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终点
顾劲现在的想法有些一言难尽，他想说壬珏有些狂妄，却又回想起自他眼前划过的那一拳。
那种尖锐的啸声代表了壬珏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
这是在命运教团的记录中不曾存在的信息。
此时，壬珏转头看向正在庭院玩耍的众人，又一次检索记忆，突然回忆起一些事情，一些因为太过正常而忽略的事情。
通过拷问罗文国，壬珏获得了命运教团掌握的一部分信息，
这个世界非觉醒者和无面者时刻受到命运的操纵，他们没有自身意志支持，有独特的活动规律，一直重复日常行为。
他们只会在非命运之下通过觉醒者的刺激做出符合逻辑的反应。而这种刺激的影响会局限在某个区域，且影响不会扩大。
那在最开始壬珏受到奥洛斯的攻击时，出现在学校的国家相关人员是什么人？
奥洛斯明显是世界命运之外的人，壬珏又作为特殊觉醒者，两人引发的事态不应该扩散至国家相关人员抵达问询。
如今再重新审视过往经历，那次见到的无面者都是些是什么人？。
其中那些人员中非觉醒者可能就是顾劲所说的「抑制者」。
伪装的太过自然，同时当时信息不对称，导致壬珏判断出现了盲区。
“原来我在那时已经和「抑制者」有了交集，那时也是我的日常开始改变的时刻。”
“扼杀更改现实之人，却放过了我？不，不对，从目前我从未和他们交手来看，他们也许并不知道是事件的主角我是其中之一，也或许，他们无法战胜我…”
“那也意味着他们同命运教团一样，有我不了解的局限性。”
看顾劲的表情，他并不知道壬珏所拥有的特殊力量，只是不知道先知是否知道。
在命运规律的修正下，壬珏经历战斗后的影响不会扩大，但难保有其余手段获知到那些情报。
“壬学弟？学弟？”突然的呼唤声打断了壬珏的沉思。
严以澄走近，目光死死盯着顾劲。
顾劲不管是从行为表现以及周身气质来看，都比较异常，严以清对他有所警惕很正常。
“喂喂，不要用提防的眼睛看我好吗？我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严以澄没有回应他的想法，目光望向壬珏。
他简单互相介绍了两人的身份。
“命运教团的人？”严以澄脸色阴郁地看着顾劲。
“看你的表现和相貌。你就是严以清的妹妹吧。说起来罗文国的任务我极力反对过，只是人微言轻，并没有获得支持。”
“现在解释这些你以为我会相信？都是一丘之貉，在你们加入命运教团时就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吗？”
顾劲摊了摊手，“我只负责信息的提供汇总，没有做任何错事，冤有头债有主，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
“不，你当然有错，作为暴行的旁观者，没能阻止本身就是错误。”严以澄当然知道顾劲所说的那些，只是在自己姐姐经历危机之后心中对命运教团的厌恶与恨意无法释怀。
顾劲脸色略微一沉，“旁观者”就三个字有些刺痛他，不过他没再说什么。
壬珏这才出声打断两人。如今这种程度严以澄发泄了一部分怒火，顾劲也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再争吵下去就难以收场了。
“我一直没有仔细询问过你们‘重生’的事，详细和我说说。”
严以澄和顾劲对视一眼，又同时冷哼扭头。
“你想知道些什么？”严以澄问道。
“你们‘重生’是什么时候被意识到的？”
严以澄和顾劲面露回忆之色。
严以澄开口道：“在我与姐姐拥抱的时候，突然获得了我前世的记忆。先从既视感开始，然后与现实逐渐重合，最后完全记起。”
顾劲沉默了几秒，说道：“我和她几乎相同，在经历痛苦时，突然闪过熟悉感，继而获得记忆。”
严以澄注意到顾劲年幼脸上似乎藏着深沉的痛苦，还有他异常的着装，表情略微柔和了一些。
“你们‘重生’前的人生记得多少？全部？”
两人俱是摇头。
严以澄微抬下巴，示意顾劲先说。
顾劲本来张开的嘴又重新合住，双手抱臂，仰头不语。
严以澄顾及壬珏等待答案，只能开口道：“没有那种程度，某些大事情记忆深刻，其它的小事逐渐模糊，甚至完全忘记。”
壬珏看向顾劲，他点了点头。
像是和人的记忆能力相关…壬珏心中猜测。
“重生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我的记忆中，最开始、最清晰的记忆是第一次受伤，大概在我四岁时。”严以澄思考后说道。
“我是三岁半时，父母不和。”顾劲回应很简短，脸色有些难看。
壬珏暗道一声果然。
人记忆事情的分水岭平均在3.5岁左右，之后可以保存记忆。
他们两人重生最开始的记忆并非从出生开始，保存记忆也是从自身可以做到开始。
平常人不会像壬珏一样可以记得人生中所有事项。
他们的‘重生’的确很贴切，像是多经历了一次人生，带着记忆进入第二人生。
“你们前世记忆的最后是什么？死亡吗？”
严以澄摇摇头，脸上亦是有些迷惑，道：“不是的，在我记忆的最后，我正在写一份方案，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劲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说道：“同样，我在准备午餐，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莫非是立即死亡？”壬珏追问道：“还记得时间吗？”
顾劲突然拊掌大笑：“壬珏，恭喜你，离真相更近一步。我们两人那天的时间都是2002年7月23日，我生日的前一天，我绝不会记错！”
严以澄听到顾劲的回答，面色一动，掩口惊呼，声音颤抖：“没错，那天的确是2002年7月23日，那天我获得了第一个独立策划机会。”
顾劲补充道：“我曾经和命运教团的重生者交谈过，并证明了这一点。所有的重生者除意外死亡之外，都在这一天莫名死亡，开始下一世。”
“这样就说通了，不同的开始，不同的过程，迎来相同的终点。”
这个异常世界在荒诞中其实隐隐有某种秩序将一切串联。
串联无面者、非觉醒者、觉醒者、重生者的是不死特性。
串联所有无面者的是「抑制者」的特殊力量。
串联非觉醒者的是刺激反馈逻辑自洽。
串联觉醒者的是窥见真实，察觉命运。
所有大规模、庞大数目集体的产生必然有某个共同特征。像是量产零件的工厂，都出于同一个目的。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在命运教团先知口中的“命运规律”掌控之下。
重生者的共有特征在于他们上一世的结局都相同，记忆的终点是不是也意味着那是“命运规律”的一部分？壬珏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是个疯狂却有序、异常却合理的诡异世界，他又离真相近了一步。
还有一件事需要提及，壬珏在这些天未知能量的强化下，隐隐有某种蜕变在产生。
他模模糊糊逐渐清晰的感官下，可以感觉到身体各处有股股能量在流动，在润入身体深处。
能量的来源壬珏在今天也可以感受到，那是心脏部位一团闪耀光辉。他的身体在将光辉缓缓消化，转换为能量提供给身体。
壬珏在变强，在现在，终于变得逐渐能感知到自身强大的原因，获得察看某些事物的资格。
更令壬珏诧异的是，随着感知的增强，在今天他遇到顾劲和严以澄等人时，他察觉到自己变强的速度更快了。
如果说今天是命运规律规定的命运时刻，那壬珏与这些人的会面就在破除命运。
壬珏具有完全的自由，不受命运的影响，而身体心脏部分那团光辉在被缓缓溶解变为能量，很难不将两者联系起来。
有没有可能所有人的身体中都有闪耀的光团，光团束缚人的命运，干涉人的自由？
而壬珏的身体通过分解命运规则束缚，加强自身。同样，在解除他人的束缚时同样获得反馈，这是不是也是某种佐证？
这种猜测太过离奇，壬珏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能放在心底。
“我的觉醒和其他人有明显的差异，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十一月十三日到底特殊在哪里？”
“如果真如我的猜测那样，当光团被完全消化分解，那是不是我也到了我最后的终点？”
思绪划过，壬珏眼神幽深，抬头看向远方，不知何处。
庭院传来欢笑声，众人在一起做游戏，排成长蛇的队伍左摇右晃，闪躲表情佯装惊吓的王远黎。
严以澄、顾劲、两人并排站立，看着他们。
“如果我们不曾觉醒，是不是也挺幸福的。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自我的活下去…”
严以澄突然发声，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和姐姐那可笑的命运。
顾劲无声沉默。
重来一次的人生如果没有任何变动，那的确就没有重生的必要了，增加的也只有痛苦。
壬珏没有理会两人抑郁的表情，大步朝前走去，声音随着冬季微寒的风传入两人耳中。
“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要么接受现实，要么寻求突破。忍耐寻找机会，爆发打破束缚。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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