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丁月白做了简单的易容,弄成农夫的样子,穿着粗布的衣裳,看起来和普通农夫无异。苏醇也是因为曾经在地下暗河河道与大家出生入死,才会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即便他做了易容也一眼就认出了他,而季雪媛却完全没认出他,只是好奇地看着中间那辆马车。
苏醇看到丁月白冷着脸拿出令牌递到那些衙差面前。那些衙差看了一眼,就立刻扔下手里的牌跪倒在地,使劲地磕头,嘴里高声喊着:“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啊大人!”
丁月白冷冷地说:“你们的县令刘顺呢?让他滚出来接驾!”
衙差磕头如捣蒜,战战兢兢地说:“大人,刘大人去村里剿匪去了,不在衙门里。”
丁月白又道:“谁在叫谁出来!快滚!”
季雪媛在旁边听了,凑在苏醇耳边轻声说:“天哪,这个人好大的排场哦!”
苏醇但笑不语,心里却想:她如此心心念念她的茗哥哥,却连他身边的侍卫都认不出来,也不知一会儿她看到她的茗哥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苏醇没有上前,而是继续留在树下,她心存侥幸,希望狄夜说的那个让她等的人不是安玉茗而是别人。但她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她之前也分析出来,狄夜是要把岛上的事情闹大,闹到让瑞王出马。所以说,她想避开他是根本不可能的,怎样都会再见。
可是她的双脚却像是被钉住了一样,不肯往前迈步。她又想起她和他分别之日的那些事来。她为了逃避被纳为瑞王侧妃的命运而远走,可不料现在又要站在这里等他出现。命运可真是一个会捉弄人的怪东西!
苏醇看到丁月白说完话,衙差便连忙应下,连滚带爬地进了衙门里,找来了一个还在往身上套官服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到了马车前,又手忙脚乱地整顿仪容,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张得声音都嘶哑了。
“西林县丞张觅叩见瑞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那中年人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他身后的那些衙差也都跟他一起山呼“千岁”,跪倒在地。
季雪媛一听“瑞王”两个字,眼睛顿时发了光,激动得跳起来,像一只箭矢一样就飞了过去。可丁月白却不是吃素的,见到有人扑过来,立刻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直指季雪媛的咽喉。
苏醇连忙大声道:“丁大人住手!”一边说着,一边飞奔过去,抬起龙跃凤鸣的刀鞘格开了丁月白的刀。
“铛!”两柄刀相撞,发出清脆的鸣响。苏醇又道:“丁大人,是我!不要动手!”
丁月白一看到苏醇,愣了一下,而马车里传来了低低的咳嗽声。丁月白赶紧收刀回鞘,朝苏醇拱了拱手:“苏姑娘,没想到是你。”
季雪媛见丁月白收了刀,连忙又朝前冲。丁月白赶紧过去挡住了她,季雪媛不服气地道:“你干什么?快让开!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拦我?”
马车里传来安玉茗低沉轻缓的声音:“月白,放开季三小姐。”
丁月白这才停了手。季雪媛就像一只泥鳅一样从他身边闪过,扑到了马车上。她跪坐在车夫的位子上,满脸娇羞地看着低垂的帘子,却没敢去掀开车帘。她小心翼翼地对着帘子轻声道:“茗哥哥,你听出我的声音了?”
安玉茗低声道:“季三小姐别来无恙。”
季雪媛听他避重就轻不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她的嘴一扁,哽咽了起来:“茗哥哥你好狠心,我遇到戴国人追杀,要不是苏姐姐在,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你也不关心一下我……”
安玉茗轻轻咳了几声,依旧没有接季雪媛的话,而是说:“月白,扶我下来。”
丁月白听他这么一说,赶紧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进去搀扶安玉茗下车。车帘掀开,苏醇立刻闻到里面浓郁的药香。苏醇想起他们告别那日,他身体虚弱得撑不住,竟然昏厥在了她的面前。想到这里,苏醇的心轻轻地抽痛了一下。
丁月白慢慢搀扶安玉茗从车里出来,苏醇抬头看他,只见他面色苍白,唇色也淡得没什么血色。他穿着枣红色云龙暗纹的袍子,外面披着一件浅灰色滚雪白毛边的海狗皮大氅,慢慢从车里下来。但可能是因为久病,他还需要丁月白的搀扶才能下车。
氅衣的帽子罩在他头上,只露出一张略显病态的脸。他在穿戴上十分讲究,每次都能凭借衣衫的颜色来掩饰病容。因此现在他的这身打扮也衬得他没那么憔悴。
不过,这次他大病未愈就如此奔波,让他看起来像是一捧将化未化的细雪,整个人虽然充满贵气,精致骄傲得让人不敢轻易接近,但又好像被人稍微碰一下就会碎掉一般。苏醇只觉得一阵阵揪心。
可能也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他的形容清减许多,看起来有些体不胜衣。下车之后他便让丁月白退到了旁边,不再需要任何搀扶。看样子他手脚的伤大概好了,已经可以行走了。
苏醇见他已能行走,心稍稍放下了,不过她很快又纠结起来:我为什么要为他担心?我与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季雪媛见安安玉茗面带病容,一脸关切地道:“茗哥哥,你病了?怎么还跑到这里来?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季雪媛想上前扶他一把,安玉茗却避开了。季雪媛被他如此的态度弄得面上有些挂不住,眼泪又要下来了。
安玉茗下车后,第一个抬眼看的人就是苏醇。苏醇见他看向自己,连忙低下了头。安玉茗问她道:“沉船之事,苏姑娘没有受伤吧?”因为车马劳顿,他的声音有些低弱,气息也不太稳。
苏醇抿着嘴半晌没吭声。安玉茗依旧不死心,又问她道:“西林县衙的人有没有为难你们?”
季雪媛听他只顾着询问苏醇,委屈地道:“茗哥哥好偏心,怕是我死了你也不会在意的吧!”
安玉茗听她这么一说,轻轻叹了口气,对她说:“我已经通知景桓了,明天他就会过来接你去他那里。”
季雪媛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她哭道:“茗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恨不得眼不见为净是吗?”
安玉茗叹了口气,想解释,却又惹来一阵轻咳。丁月白赶紧道:“王爷先进去里面吧!外面风大,一会儿吹了冷风又要咳得受不了。”
苏醇见安玉茗走到了前头,便拉住季雪媛低声安慰她道:“好了,别说这些气话。你好不容易才又见到他,何苦这样跟他闹别扭呢?明天你哥来了把你接走,那你又得很久都见不到他了。”
季雪媛却睁开苏醇的手,抽噎着说:“我讨厌你!为什么茗哥哥只关心你不关心我?凭什么?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要把他让给我吗?那你让他不要喜欢你,不要关心你啊!讨厌讨厌讨厌!”
说罢,她失声痛哭着朝门外跑去。苏醇连忙要去追她,安玉茗却转身过来对她道:“苏姑娘,不用追她。她的小姐脾气闹过了,自己会回来的。”
苏醇看了他一眼,他在季雪媛的事情上的那种态度让她心里不是很舒服。安玉茗很快就猜出她心里的想法,轻声对她说:“我从小到大都只当她是妹妹,并没有别的想法。既然如此,又何必给她希望?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早些让她死心才是。而且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她不会让她出事的。”
他这般玲珑的心思,竟然每次都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苏醇忍不住又抬头多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赶紧又别开了脸。
安玉茗见苏醇又避开他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对苏醇说:“苏姑娘,请跟我先进去吧,我有事要问你。”
苏醇回头看了一眼季雪媛离开的方向,见丁月白手下两个侍卫已经跟过去了,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安玉茗进了衙门。
衙门后院是县令刘顺和县丞张觅的起居之地。张觅已经让人收拾出一个小跨院给安玉茗。这个小园子小得可怜,只有三间房而已,比起他之前居住的留园和漪园来说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张觅苦着一张脸对安玉茗道:“王爷,咱们西林县穷乡僻壤,我和县令殚精竭虑一心为民,日子过得十分辛苦。所以这里也只有这个条件,实在是委屈您老人家了。其实……驿站那边的条件要好些,要不……”
苏醇也觉得安玉茗要住在这里不是很妥当。按理说他虽是瑞王,整个建州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可即便如此,按礼数来说他也应该住在驿站而不是和衙门官员挤在一起。
可安玉茗却淡淡地道:“无妨,我这次来主要是办案,并非游乐。住在这里方便。”
安玉茗回头看了看丁月白,轻描淡写地对他说:“月白,将他拿下。然后让他把衙门印章拿来,我来替他和县令执掌几天县城的政事。”
https://www.biqivge.cc/book/22674591/274588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