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是谁？
身为一个旁观者。
林雅似乎能感受到那种绝望。
拖着疲惫的身躯，爬行在枯叶上。
血液随着爬行，不断流失，最后失去血色，变得灰白的身躯实在爬不动了。
却还要挣扎着，想要远离，像猫咪一般。
为了不让人看到它的死状远离。
直到罪业降临，她才失去了爬行的动力。
残留的生命意识却还要遭受折磨，遭受罪业的摧残，煞白的身躯在罪业下颤抖，在罪业下抽搐不停。
那种痛苦，林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罪业的火焰生起的刹那。
林雅才缓缓叹息，看着那毫无血色的身躯在罪业之火下慢慢消散，一点痕迹不留下。
解脱，煞白的身躯痛苦了近三个小时，才得到解脱。
不留痕迹，她所有的一切还被消除。
只有那个小瓶子保留了下来。
那是她唯一存在的证据。
林雅很想循着路，去找那个小瓶子，但现在的她无法穿过虚空维度，无法渡过空间风暴，去不了那个世界。
“咳咳~~”痛苦的泪水伴随着几声咳嗽。
一年多的努力与辛酸。
除了她自己和九尾天狐，没人知晓。
毛球这个懵懂的工具除了工具，还是工具。
“你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九尾天狐出现在林雅身旁劝道，“如果你死了，谁还能去找到她存在的证据？谁还能证明她活着过？又怎么继续为她报仇？”
林雅摇摇头，却不住咳嗽。
突然，喉咙一甜，一团血色出现在她手心。
近一年的努力拼杀，就算有天赋神通胜算辅助，她也受了一些暗伤，一些无法弥补的伤。
九尾天狐揉揉林雅的背，帮她顺顺气：“这样下去，你恐怕还没报仇，就已经随她而去，世上还会有谁记得她？”
“可是，我不努力，谁能复仇？她们都忘了她，她的娘亲忘了她，她深爱的人忘了她，她的朋友也忘了她，就连我，如果没有毛球，我也忘了——”
林雅哭着，泪水不住的落下。
那种痛苦谁又能明白？
她看着维度裂缝，看着那个破碎的虚空维度。
“她死了，为了这个世界死了，然后，这个世界连挚爱她的我都没有有关她的记忆，连我都只能依靠灵兽，去感受她的痛苦，去回忆她存在的痕迹。”
“可我，连一个衣冠冢都没办法为她竖立。”
林雅靠在九尾天狐怀里：“我只是想为她报仇，这个简简单单的目标，都无法完成？就要，随着她一起死了吗？”
“你已经很努力了，如果她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高兴，会因为喜欢上你，而无怨无悔。”
“是啊，泉下有知，我如果也死了，谁还能知？”
“你想活命吗？”沙哑的声音传来。
林雅偏头看去：“你还在啊，哈哈，抱歉，咳咳——”
沙哑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出现，只是有声音传来：“告诉我，你想活命吗？”
“当然，我当然想活，但不想活太久，只需要让我有时间报仇，报仇之后找回她的遗物，为她立一个衣冠冢，就够。”
林雅闭上眼：“可，我不仅受了伤，还亏损了生命，只是杀一群黑煞就亏损得如此严重，又怎么去找那些天空级的强者复仇？怎么找回她的遗物呢？”
“就算治好了，你也会为了她去死？”
林雅：“无怨无悔，她是个大英雄，值得我用尽生命为她复仇，为她证明，证明她曾经活着。”
沙哑的声音没有再传来。
只是一股温暖的力量滋润了林雅的身体。
暗伤，失去的生机，全部在这一股力量的滋润下恢复。
“我会暗中观察注视你，用你的行动证明给我看，证明你不是在骗我，否则我会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谢。”
林雅朝着声源处微微行礼。
暗中。
杂乱的头发之下，一双明眸黯然落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徘徊近一年。
今天，听了这个复仇者的话，她似乎知道。
自己这一年多的痛哭，这一年多的悲伤，徘徊在这里的原因，她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不可能会回来的人。
她就在面前那个维度裂缝里，在那个破碎的虚空维度。
头顶的青莲是那个人留给她的唯一证据。
是那个人存在的唯一痕迹！是她寻找那个人的唯一办法，如果那个人还活着——
她想欺骗自己，却发现自己骗不了自己。
就算是现在的她，也不敢贸然进入那个破碎的虚空维度。
这个女孩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混沌空蒙的脑海里没有任何的回忆，没有有关任何人的记忆。
近一年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等的人是谁。
如果不是这个女孩来到，她还会在这里枯等。
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更久，直到她能进入这个维度世界，进入这个破虚的虚空维度，寻找那个人。
可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
除了冥冥中有感觉，知道自己只要一看到，就能认得出那个人，就能肯定那个人是她要找的人。
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谁，她来自哪里，她等的又是谁？
这近一年的时间的困惑。
也许跟着这个女孩会有答案，这个女孩或许——
和她找的是同一个人？
可是她隐约中觉得她找的是一个女孩，而这个女孩找的人似乎是她的爱人，女孩不可能和她一样找女孩。
乞丐在那个女孩身上留了一道只有她能感觉到的灵力。
起身，终于离开了守候近一年的地方。
她循着本能，在这个废墟中行走。
所有人都看不到她，所有事物都发现不了她，除了她主动现身的那一会儿，除了那个女孩，谁也没看到过她。
近一年的时间，她枯坐的地方留下了印记，却没人知道。
没人能明白那里为什么会越陷越深，那里为什么会无人能靠近，那里为什么无法生长杂草。
乞丐看着周围的废墟，找到一家隐约中还能看清一些痕迹的店铺，看着那牌匾上依稀的自己。
嘴里呢喃着：“跳，跳跳？小球？”
嘶哑的声音难以为继，头顶的青莲几次试图治愈，却没能得到她的同意：“治好了，又如何？我不知道她，她还活着的话，我不会这么悲伤，治好了，我用什么回忆？”
乞丐咳了咳，试图润润嗓子，清晰吐露那一个词：“跳跳小，小球，对，就是它，谁，还能做？”
乞丐低下头，这个废墟城市活人难找一个。
这家店破败成这样，店家还活着与否？
回忆起这一年最开始的时光，她颓然的叹息：“死了啊，都死了，谁还能做得出那种食物呢？没有人啊，谁都无法帮我回忆，回忆起过去的一切，回忆起她是谁，我是谁？”
乞丐坐在地上，试图想起更多的东西。
但她想不起来什么。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与亲切的灵兽签订了契约，然后顺着朦胧的感觉，摸索到这个破败的城市。
对着那个破碎的虚空维度哭泣。
哭泣，哭泣，哭泣了近一年。
声音都沙哑了，却什么也没等到，什么也没能想起来。
“我是谁？”乞丐爬起身，沿着熟悉的道路前行。
许久后，她走到那个破败的学校，熟悉的感觉传来，却回忆不起任何信息，这里也是记忆深刻的地方。
她踩着倒塌的铁门，走进去。
隐约中，熟悉的感觉牵动全身，颤抖的身体一阵酥麻。
“小飞，小飞……”
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阵呼喊，乞丐回头看着，却没看到声音的来源，她颓然，却忽然感觉那声音并不是别人，是她？
“青莲，治疗。”一年了，她终于让青莲治疗自己。
神兽青莲的神愈直接治疗了她残缺的意识。
然而，消失的人无法找回，她无法回忆起有关那个人的任何信息，只是回忆起在关键时候，那个人把神兽青莲交托给了她，让她带着青莲活下去，然后消失了。
任何有关那个人的信息都没了。
只有那个人把神兽青莲交托给她的模糊记忆。
模糊的，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能从轮廓隐约分辨，那个神兽都能送出手的人，是一个女孩儿。
“小飞？”乞丐呢喃着，“是我说的的吗？”
“小飞，小飞？”
她恢复的嗓音渐渐清晰，渐渐地，一个熟悉的感觉传入脑海里：“是，是我，在喊她的名字？她叫小飞？”
“那我呢？我是谁？”
乞丐闭上眼睛，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水，青莲，我想喝水。”
她说着，头顶的青莲竟然把神愈的力量表现为水，用神愈力量给她润喉，让她当成水喝下去。
“记起来啊！给我记起来啊！”乞丐喝了水，突然捶打自己的脑袋，咚咚咚的声音激荡她的脑海。
空白的脑海什么也没有，反而差点把自己打晕了。
她咳嗽几声，停下无脑的自残。
青莲随着治愈了她。
她微微摇头：“还有什么，一定还有什么！”
“小飞？小飞？好，好，漂亮？小飞当然应该很漂亮，不然我怎么会念念不忘，不，不是，不是！”
“那时候说的漂亮不是形容小飞，是形容什么？”
女孩双手抱头，努力回忆，脑海里却是空白一片。
“我到底在说什么很漂亮？”她质问自己。
却无法回应自己，那一段记忆犹如白纸，只有依稀的字眼在回忆里翻覆，回忆里深刻的是那个人的名字吗？
“小飞，你就叫小飞吗？”
女孩笑了：“不，你肯定有姓氏，我会想起来的。”
她站起身，在荒废的操场里走了起来。
忽然，一抹白色进入了她的视线里。
朦胧模糊中，那一抹白色终于勾起她的记忆，那是白色的羽翼！是一对白色的羽翼！
她想起来了，她那时候说的是：“哇，好漂亮，小飞，小飞，你快看啊！要是我的灵兽也是这样漂亮的羽翼该多好！”
“我不在乎它是弱灵还是强灵，只要好看就——”
“我想起来了，可是，只想起来那一段话，想起来你的名字，想不起你的姓氏，想不起你是谁。”
“我也，想不起我是谁。”
女孩走在熟悉的地方，找到那个站立的位置。
“就是这里吧，我，我好想推攘着她，不，是他？”
“这个轮廓，为什么是男孩子的？她，到底是他，还是她呢？为什么记忆里深刻的是她，而不是他呢？是因为她把你留给了我吗？”女孩拿下头顶的青莲，抱在怀里。
“青莲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神兽，连你也失去了记忆吗？原来神兽不是无所不能，原来神兽只是强大特别一点的灵兽，没有人们想象中那般强大啊！青莲，我，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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