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凶手
185.凶手
沉默，一点点在空气里蔓延，像是命运的绳索，不知道搅动了谁的脖颈，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围俱静，只有雨声，打在两个人身上，如同哭诉。
夏恬希全身已经湿透，现在更是眼睫毛上都挂着水珠，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眸子里结了冰，变成化不开的霜寒之意。
盛君夜试图走近一步，试图拥抱住她。
可是他每走近一步，夏恬希就倒退一步。
她没有看向他，却能够感觉到他在朝着自己靠近，于是避开了他，不愿意再触碰他哪怕一次了。
忽然，夏恬希动了一下，盛君夜全身瞬间绷紧，还没反应过来，夏恬希一瞬间就往别墅外面的马路上面冲过去。
旁边的保镖都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动，就见盛君夜也冲了出去，将差点撞到车子的夏恬希给连搂带抱地抱了回来。
“希希！”盛君夜再也忍不住，声音拔高了一个度。
夏恬希泪流满面，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嘶哑着声音吼道：“我要去找盛君岚，我要去找她！她是刽子手吗？为什么要杀掉我奶奶！她难道不知道那是一条人命吗？！那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那是我奶奶！陪伴我二十几年的奶奶！”
泪水顺着她脸颊一直往下流，滴到盛君夜的手背上，变成冰凉而令人窒息的冷意。
盛君夜被她咬了，被她抓伤了，也死死抱住她不放手，将她按在怀里，惶急道：“那份调查文件只是一种猜测，只是可能是，但是还不确定，希希，你冷静点！”
夏恬希在他怀里无力地挣扎着，仰起头来，脸上满是泪水，雨水落到她眼珠上、鼻子上、嘴唇上，将她整个人淹没在愤怒而无力的情绪里。
“什么叫还不确定……”夏恬希控制不住自己地冷笑起来：“所以这就是你瞒了一个多月没有告诉我的理由吗？”
真是好理由啊……
这一个多月来，每次她用满含希望的目光看向盛君夜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心里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是啊，他又有什么好愧疚的呢，死的又不是他最亲的亲人，他根本不在意——
盛君岚那么可恨，但是倒有一句话说对了，他们这个圈子，她根本融入不了，因为她永远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到像他们那样冷血，一句话决定别人的生死……
盛君夜无话可说，只是沉默着，用力抱紧她，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从他怀中消失一样。
他浑身被雨水打得不能再湿，漆黑的眉眼在黑夜里是一片复杂的难解的深黑，湿漉漉的头发显得有几分狼狈，可他丝毫不在意。
“我知道了……”夏恬希缓缓笑起来，眼泪却从勾起来的唇角划过。
她知道了，盛君夜的所有解释，无非都是包庇。
他根本不可能为了她，去伤害他的亲姐姐的。
这一个多月来，都是敷衍。每次告诉她，一定会用尽全力替她找出杀害奶奶的凶手，都是敷衍，都是谎言……
她早就该知道了，她怎么那么傻？
盛君夜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一开始就是，现在，更是了。
夏恬希从心底里升起冷意，剧痛的感觉从心脏那里蔓延开来，逐渐涌向四肢，让她一阵阵发软，眼前发黑。
有一瞬间，她几乎想要陪着奶奶去九泉之下。
她没有办法逃开盛君夜的钳制，于是被他半拖半抱，一路从别墅外面弄到了别墅里面去，带上了楼。
夏恬希如同失去生命的破布娃娃任由他抱起来，泪流满面，浑身湿透，眼睛里却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她呆呆地看着楼梯，心里有种疯狂的念头，如果从这里摔下去该多好啊……
那样就可以挣脱开来了……
那样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夏恬希突然在盛君夜怀里剧烈挣扎起来，差点没摔下楼，盛君夜瞬间慌乱，顾不上被她在肩膀上咬了一口，手忙脚乱地继续抱住她。
“希希，你有孩子，不能激动！”盛君夜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忍不住道。
夏恬希脸上全是泪水，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怎么会给仇人生孩子！”
一句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愣住了。
盛君夜僵硬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怀里的夏恬希，他整个人都仿佛一块沉默的雕像，被人用力地砸碎了。
那句话如同针瞬间游走在他浑身血液里，钻进每一个毛孔，令他无法呼吸。又如同一把匕首，狠狠当胸口砍过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却不见血。
他的表情四分五裂，沉默地站在那里，双手仍然抱着她，却僵硬无比。
夏恬希全身上下微微发着抖，而他也感觉到了。
片刻之后，盛君夜一句话也没说，抱着夏恬希走进房间里，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
夏恬希上了床，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她哭得太久，浑身又淋得湿透。
盛君夜沉默地凝视着她，然后说：“你洗个澡，好好休息。”
说完便走了出去。
盛君夜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呼出一口郁卒的气，俊脸垂下来时，灯光打在他漆黑浓密的睫毛上，在眼睑上形成一片阴影。
他站在阴影里，好像接触不到光亮。
夏恬希没有洗澡，她甚至感觉不到身上的寒冷。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床的角落，无声地哭泣，眼泪从脸颊上滑过，却不是咸湿的，而是冰凉刺骨的，仿佛能够带走她所有的体温那般。
她睁着一双眼睛，无法入睡，只是双眼发红地看着黑暗的角落，仿佛一直看着那里，就能摆脱掉所有的现实一般……
奶奶……
夏恬希再次想起自己的奶奶，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她伸出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
隔着一块门板，盛君夜守在外面，一夜未眠，他们之间只隔着几步的距离，但是却如同咫尺天涯。
他站在外面，门仿佛上了锁，那是夏恬希的心门。
从夏恬希那边，有钥匙，只要一推门就可以看见盛君夜。
可是从盛君夜这边，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可以穿过那道门……
两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都将自己隐匿在黑暗的角落里，神情死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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