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如梦令
“刚好，”楚云深面上笑意难以隐藏：“这便也是我日后要走的路，既然殊途同归，不如携手并进。”
他伸出自己温暖带着薄茧的手掌，眼神满是温柔的邀请。
沈步月迟疑片刻，缓缓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在旁人眼中看来不过是新婚夫妻的恩爱把戏，可是沈步月心中明白，此刻的一个握手对两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两个都有背负着的命运，在命途中艰难前行，此刻彼此相遇，却愿意将身上的担子彼此分担，携手共进。
“一起。”沈步月略有些颤抖的吐出这两个字眼，像是签订什么契约一样将手掌紧握。
这毫无约束的契约，便以此时的血肉贴合作为仪式吧。
萧珩从窗外跳进去的时候，沈步月正换上衣服，腰带堪堪系好，看见他来神色还略有慌张的往后躲了一下。
萧珩却是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自顾自的走到屋内一处坐下，大喇喇的伸开两条腿，抬起头来看着还站着的沈步月：
“新婚果然是甜蜜啊。”
本就有些不耐的沈步月脸色稍微一变，但很快自己也找好地方坐下，皱着眉头看着萧珩，不肯回答他方才的问题：“你过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便不能过来了吗？你以为你这公主府内的侍卫能看得住我？”
萧珩的语气实在不对劲。沈步月皱着眉头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怎么了？”
“怎么了？”萧珩讽刺一笑，反问道：“我怎么了难道你不清楚吗？”
沈步月定定的看着情绪临近狂乱的萧珩。这些日子自己忙于四处周旋，算起来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了，而他本身就像幽灵一样，虽然一样住在公主府，但是府中人除了她和楚云深谁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而他身为江湖中人却在这里的理由……最清楚的也只有沈步月了。
“萧珩，你执意要参与的时候，我应该就已经嘱咐过你，你的感情，我不能给任何回应。”沈步月微皱着眉头。
萧珩牙关紧咬，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却没有接话。
沈步月便接着说下去：“我从来没有向你隐瞒过我的情况，如今便是这样，我名义上已经是楚云深的妻子，大烨已经出嫁的公主，这种身份的我自然更不可能给你什么回应。”
“你不管喜欢谁，她能给你的回应，都要比我现在能给你的多得多。我从未强求你留在这里，也尚未求你做什么事情，若是你心有不满，大可以现在便离开，我沈步月绝不拦你。”
萧珩哼笑一声，抬头看着沈步月：“你以为我萧珩是那种在乎面上情境的人吗？”
沈步月没说话。眼神中满满写着难道不是吗？你看起来真的很在意的啊！
“你以为我当初愿同你一起，是指望你能给我什么回应吗？
萧珩忽然嗤笑一声，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
可沈步月认真的看着他，那目光诚挚的让人觉得近乎同情。
“可是……就像沈晴月之前说过的那样，这种一味付出不能奢望回报的感情，太苦了。”
萧珩一直紧绷着的表情忽然出现了一丝飘忽，就好像是想起了那个在他面前又哭又闹，喊着喜欢他喊着不愿意看他受苦的小女孩。
他又紧咬着牙关，似乎憋足了力气想要说些什么激烈反驳的话。
可沈步月却先他一步道：“你喜欢我不如喜欢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又何必执着在我身边呢？萧珩，未来的路途凶险，我又为身份所累，不管你想要什么，恐怕都无法给你。”
一直被压制的萧珩像是忽然找到了反驳的点，恢复了方才不屑的表情，眼睛直视着沈步月，逼问道：“为身份所累？那起码在这公主府内，我身边，我能保证你不为这身份所累，你愿意就在这里，给我吗？”
最后的尾音暧昧不明，沈步月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凑近了些，问道：“什么？”
“我说……”萧珩也靠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打过来，沈步月静心等着，没防备整个人忽然被抱进另一个怀抱，萧珩一只手摁在她的后颈防止她逃跑，另一只手也是紧紧抱住她的腰身，是不容许拒绝的姿态。
沈步月下意识的便开始挣扎，可萧珩的力气非她所能抵抗，是以使尽力气也没有挣扎开来，反而是萧珩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在她耳边贴着她的耳廓问道：
“我要的一点也不多，就在这公主府内，白天你是楚云深的王妃，晚上就到我的床上来，做我的情妇，如何？”
沈步月原本只是肢体上的挣扎，听了这话忽然停下了动作，开口的语气平静的可怕。
“萧珩，你疯了。”
萧珩在她耳边低笑，仿佛是在印证她的话。随即便感觉力道加诸在他最脆弱的左肋，他从善如流的放开对沈步月的钳制，拉开些距离低头看她生气时也那么漂亮的脸。
真是漂亮的一张脸。
他第一次见她便知道了，就算她当时穿着男装，可依旧是那么漂亮。换上女装一样的漂亮，穿上喜服更是漂亮。
是个真真正正漂亮的让人想要占为己有的女人。
沈步月转身要走，萧珩却不依不饶的开口道：“这你也给不了吗？这对你来说，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沈步月顿了一下，看样子不想理他转身还要走，却忽然转过身来，眸中酝酿着黑色怒气：
“萧珩，你非要如此轻贱你自己的情意吗？”
萧珩敛了笑，没了动作。
“还有，我沈步月也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起码不会为了你，如此作践自己。”
沈步月的心绪好像平静了一些，看着萧珩，眼睛仍然瞪得圆：“今天话只说到这里，你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考虑好之后走或者留，都随便你。”
萧珩抬起头来，仰视着看这个女人转身走远。
到了晚上，再同睡一张床的时候，便会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来生出许多不同来。
往常一向好眠的沈步月莫名的有些睡不着，且不知道是气温高还是今天穿的有些厚了，人还觉着有丝燥热，翻来覆去总感觉不是滋味。
尤其是咫尺之处便有一个人笑意盈盈的看着你，不管转到哪里仿佛都能被这个人的目光包裹。
“今日似乎有些热。”
幸而这个人先开了口。
沈步月不觉舒了一口气，身子定住不再翻腾，安稳的背对着他，又慢慢地转过来脸向上面对着红色床帐。
“是啊，是有些热。”
“毕竟还是三伏。”楚云深接了这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沈步月感觉今晚的楚云深似乎也有些不对劲，说话略有些生硬，仿佛有些……别扭？
想到这里沈步月不由得转过脸去看了一眼楚云深，可他的目光依旧看着自己，专注的似乎没有任何杂质。
除了……在跟自己对视的时候忽然躲闪了一下子。
从前的楚云深，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沈步月心中不知怎地就雀跃起来，转过身来与楚云深相对而卧。
可转过身来便有些后悔。
这样四目相对，虽然隔着一臂的距离，可要怎么才能睡得着？
“真……真是热。”僵持了不到片刻光景，沈步月便有些撑不住的想要落荒而逃，身子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就差要转过身去了，却听楚云深道：“明日还要去宫中贺若凌公主回门，还是早些睡吧。”
“也，也好……”沈步月有些闹不清自己的心情，明明是想要转过身去逃开他让人喘不过气的眼神，可是真的要离开他的视线，竟又觉得有一丝不舍。
沈步月慢慢闭上了眼睛，打算静待片刻后当做熟睡了没有意识的翻过身去，却未料刚闭上眼睛，便听楚云深道：“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沈步月又飞速的睁开眼睛，却看楚云深已经将手伸了过来，就放在她垂在榻上的手旁边，看她一眼又看看两人的手，仿佛已经跃跃欲试。
“那个……”沈步月按耐不住的想把手给抽回来。牵手……，十指相扣一起睡觉这些事情，还是有些太快了吧。
楚云深的手却已经过来，趁她犹疑的瞬间，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在掌心里，重重握了一下又分开，五指轻轻滑过掌心，留下轻微的酥麻感。
再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笑得和善如暖风：“好梦。”
沈步月便傻愣愣的跟着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可那人已经却凑近了些，两个人的距离缩短，他的声线隔着一点距离飘过来：
“静女。”
沈步月忽然有种冲动，想把深埋在心里那个名字在此情此景下喊出来，喊他一句
子渊。
“若是能这样一辈子看着你的睡颜入睡，怕是我此生最不敢奢求的梦境了……”
最后这句话轻的像是喟叹，可却打断了沈步月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那些轻微的雀跃的心情，就好像忽然被现实蒙上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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