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初下江南
须弥山位处北方,江南一带位处南方,此番远行,必是少不了御剑飞行。
柳文殊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依然选择下江南,大概只是上辈子想去浙江上海一带的愿望过于强烈,到死都没有实现,这辈子定要夙愿得偿。
御剑飞行一事,他还是难以完全掌握,虽然有借着讨论学术的名头请教过闵希言御剑术的精髓,但是他练了又练,总是腿软,通常是飞个十几里就不行了。
而且他还得偷偷摸摸地练,可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他恐高,否则分分钟会被天雷池警告。
因此负责记录上下山的弟子最近发现,柳仙君总是在半夜反反复复地下山又上山,但不知究竟所为何事。弟子将此事上报给闵希言时,闵希言只是笑笑,说无妨,不是大事,由着他去。
柳文殊恐高这件事,闵希言其实早就知道了。自三月初三那日初次御剑飞行时,小师弟拼命压下的恐惧神色根本没逃过他的眼睛,还试图用病弱蒙混过关。
有关柳文殊醒来后的事情,此前已尽数听裴钩吻娓娓道来,闵希言也曾在一瞬间怀疑过小师弟是否被人夺舍,但裴钩吻多次为他把脉诊治都并未探查出魔气。
后来,他真正见到如今的小师弟时,又颇为惊讶,随后便觉得,如此却也甚好。
天雷池验真身就不必了。现在这个小师弟比以前有朝气多了,无论如何,于柳文殊都不是一件坏事。
所以闵希言早就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柳文殊还时刻担心会在大师兄面前说错话,被瞧出冒牌货的端倪,天天提心吊胆会被拖去天雷池让雷劈,但其实闵希言此人,真的被他误解颇深。
所以他才半夜偷偷摸摸练习,最后最多飞出十几里开外,但江南一带又略远,于是,他决定,骑马去。
褚明佑:“……师尊,为何不御剑飞行?”
柳文殊胸有成竹地胡诌一通:“你裴师伯从前下山从不御剑飞行,光靠一双腿就能在人界四处周游,看尽了沿路的山水风景,为师决定带你体验旅行的乐趣。”
褚明佑听出了他师尊有胡言乱语的嫌疑,虽暂且捉摸不透其中原因,却也装作毫不知情,只是笑了笑,“好。弟子听师尊的。”
***
师徒二人四月上旬末出发,骑马一路向南,抵达江南时已是五月中旬,南方气候温暖,眼下时节早已回暖多时,还有些要立夏的征兆,气温已经偏高。
柳文殊虽然有提前做攻略的完美习惯,但他是个路痴,虽然确认过他们已经进入长江以南一带,却不知道用现代社会的地图来看,这个地方究竟是哪个城市。
不管了,赶路已久,前方有一小镇名曰永康,可暂时歇脚。镇上不大却也颇为热闹,人来人往,摊贩的吆喝声到哪儿都一样大声卖力,果然民间就是热闹非凡,跟那些个修仙的冷清山头截然不同。
他们南下途中十分顺利,倒也没有遇见过倒霉事,却也没有看见过有人发布过修士委托,一路平平淡淡。
柳文殊带着褚明佑在镇上四处转了转,碰见糖葫芦摊,就会给他徒弟买两串。虽然自己也想吃,但是他贵为仙尊,多大个人了,当着徒弟的面吃这通常是拿去哄小孩的糖葫芦,想想就丢脸,他的脸皮还是挺薄的。
褚明佑不知是否瞧出了他的心思那般,每次接过后,总会将位于最顶端的第一颗糖葫芦让给他。
徒弟笑吟吟地将糖葫芦递到自己唇边的时
候,柳文殊总是会先假意推脱一下,然后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吃掉第一颗,然后依旧淡定,甚至微皱眉,口是心非道:“过甜。”
好甜啊好甜啊这个糖衣的甜度真的是将将好啊!呜呜这个口感,真的是要流下泪水了,山楂清甜可口,配上那层脆脆的糖衣真是妙不可言,可恶,为师究竟何时才能实现糖葫芦自由?
柳文殊在心里懊恼地捶胸顿足。要是这个时候在他旁边的是裴钩吻就好了,因为那人已经见过他不少丢人行径,再多一桩也无伤大雅。
褚明佑笑而不语,只是颇为高兴地咬上空了的竹签,不知在意犹未尽什么,反正一直用牙齿摩挲着竹签顶端,一直将目光聚集在刚跟小孩子抢过食所以现在有些无地自容的柳文殊身上。
“请问两位可有见过此人?”
两人同时闻言转头,一身水色云纹映入眼帘,这身打扮,看着倒像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服。站在他们面前的有数位弟子,为首的拿着一张女子的画像向师徒二人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柳文殊定睛一看,那画像上的女子模样倒是漂亮,看着像个大家闺秀,莫不是哪家门派的大小姐出逃了,于是派出门中弟子出门找寻?
但他刚来永康镇,也确实没见过,柳文殊轻摇头,淡声道:“在下与徒儿初来永康镇,并未见过此人。”
褚明佑点点头,持续一言不发,装作漫不经心地抱着糖葫芦啃,却心思缜密地飞速打量完了那些弟子的衣着装扮,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
为首弟子温和有礼地谢过:“如此,便多有打扰。多谢二位,如若有幸见到此人,还请二位及时与我云烟门联系,晚辈感激不尽。”
云烟门?难不成他还触发支线剧情了。
那么多隐藏剧情都没补完,又来一个支线剧情!
原书中并未过多着墨一些连炮灰都算不上的门派,云烟门就是其中之一。说白了就是仙门百家齐聚时,作者为了撑场子随便取了几个门派名字拿来凑数,对主线剧情毫无影响,没想到竟然让他给意外碰上了。
正好无聊了一路,总算有点事情可干了,柳文殊决定先问问,再看看要不要管这个闲事。毕竟他跟徒弟玩了一路,正经事还没做,此行目的主要是为了历练。
“各位且慢。”那一行人正欲离去时,柳文殊叫住他们,试图套话道:“原来是云烟门办事。不知诸位四处寻找此人所为何事,可是有人失踪?若是寻常失踪案,理应上报官府,又为何会劳烦仙家办事?”
还未等为首弟子回答,便有弟子略为不耐烦地让他们别多管闲事,“仙家办事,凡人岂能过问。再说了,你们知道又有何用,若是寻常案子,那凡人也能办,正是棘手案子才交给我们云烟门,你可别耽误我们时间。”
柳文殊本就面露冷色,此时微皱起眉头,他以为是自己将几位弟子吓得表情惊恐,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褚明佑此时正眼神阴鸷,面露凶相,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为首弟子赶忙替那人道歉:“十分抱歉,师弟失礼,是晚辈这个做师兄的之过。给二位添麻烦了,还望二位见谅。不过,正如师弟所说,胡家小姐失踪一案数日未曾出现头绪,再加上此事十有八九涉及到有邪物作祟的梵安寺,官府办不了,所以胡府老爷才将此案变为正式委托。江南一带乃为我门管辖,自是义不容辞。”
看来还是个大案子。胡府老爷听上去就有钱得紧,怕是报酬给的也丰厚,柳文殊看了一眼徒弟,缓缓地道:“明佑,
此次将是你在人间的第一次历练。”
为首弟子愣了愣,便见柳文殊从乾坤袋中拿出了芥子峰的身份腰牌,递到他们面前,淡声道:“须弥山芥子峰,柳文殊。现在,本仙君可有权过问此事?”
那块腰牌上刻着一个“芥”字,背面便是一个“柳”字,想来定是门中仙君的专属腰牌,以便于身份证明。他本不想招摇过市,才将其取下,收入了乾坤袋。
众位弟子愕然,为首的弟子更是立刻行了一道更加规矩的礼,肃然起敬道:“晚辈云烟门萧若南,见过芥子峰柳仙君。不知是前辈,师弟刚才多有冒昧,十分抱歉。”
果然有礼貌的小孩才最讨人欢心呐。柳文殊倒也不想跟刚刚出言不逊的小孩计较了,毕竟这个逼他装的还是挺爽的。于是他摆摆手,“无碍。本仙君此番远行至江南,本是为历练徒弟,不知能否协同云烟门办理此案,好让我这徒弟长长见识。”
他顿了顿,又把徒弟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本仙君之徒,褚明佑,应当是与各位同辈。”
褚明佑冷着张脸,眼神依旧凶狠,仍旧没说话,只是淡然点头打招呼。众弟子被他吓得不敢吱声。
萧若南听着颇为高兴,连忙谢过柳文殊,“自然。胡家小姐失踪案本就是一桩无头悬案,再加上梵安寺凶险万分,晚辈正愁此案毫无进展,不知该如何回去复命。柳仙君此番愿意相助,实乃云烟门之幸,帮了大忙了。只是此事晚辈亦需要上报给掌门,告知协同办案此事。”
“原来是褚公子,在下与公子在今年的百家听学会上有过几面之缘。彼时略闻公子风采,如今碰到,算是缘分。那便再次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看这孩子这么有礼貌,柳文殊反倒不好意思张口问胡家老爷给的报酬有多少了,他们又能分到多少。
算了,结案再说吧。
***
梵安寺乃一座小小观音庙,规模不大,曾经却也香火旺盛,可自从数十年前被魔物袭击,死伤不少以后,便从此变得门可罗雀。
当时,危机虽被一位无名道人成功化解,魔物被斩杀,他也帮助梵安寺重新恢复香火,但因其后被视为不祥之地,相比从前,来客人数骤减,仍旧冷清了不少。
因此,梵安寺本由僧人管理,后来门面冷清,僧人经营不善,先后离开,久而久之,便无人再管理,再加上寺庙本就位处偏僻,于是渐渐地就成了香客自带香火自由供奉的野庙,大多时候无人问津。
此庙因仍留有观音像,偶尔也会有虔诚的信徒来给菩萨上香供奉,但香客总数到底还是寥寥无几。
前段时间不知为何突然流传出一段诡谈,传闻梵安寺内的观音像突然开始吃人,凡是前去给菩萨上香的香客都有去无回,从前的一些固定的香客更是从此便不见了踪影,一时间,镇上失踪案变多,其中包括胡家小姐。
萧若南请示过云烟门的掌门以后,便和师徒二人还原了委托内容,以及他们目前掌握到的情报。
据悉,胡家小姐乃离家出走,而究其原因,是她爱上了永康茶楼里的一个店小二,名叫阿庆。两人身份地位悬殊,胡家老爷坚决反对二人在一起,胡家小姐一气之下便带着家当离家出走,从此便再无音讯。
胡家小姐自幼任性胡闹,离家出走惯了,但没过几日便会自己回来,而且身边有府中家丁暗中跟随,通常不会走丢。可不知怎的,胡家小姐这次却有意甩开那些家丁,应当是铁了心要与阿庆私奔,然却数日未归
,无奈之下,胡家老爷只好去官府报案。
官府接到许多类似报案,下令彻查,找了数日,也未果。彼时正逢梵安寺观音像吃人传闻流出,毫无头绪的官府心下骇然,只能告知胡家老爷,此案十有八九涉及到妖魔鬼怪之事,还是去请仙家来办较为稳妥。
官府亦想拜托云烟门,便正好同那胡家老爷一起向其下了修士委托,如果有仙家介入,这些个性质相似的失踪悬案说不定也能跟着一起破。
江南一带为云烟门管辖之地,立刻接下委托,派出一众得力弟子查案,亦当作是历练。
妖鬼作祟,凡人不可与之匹敌,可修士却有力一搏,一众小辈年轻气盛,当机立断前往梵安寺一探究竟。
行至门口,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妖邪之气,进去后一众小辈更是被寺内惨状吓得不轻。那邪物过于强大,萧若南纵使出色,也难以将其击败,只好率领师弟先与邪物周旋,他趁机四处搜寻胡家小姐的身影,可满地残缺躯干,死相惨状,面目全非,已难以辨认。
然而一众师弟快要抵抗不住,萧若南见情况不对劲,只好一声令下,有惊无险地从梵安寺中撤退。
初步推测,是邪灵作祟,至少百年修为,并非什么解决不了的魔物,他们可冒险一试,却只有六成胜算。
萧若南作为领队弟子,深思熟虑之下,不敢贸然行事,还是先行撤退,四处收集情报,再做多一些准备。在寺内未曾寻到胡家小姐下落,他们便再次拿起画像在街上寻人,几日后便碰见了师徒二人。
柳文殊道:“撤退倒是及时。若无万全准备,饶是修士也容易被魔物所伤,梵安寺的确是关键线索,当务之急便是查清传闻的源头,本仙君会随你们一同去。但事先声明,不排除胡家小姐已经罹难的可能性。”
他接着道:“不过,既是棘手魔物,又为何不上报给白掌门请求支援?”
萧若南面露惭愧之色,轻咳一声,“掌门师尊平日里事务繁多,晚辈身为门中首席大弟子,带领师弟进行历练,区区邪灵,尚且算不得棘手,故应当以身作则、自行解决,如若轻易请求门中长老出手,实在是愧疚难当。”
柳文殊:“……”
小朋友,你这个叫死要面子活受罪知道吗?
他从刚刚的谈话中理出了一条思路:“胡家小姐生死未卜,没找到尸身不一定代表她尚且存活,此案颇为蹊跷,拿画像寻人无异于浪费时间。不如从其他角度入手,不知各位可曾寻到过阿庆的下落?”
萧若南回禀道:“晚辈当日曾去永康茶楼问过其下落,掌柜说阿庆已无故旷工数日,不知去向,他父母早亡,在镇上并无其他亲戚。不过——”
“不过什么?”
“掌柜透露阿庆和在茶楼对面卖琴的阿鸢姑娘相识,平日里最是要好,晚辈去打听过,得知阿庆的失踪也与梵安寺有关。我们本来仍在为再访梵安寺做准备,但是既然有幸碰见柳仙君,晚辈心中也更为踏实,所以还请柳仙君一定要随我们同去一趟。”
柳文殊捻了捻乌紫手钏上的珠子,“自然。不容犹豫,即刻启程。劳烦萧公子带路,先去琴行。明佑,跟紧为师,不得乱跑,亦不许擅自行动。”
褚明佑立刻应道:“是。弟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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