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意外
她心里更不痛快了，这些日子她一向视两人而不见，话都没和他们说一句。
小荳现在安静了许多，一点也不聒噪了。但是总是直勾勾的看着你，让人更加烦闷。沈容说不出到底是原来那个爱哇哇哭的丫头烦人，还是现在这个扮可怜无辜的家伙烦人。
她本来就心情不好，当下毫不客气的就去撵人。
姚元琮似乎想说什么，忍了几忍又咽下去，拉着小荳灰溜溜的走了。
沈容：“……”算了，改天心情好的时候再理他们。
谁知刚走到门口，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房间都抖了一抖。三人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一块巨石砸破屋顶砸向门口两人。
沈容想都没想上前将两人拉开跑出院外。山上乱成一团，四处尘烟滚滚，地动山摇，爆炸声起此彼伏，碎石飞溅。
“严天胜炸山了”姚元琮一脸不可置信，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沈容皱起眉头。
“他答应我，他怎么会……怎么会……”姚元琮几乎站不住，整个人都浑身发抖。
“沈姑娘，”裴霁带着周明光和一群人跑过来，看到姚元琮皱起了眉，但还是忍了下去。
“这些人是愿意改过的山匪及家眷和一些被掳上山的平民，还有一队司卫，麻烦沈姑娘带着他们从西南方向下山。”
炸药是从赤烈峰引燃的。赤烈峰在主山东北向，西南那边有山壁挡着，火烧过去慢一些，也可以挡掉大部分石块。而且主山上炸药基本都被搜出来了，还算安全。
“主山已经搜过，基本上没有炸药。你们趁火还没烧过来跑快点，下山应该不是问题，到时候我们在山脚汇合。”裴霁简短说明。
情况紧急，沈容也没多问，看了一眼远处的火光，不在迟疑，带着姚元琮和小荳随着人马下山。
西南方向在主山背后，挡去了大多碎石，一路还算安全。然而沈容回头看见那高挺陡峭的山脊，心中还是隐隐不安，尽量催促众人加快速度。
山上裴霁和周明光集合了山上的剩余司卫，犹豫片刻，将关押的一众山匪放了出来一起带下山。
路上遇到了折返回来的沈焕。“怎么回事，沈长情呢？”沈焕满身尘灰，清俊的面容不复沉静，神色焦急。
“你怎么回来了，别担心，长情姑娘已经先行离开了。”裴霁当下和他说明情况。
然而沈焕脸色却更难看了，他看了一眼西南方向，“千窟洞你们搜过吗？”
裴霁突然愣住了，千窟洞在她们下山路的背面，如果千窟洞里有炸药，那么那座山壁极有可能坍塌，而最有可能倒塌的方向正是西南方。
要命的是，那里他确实漏掉了。
当时守在千窟洞的人都晕到了，他们下去查看沈容躲避的洞穴发现没人，已经确定沈容逃跑了。
一来只想着赶紧找她，二来那地方着实危险，剩下的洞穴真没搜过。后来山上的人都被控制住，他难免有些放松警惕，谁曾想昨天晚上姚元琮居然将严天胜放跑了。
但愿没事。
然而似乎是不想让他如愿，他念头刚闪过，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几乎在耳边响起。
整座山剧烈抖动，仿佛即刻崩塌。
西南便这一行人听到声响都察觉不对，队伍立刻慌乱起来，沈容和一对司卫强力镇压还不至于溃散。
沈容当机立断进行改道，其他方位或许会有一些麻烦和困难，但这里显然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只是改的方向需要穿过一条峭壁上的窄道，稍有不甚便有可能葬身山底。
好在大部分人都愿意改道，一开始还算顺利，当陆续有石块滚下来的时候，人们开始不安起来。有人开始着急的穿过去，拥挤间便有人被挤掉山底。
沈容毫不犹豫将不守规矩之人斩杀，冷下脸维持秩序，大部分人以及女子和小孩已经安全度过。
除了小荳，她硬要等姚元琮一起，一直不肯先过。
正当大家稍微松了一口气时，山体一个颠簸，一块重逾千斤的巨石当头砸了下来。
此时还有三十余人尚未过去，这巨石砸下来当即要把一群人尽数砸成肉饼。
那块巨石仿佛天塌了一块，将下面那些身影紧紧笼罩。巨大的窒息感和压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沈容仰头看着那裹挟的狂风而来的暗影，心跳瞬间凝结。
裴霁沈焕远远看到他们时正见这一幕。
沈焕毫不犹豫就要飞身过去，被裴霁一把拉回来，“来不及了。”
倘若再有几个和他们一样的高手在那里，也许可以勉力一试接下巨石化解力道转移方向。但是沈容并无内力，周明光方才途中不慎受伤，他和沈焕即便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
有的司卫眼见不妙仗着有些功夫抢道先逃，方才还算规矩的队伍立刻乱成一团，只剩下惊慌，绝望，哀嚎，尖叫。
那些声音争先恐后的钻进沈容的耳朵里，她感觉过了很久，其实也就眨眼的功夫。
她心情复杂地伸出手掌，在一个司卫举起的剑上抹了过去。
一道鲜红在掌心盛开。
闭上眼睛。
苍穹之巅，不夜殿内。
闭目安神的黑衣男子蓦地睁开双眼，丹府一阵剧痛，喷出一口鲜血，倒在榻上勉力撑住身子。
“教主！”榻旁的侍女立刻跪倒面前，扶住他的胳膊，“出什么事了，奴婢去叫医官。”
“不必。”男子举起手掌，掌心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将他的内息尽数吞噬。然而明明剧痛难忍，他的眼神却露出近乎癫狂的……笑意。
“去叫左右护法和两位女使到正殿等我。”
婢女躬身退下。
男子静坐了会儿，直到力量又重新回到身体里，握紧手掌，走到帷幕重重的深处。
那里有一座寒冰玉棺。
男子推开棺盖，棺材里躺着一具全身焦黑的干尸。
男子手掌在干尸胸口一击，那具尸体立刻化为齑粉，一枚通体透着淡淡光芒的玉珠从齑粉里跌到玉棺上，声音清脆响亮。
“沈容，你果然没死。”男人捡起那颗玉珠，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左右护法和两位女使很快就到了正殿。
焚日使栀窈有些起床气，脸色瞧着不大好看，她问叫她的婢女，“教主什么事情突然传唤我们”
“婢子不知。”
栀窈眼皮跳了跳，但很快安慰自己，只要不是那个人的事情，其他也没什么要紧的。
然而很快她就僵住了。
因为高座上那个冰冷俊美的黑衣男人冷冷吐出一句话，“她还没死，在永安城一带，去把她带回来。”
几个人都没说话，但都心知肚明她是谁。
左护法时引锋手指抖了抖，最先回应，“属下遵命。”
“属下遵命。”
“记住。”段朝崖把玩着手中玉珠，一字一句，“活要见人……”
四人低着头等他后面那句话。
良久。
“把羽青江也给我抓过来。”
时引锋略一沉吟，“羽医官数月前下山至今未归，属下立刻派人去追捕。”
“他若抵抗，就地斩杀。”见几人还跪在原地，沉下脸色，“还不快去。”
四人领命退下。
栀窈和时引锋走到一处，她状似无意轻叹一声，“想不到这月使大人如此顽强，你我往日和她关系最差，若是她重回圣教，只怕你我地位不保了。”
时引锋并未接话。
栀窈又道：“我记得那时候，正是她破坏了时护法的一次行动，才被教主废了武功。要是……”她咯咯娇笑，没说下去。
时引锋淡淡道，“日使大人想多了，你我只是遵照教主指令做事而已，何须多想。除非做事存了私心，那就得自求多福了。”
栀窈：“……”
紫峰山一日之内几乎尽毁。
裴霁清点了人数，统计好死亡人数和受伤人数，安排好剩下的人在山脚驻扎，开灶烧饭，采药救治。
此事他考虑欠妥，行事不够谨慎，又对姚元琮放松警惕，导致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他实在难辞其咎。
要不是沈容……他想起当时看到的情况。
那块大石几乎马上砸到他们身上，沈容突然飞身而起，竟然托起了那块巨石。凭一己之力，将那块巨石转移方向，抛下山涧。
他明明记得沈容毫无内力。
然后沈容身子一折跌到沈焕怀里，至今未醒。
沈容恍恍惚惚好像在做梦一样。
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一幕幕钻到她脑海里。
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从马蹄底下救下一个五六岁脏兮兮的小男孩。少年容貌俊朗，身长玉立。
有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
有她在荒山野岭里翻开一口棺材，棺材里坐起个小小身影狠狠咬了她一口。
有她策马奔到悬崖边上，一回头，一群人举着刀剑，将她逼到掉了下去。
还有好多好多，可是糊成一团，她看不清楚。
然后那些画面开始清晰起来。
她头脑清醒，可是浑身不能动弹，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有人日日来照顾她。
“这是哪里”
“苍穹之巅。”
“我是谁”
“沈容。”
“那你呢？”
“段朝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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