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情所起
他们是夫妻，明日要在众人跟前甜蜜恩爱的夫妻。一个是离宫多年的公主，一个是无可能即位的王爷，世人眼中他们的婚姻是一场利益可言的戏，他们当做戏一样的看，也当做戏一样的想。
在台上的他们应和所有看戏的人温柔表演，却假戏真做。
无人知道这个假戏真做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助益还是损害，他们以后要走的路到如今还是晦暗不明，此刻说什么携手并进，说什什么互为助益，似乎都太早了。
沈步月不能否认，虽然如今大业还没有多少进展，她……确实是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成为自己相公的男人动心了。
也许还不到生死相许至死不渝的地步……但确实已经会把这个人放进思绪中，偶尔会考虑到他，看见他笑，心底也会有一丝莫名雀跃。
喜欢跟他在一起。
看来“情”这一字，确实不知所起。
可虽然未来晦暗不明，眼前的路却总要咬着牙走下去。
沈步月的呼吸慢慢沉静下来，明日他们还有一场戏要演，而他们能在大烨停留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翌日天明。
回门的宴会定在正午，但按照礼数宾客都该尽早进宫，因此天刚一亮楚云深的几个侍女便已经在外面敲门，白萱白雪倒还晚了一步。
睡眼惺忪的走到梳妆镜下坐下，又任着侍女在脸上涂涂抹抹，沈步月思绪才慢慢清楚一些。白雪停了手让她再审视一番，她皱皱眉道：“太浅了。”
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是沈相月回门不应该抢她风头，可不通人情世故的长乐公主可不会如此，她不仅会盛装打扮，还要露出跟楚云深你侬我侬的新婚甜蜜来，那样才能与成婚不过三日便已经对驸马厌倦了的沈相月形成对比。
白雪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今日……”
“昨日不是刚买了那么多胭脂水粉，都拿出来用一用，不然要等到什么时候？”昨日里买的那些东西倒是个很好的借口，沈步月皱眉左右看了看，楚云深已经过来搭腔了。
“是了，那些我挑的东西呢？都拿来给王妃试一试。”
这下不管是白萱白雪还是紫燕都不敢再怠慢，矮身行礼之后便又忙活开来，妆容该加重的地方都加重，甚至连唇脂都多涂了几层，首饰也寻了成婚时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打扮过后的沈步月甚至比成婚第二日进宫拜见时还要隆重。
紫燕向来是给白萱白雪打下手的，平日里不怎么对沈步月的妆容发表意见，但今日看到装扮之后的沈步月，眼神之中也是掩饰不住的惊艳。
沈步月满意的挑挑嘴角，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了。
却没想到微扬的嘴角被人的手指轻轻的拂过，楚云深站在她面前，深如潭水的眸子温柔缠绵的看着她，手中的动作亦是轻柔。
“王妃今日，真是好看。”
他向来是不吝对沈步月的夸奖的，日日听他这般总也该适应了才是，可今日沈步月听他这一句，还是忍不住微低了头脸颊泛红。
真正上扬的热度。
楚云深放下手去，又凑近些，似乎在嗅闻她发梢的味道，稍稍离开些嘱咐道：“昨日我挑的香粉……”
“这便用上。”沈步月抬头看着他，分个眼神给旁边的白雪，她便赶忙小碎步跑着取来了那香粉，伺候着给沈步月涂上。
甜腻的温柔的味道一瞬间便在身上悄无声音的张扬起来，就好像整个人包裹在微醺的关于楚云深的迷雾之中了。
而他点点头以示赞许：“很好。”
轿子一路从宫门口抬进去，因为今日宾客较多，路程也较往常长了一些，可是等到楚云深沈步月下了轿子的一瞬间，看见他们的人无不稍稍停留目光，尤其是停留在沈步月的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袭樱桃红色的宫装，领口较平常的宫装开的要更大一些。宫装向来保守，但早有些达官贵人的夫人在不那么重要的宴会上悄悄对宫装进行改造，穿着出席。但这么光明正大的穿着改过的宫装出现在宫中的宴会的人，估计也只有沈步月一个了。
可是这微敞的领口将她精致的锁骨与脖颈衬托的更加勾人，白皙肌肤似乎能清冽的灼伤人眼。
有几个官夫人上来同沈步月行礼，眼神中都是忍不住的考究和打量，偶尔有些看好戏的不屑目光，但都是沈步月预想到的结果。
她今日就是要成为这个众矢之的。
走进宴会场的时候內监一声高吼又为她博来了不少关注度。
作为今日的主角，沈信和陈南华这次宴会还没开场便已经坐在上首位置。这不仅是对沈相月的宠爱，更是给足了丞相面子。
不过看到沈步月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还是出现一丝细微的裂痕。
陈南华还能笑脸相迎，沈信的脸色已经沉下去不少，待到他们行完礼一站起来，陈南华便客套道：“天气炎热，倒是麻烦长乐公主与齐王了。”
“贺喜公主回门，自然不算是麻烦的了。”沈步月先出来回了，抬起头的笑容中满是自信与炫耀：“王爷与我自然是要来的了。”
沈信微一抬眼皮：“长乐公主今日穿的倒是别致。”
这话本不该由他提出，但是既然总归是看沈步月不顺眼，也就不在乎在众人面前给她这份难堪。
不过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的长乐公主自然是听不懂这话的了，不仅听不懂，还要当承受夸赞。
沈步月抬起袖子来挥了一挥，又回头看了一眼楚云深，笑的更加开心才道：“多谢陛下夸赞，今日这衣服是王爷与我一同挑选的呢。”
沈信估计很少吃这种哑巴亏了，一下子噎的竟说不出话来。陈南华见状连忙打圆场道：“齐王与长乐公主鹣鲽情深，本宫真替你们开心。本来还怕匆匆成婚对公主……”
“说起来还真要好好谢皇后娘娘，”沈步月恍然大悟一般，笑的更加甜：“若不是皇后娘娘与陛下做主，我与齐王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成婚呢。”
大概是为了表现已经被傻妻传染，楚云深在旁边积极附和道：“是啊，真该好好感谢陛下与娘娘呢。”
沈信一味的偏过头去不想说话，陈南华却还笑着道：“如今看到你们两个恩爱，便已经是极好的了。快些入座吧。”
倒是撵人撵的快。还没怎么把话说个明明白白，沈步月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但陈南华已经这样说了，她自然是没有再唠唠叨叨的理由，于是一行礼就要回座。
却再留了一个心眼，起来的时候身子微微晃荡一下，让楚云深伸手一扶，再来一句浓情蜜意的“小心”。
开场的戏就做到这里。
过没多久，便有侍人进来禀告沈相月已经进宫，正在她原先的宫殿稍作整理，过后前来拜见。
陈南华一听这话便有些坐不住了，眼神不住的往宫外飘，后面上来的几个宾客也都是打起精神来应对，却多少已经有些漫不经心。
沈步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道果然是自己亲生的女儿，疼宠有加。
楚云深从旁边推了一盏餐前点心过来，道：“尝尝，挺好吃的。”
于是沈步月伸手去拿点心准备吃饭。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沈步月的点心吃了两三块，终于有侍人禀告若凌公主与驸马道，陈南华简直是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坐直了身子等着。
沈相月作为回门的公主，今日的打扮自然也是费尽心思的，一身水红轻纱将她的身影勾勒的更显妖娆，且那像是闲闲挽起发髻，看似不经意却处处透着精细，明摆着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而她旁边的许晟睿，一身白色劲装，满面春风笑意，也是个风流的少年郎。
两人一路走到大殿中央，沈相月先盈盈一拜道：“若凌参见父皇、母后，父皇母后金安。”
许晟睿也在旁边跟着附和喊了父皇母后。沈信与陈南华自是开心，陈南华表现的明显，沈信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连忙道：“平身吧。”
沈相月快速站起身子来，看了自己父母一眼，神情也有些委屈，但还是解释了一句道：“今日暑热，一路过来有些出汗了，怕在御前失了礼数，所以先去整理了一番，望父皇母后莫要见怪。”
陈南华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女儿，温声道：“你有这份打量自然是好的。”又看向旁边的沈信：“陛下，看来女儿果真是长大了。”
沈信应承道：“都已经及笄出嫁了，自然是长大了的。快些入座吧。”
陈南华也知道大殿上不是叙旧的好地方，点头也示意沈相月入座，自己重新整理心情，扬声道：“今日若凌公主回门，特请各位前来一举，还望不要拘谨，放松便好。”
话音落下不多时舞女已经娉娉婷婷的入了场，沈步月还在小口小口吃着点心，楚云深已经伸过帕子来，低声嘱咐道：“马上就要开席了，莫要贪吃了。”
沈步月收回还要再伸过去的手，乖乖的微扬着脸让楚云深给自己擦脸。一边还道：“知道了，不过这糕点真是好吃，像是宫中新研发的。”
“临走的时候让白雪去御膳房学了，日后也做给你吃。”楚云深道。
沈步月开心点头。
总而言之聚会的小桌都离得不远，想要些什么声音旁人听不见，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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