第15章 自家公子迟到的思春来了

一夜之间，死了一个皇子加三个重臣之子，兴元王大怒，指定大理寺卿统领三司，以一月为期破案，否则三司均以渎职惩办。

        宏顺十一年的上元节，因突然而来的刺杀案，原定的上元节花街游行取消。兴元皇城戒严，非必要不得出城。大街上巡逻的兵马不断，一时间郦梁关门闭户，人人自危。

        街上门可罗雀，客栈内部却人声鼎沸。

        这些本来为着看花魁才到了郦梁的外地人，如今被困在客栈里，出城手续繁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归家，所以一边神神秘秘的讨论案情，一边又唉声怨道的叹气。

        凌澜月正坐在桌前画画，韩欢倒了茶水端过来，伸头去看那画，顿时心中大喜。

        他家公子竟然画了个美人，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啊！

        美人只是一袭背影，但是那身姿简直绝了！

        自家公子迟到的思春，终于来了。

        韩欢欣慰地问：“公子，这是哪家小姐啊？”

        凌澜月头也没抬，问他：“怎么？”

        韩欢乐道：“公子眼光真好！”

        嗯？凌澜月抬头对上韩欢一脸莫测的笑容，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一口茶喝下去，开口问：“好看吗？”

        韩欢憨憨的笑：“好看！”

        凌澜月心情很好，觉得自己必须当晚就去见见这位美人。

        这日傍晚，尚书府门口，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须臾，走下一位青衣的书生模样的男子，走到门上跟小厮说是跟尚书令的小儿子严平是好友，名叫简荣，赴约来的。

        小厮去给严平通传，严平这几天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神经紧绷着。一听说有人来找他，赶紧让打发走。

        “他说原本除夕夜就跟您约好的事情，这有事忙一下子耽搁到现在。”

        严平一听除夕夜，心一慌，他知道自己没法躲了。

        半晌，他强做镇定，心道大白天的登门，总不敢直接就来要他命。

        这才让小厮把人领进来。

        等到简荣进屋，见他一身书生的柔弱装扮，严平不动声色暗暗舒了口气。把旁边人都打发干净，才开口问：“你是谁？”

        简荣朝他作了揖：“在下是集贤殿书院的一名校正，名叫简荣。”

        严平满脸戒备：“你找我什么事？”

        简荣朝他温和的笑了笑，说：“年前有一批古籍新到书院，因着着急入库，院里一直忙到除夕夜。我最后离开时，在宫门口刚好见到您和十四殿下，还有另外三位公子。”

        “你什么意思？”

        简荣只当看不见他铁青的脸色，依旧笑得温和：“若是就见到你们一起离开，那宫门口也不是我一人见到，没人会多事瞎想，所以本也没什么。只是我家住在沿西路，过了西市再往西南，要是想到荒隅去，去走家门口这条小道，最是安静。初一早上，不巧又撞见几位的马车回来。”

        严平听到他说“荒隅”二字，心中已是“咯噔”一下，再看他满脸的笑容，已经有掐他脖子的冲动了：“你想说什么，一次说干净！”

        简荣点点头，轻声细语的说：“其实撞见回来这也没什么，几位公子哥一起寻个乐子什么的再正常不过，只不过天香街明明在东市隔壁，这破破落落得荒隅有什么好去处，是我们这些人就不知道的了。但是这不，又巧了，没个几天，荒隅那块竟然有个大宅子走了水，背地里啊，我听闻说火光里还有人影飞来飞去，最后却什么动静都没出来，也是奇事一桩。但更奇的还在后面，没几天后，天子脚下，竟发生了一桩刺杀的案子。一位皇子，三位重臣之子，一剑穿心。直到现在，大理寺查无半点刺客痕迹，就像这个刺客，真的来去无踪一样。”

        严平浑身冰冷，简荣安抚似的的朝他笑，只是那笑容在严平看来和恶鬼索命没什么差别，半晌，他听见自己声音嘶哑的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这几件事啊，真也不一定就有联系，我这人就喜欢瞎想。但是一起五个人出去，就您一人安然无恙，这怎么，大理寺也该来问问。还有那宅子，说不定搜搜也能有点线索呢。”简荣娓娓说道，“严公子想过没有，三个重臣一个皇子，若这杀身之祸是您引来的，您觉得您该落个什么样的结果？”

        严平终于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不想看见他的笑：“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也应该死才对是吗？你是什么东西，就敢威胁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简荣被掐的脸红脖子粗，双手去掰严平的手，从脖子里气若游丝的吐出一句：“你不能死。”

        严平听见了他的话，眼睛一眯猛力将简荣摔在了地上，简荣一边呛咳，一边重复：“你不能死，我也不能死。”

        严平蹲到他身前：“你想干什么？”

        简荣坐在地上等自己呼吸平稳下来，才转头看着他说：“从我走进严府的那一刻，我俩就在一条船上了，我死，我早有安排拉你一起。严公子身娇体贵的，我也值了。至于梁公子死，今日众目睽睽下走进来，我没那安然脱身的本事。所以，我只是想朝公子讨点东西，然后咱们各自安生而已。”

        严平的眼睛在他脖子上徘徊，好像随时就会再次掐上去：“你想讨什么？”

        “沂东的监察御史告病还乡，如今职位空悬，还请梁公子助在下一臂之力。”简荣一副谦谦公子求人办事的虚心样子。

        严平审视着他，听他有所求，内心反而轻轻松了口气，但嘴上依旧冷冷说道：“监察御史可是皇上亲定，我哪来的本事？”

        “皇上撤内阁设三司，尚书令统领六部。如今严大人算是兴元实实在在的宰相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我这一点小小要求，梁小公子就不要推辞了。”简荣还是温温温和和的笑，“不过七品言官，吃力不讨好，上一任哪就是病到要归家养老的程度了。”

        “既是吃力不讨好，你要来作甚？”

        “他之□□我之蜜糖。我本是宏顺六年的进士，只因无权无势，在书院一待就是五年。我志不在此，不愿一辈子在书院蹉跎，却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断不会狮子张口，只求您拉我一把。后面的路，自是看我自己的能耐去走了。”

        严平不说话，还是目光危险的盯着他。

        简荣笑得坦荡，任他带刺的目光一直盯，许久又开口说说：“只此一个要求，事情成了，以后惟严公子马首是瞻。”

        “一个要求就能满足？”严平仿佛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动不动地盯着简荣。

        “就这一个，对公子是举手之劳而已。若是以后再有他念，全凭公子处置，到时候您再杀不迟。”

        严平阴毒的目光看着他：“你一定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不然，我一定让你亲眼看着你自己肠穿肚烂的样子。”

        简荣听话的点头：“以后什么都听严公子您的。您就当多了个使唤的下人，用不着您费其他的心，我站在您的船上，只盼着您能越来越好。”

        他站起身拍拍自己衣服，出门前想了想，又转过身来，“既在您的船上，公子，我多句话。您是严府小公子，有祖母宠着，平日里无人敢说半句不是。但公子有没有想过，自己若是闹得过了，祸及整个严家，尚书令大人会怎么做？你家大公子正青云直上，严大人断不会为一人断送整个家族，大义灭亲这事，梁大人做起来可是顺手。我的身家性命都放在了公子身上，所以只望公子，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严平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他言辞恳切，仿佛之前威胁自己的是另一个人。

        严平觉得自己好像站在冰窖里。

        简荣身上有种让人忍不住探究的矛盾感，明明弱不禁风，却又云淡风轻，但是为了个官位也竟然能够不择手段。

        现在风声太紧，严平不能冒险动他，所以决定先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听话。

        转念却又想到他话里的那句大义灭亲，双眼瞬间布满了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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