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季雪媛的衣衫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行为举止不太正常。她脸上全是血和泪,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惊惶。
苏醇心里一阵阵心酸,已顾不上周围四散的尸体残肢,走过去夺走季雪媛手里的匕首。季雪媛拼命地挣扎着,一边尖叫一边哭泣,苏醇不得已,只能敲晕了她,用床上的被子将她几乎赤裸的身体包裹了起来。
这时候安玉茗也赶了过来,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们俩。苏醇也看着他,声音艰涩地开口道:“王爷,我真后悔当初信了你,没有追上她。”
安玉茗面色惨白,身子轻轻晃了晃,旁边的丁月白赶紧扶住了他。丁月白对苏醇道:“苏姑娘,赶紧把季三小姐弄出来吧。医妇和马车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先救人要紧。”
苏醇吸了吸鼻子,把心里那些翻滚的情绪都收了起来。她抱起季雪媛,把她送上丁月白安排的马车上,立刻就有三个沉稳的医妇将季雪媛接了过去,帮她做检查。
丁月白又对苏醇道:“苏姑娘,先跟我们回去吧。杜三娘已经抓住了,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回去问她。”
苏醇却道:“不,我想静一静,你们不用管我。”
苏醇说罢,快步离开了这里。她走到巷口,转身躲在了阴影里,握紧拳头塞进嘴里,牙齿陷入皮肉里引来一阵锐痛。她的眼泪这才掉了下来,她哽咽着,把脸埋在双臂间。
苏醇想到目光始终追随安玉茗的季雪媛,季雪媛虽然搅蛮任性,但她心肠还是挺好的,在岛上的时候,她还会帮着照顾受伤的妇女和孩子。那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能放下架子做这些事,已经很难得了。
苏醇想到季雪媛娇憨地笑着说:“我不在乎做舒思纯的影子,她已经死了,可我还活着,我还陪在他身边,这就是我最大的机会。”
季雪媛那样爱他,历经千难万险来到他面前,可他却只是冷冷淡淡地对她说一句:“季三小姐,别来无恙。”
季雪媛负气离去,他依旧毫不在意,只是吩咐手下的人跟着她而已。苏醇想到她临走时的那一刻,眼中的委屈和失望。
季雪媛,如今你是否会后悔自己这样爱他?
苏醇想到这里,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苏醇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不安内疚!苏醇无法想象,自己在和安玉茗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和他相谈甚欢的时候,季雪媛在遭受什么样的折磨!自己当时如果能跟着她,那她肯定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苏醇……”这时候有人走了过来,不用看光是听声音苏醇就知道是谁。他屏退了手下的人,独自一人站在转角处。这还是他第一次称呼她的全名。
苏醇把脸埋得更深了,她低声道:“你走吧,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苏醇,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安玉茗轻声道,“不要只看表象。这次这件事,可能另有隐情。”
苏醇没有说话,她站起来径直从安玉茗身边走过,想要躲开他,躲得远远的。安玉茗却拉了她一把低声对她道:“苏醇,为什么你每次都要逃避?”
“当初你在留园,因为刘氏和苏酝的刁难你便一走了之。之后因为太子说让你做我侧妃,你也一走了之。现在,因为季雪媛的事情,你还是打算一走了之。你这样逃避,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安玉茗一脸的痛心疾首,沉声道:“不要逃避了,不行吗?”
苏醇苦笑着,不去看安玉茗,而是看向巷外,她低声道:“你让我面对什么?怎么面对?在留园刘氏和苏酝为难我,难道让我去找父亲评理吗?太子说的那件事,我不愿意难道也要逆来顺受吗?还有现在,你叫我以何颜面来面对季雪媛,面对我师父?”
“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坏的。”安玉茗眼中的光芒像是天空中闪耀的星辰一般,他表情里带着淡淡的悲伤和无奈。
他又轻声对苏醇说:“你父亲有他的苦衷,他是为了你好。我也有我的苦衷,我其实……”
他突然住了口,自嘲地笑了笑,并没有接着往下说。苏醇回头看他一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安玉茗却转而言其他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安玉茗的这番话让苏醇觉得心里一阵阵窒闷,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每次说到一些关于过去的事情,他也总会说这样一模一样的话,连语气都是和安玉茗一样的,仿佛她辜负了他的好意一般。
苏醇越想越难受,对安玉茗道:“你们都说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实在看不出哪一点是为我好。而且你们总是对很多事情讳莫如深,我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这样的事情,若是换做王爷你,又会怎么做?我不稀罕你们如此对我,这样只会让我更想逃离,远远地躲开你们所谓的好意。”
苏醇又道:“还有这次季雪媛的事情,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她之所以会遭遇这些事,都是因为你我的疏忽。王爷,我做不到你这样的云淡风轻。说实在的,这次这件事,我真的很难过……”
说到这儿苏醇觉得眼睛酸胀,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如果那天我没有跟你去谈事,如果没耽搁这么久,如果我把她的事稍稍放在心上,可能她就不会……”
安玉茗轻声道:“这不怪你。这世间最让人痛苦的就是‘如果’,事情已经发生,就不可能再重新来过。苏醇,这次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安玉茗说完之后,静静地看着苏醇。苏醇低头看了看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将衣袖从他手里扯了出来。安玉茗脸上受伤的神情一闪而过,赶紧松开了手。苏醇低着头不去看他,心里翻滚的情绪如同疯长的杂草一般,凌乱无序。
安玉茗还想跟苏醇说些什么,这时候丁月白急匆匆地走过来,在安玉茗耳边说了几句,安玉茗轻轻点了点头,对苏醇说:“走吧,咱们回去,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说罢,他便转身走在了前头,苏醇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赶紧跟了过去。
安玉茗是乘马车出来的,回去的时候他让苏醇与他共乘一辆车,苏醇却只坐在马车前头丁月白赶车的那个位子旁边。
安玉茗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坐进车里放下了帘子,让丁月白赶紧赶着车回去。
一路他们都默默无语,只有滚滚车轮声和旁边士兵们整齐的步伐,在这样枯燥单调的节奏里,苏醇渐渐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苏醇再回想刚刚自己对待他的态度,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多亏他大度宽容教养极好,否则换做其他人肯定会不高兴的。苏醇回头看了看身后低垂的车帘,忍不住叹息。
王爷,你为何要对我这样的好?
这个问题苏醇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只能时不时回头看看车帘。周围虽然不断有声音传来,但苏醇却将这些声音从耳朵里自觉的摒除掉了,然后莫名其妙的开始关注车内的声音。
她听到了他压抑的咳嗽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他久病未愈便如此操劳,也不知能不能撑得住,苏醇都忍不住替他捏一把汗。
这种感觉让苏醇心里感到十分奇怪,尴尬得如同闹了矛盾的情侣一般,彼此关注着对方的动静,却又矜持着不肯低头。
马车行了一段路,苏醇便听到车里头安玉茗叫了一声:“月白,快停下。”苏醇还愣着,丁月白便赶紧掀开车帘进去,熟练地端起一个白瓷痰盂递到安玉茗面前,安玉茗“哇”的一声便吐了,吐得个昏天暗地,一张脸白得全无人色。
苏醇实在看不过去了,赶紧进去帮忙,安玉茗难受得不行,却有闲心来管她,他弱声对她道:“没事……你……你不用管……小心……脏了……呕……”
他说得费劲,到后头又开始弓着身子一阵狂吐,吐得浑身冷汗淋漓,面色都有些发灰。丁月白赶紧放下痰盂扶着他给他输了些内力帮他缓症状,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几乎虚脱,人也有些神志不清了。
“苏姑娘,劳烦你叫个会赶车的侍卫来帮忙赶车,这里实在离不了人。”丁月白忧心忡忡地说。
“好。外头交给我吧!”苏醇连忙答应了,挑了个会赶车的,让他接替丁月白做了车夫,然后继续坐在旁边的位子压阵。她的内力会跟安玉茗产生奇特的副作用,所以安玉茗那边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她也只能帮着做这些事而已。
到了衙门,安玉茗被丁月白直接背着进了门,一路送回了房里。苏醇也一路跟着,帮丁月白托着软成一滩烂泥一样的安玉茗,免得他从丁月白背上滑下来。
进了屋里,丁月白便将安玉茗放到了床上。他神志昏沉,面容灰白,隐隐有青蓝之色泛上来,让苏醇觉得一阵阵心惊。丁月白却很镇定,他有条不紊的伺候着,喂安玉茗服了几颗药丸,没过一会儿,又有一大碗汤药送进来了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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