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十章
林小苗身体一僵，这还是少年第一次用这么亲密的姿势抱他。害羞之余，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人情绪不对。
“你……到底怎么了吗？心里若有什么事，可一定要跟我直说。我最不会猜人心思了。”
他轻声细语循循善诱：“电视剧里主角之间的好多误会，都是因为不张嘴交流才产生的。”
“嗯。”少年温热脸颊贴着他脖颈，“电视剧，到底是什么？”
“电视剧……”林小苗咬着铅笔组织了一下语言，“就跟我给你吃的那个辣条，喝得可乐一样，全是我家乡的特产。”
“你家乡真神奇。”
“那是。”林小苗往前挪了挪，忍住化成猫形在少年怀里打滚的想法。
他有意延长这温存时刻，便放下手中的笔，抬手抚弄少年柔软的发：“你头发长了。”
少年原本的头发长度只到眉毛以上，现在已经快遮住眼睛了。
“后天就是二月二，给你剪剪。我也想剪你这样的短发，瞧着真精神。我这一头乱蓬蓬的，每天早上还要扎起来，真是三千烦恼丝，烦死人了。”
林小苗的头发相较于刚穿过来时，也长了点儿。要不是又少年替他打理，他早就一剪子咔嚓了。
“不剪，我给你梳。”阿朝将刘海别到他而后，道：“长发好看。”
林小苗脱口而出：“你喜欢长头发的？”
话音未落他又觉得不妥，连忙改口道：“你自己是短发，所以才看着别人留长发好看吧，那好，我就留给你看咯。”
少年捻了他的一缕长发在手中玩，淡淡道：“不喜欢长发的，喜欢每天早上给你梳，想一直给你梳。”
林小苗：“……”这位要是活在现代，绝对能得个撩王的称呼。
他面颊微微发红，轻声问少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阿朝：“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哎呀，跟你真是没法聊这个话题。你要实在睡不着，就和我一起研究研究，咱们的水渠开在哪个位置是最合适的。”
“好。”
五日后，第一条水渠自离荒地较近的，半山腰水势大的一条浅河中引出。
清粼粼的水，沿着沟渠流过将近五里路，来到荒地源头，再进行分流。
分流这事不好做，得根据需要灌溉的梯田面积，和水渠的灌溉能力来分，同时必须考虑上游下游的问题。不能让位于上游的梯田把水用完了，下游的梯田不够用。
因为只开了低海拔的几亩田，上游下游的问题倒可以先放放。
但要再细分，这事不好做。首先得公平，地已经是租出去的了，引流的大小关乎将来水稻的生长情况。要是出差错，日后容易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小苗冥思苦想，最后还是杨长老和陈叔出面，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二位老者命人将碗口粗的木头劈开，横拦在梯田水流入口处。梯田的面积大，就在木头中间开大的凹槽，面积小，就开小的凹槽。
这事要是林小苗做，少不得被质疑。但二位老者不同，他们德高望重，做的事没几个人会说三道四。如此，便顺利解决了分流的问题。
汩汩河水流进梯田的那天，山野田埂间一片欢声笑语。大家欢呼着，鼓着掌，杏花一族的小姑娘们还手拉手，跳起了庆祝的舞蹈。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其他村的村民加入他们一起开荒。六月梨做完登记后，他们便迫不及待加入了大队伍。
人越来越多，挖渠引水，加固田埂，一切便都更快，也更井然有序。
转眼青草冒尖，枝桠抽条。
春天任风载着，悄无声息漫过山野沟壑纵横的脸，将绿色填满每一道皱纹，使之饱满，年轻，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及至二月下旬，最初圈出来的荒地已全都引上了水。
天爽气清，春阳和暖，林小苗戴着草帽，裤腿半卷，踩在泥里哼哧哼哧耙田。
耙田这活是件细致活，需得先将田里的大块泥土用力砸烂，再重新搅拌糅合，不得因累就随便砸砸，糊弄一番。
按这几天操劳下来长辈们总结出的经验来看，在栽秧苗前，最好犁三次，耙三次，土壤才能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林小苗停了下来，抹了额上的汗，抬头望向前面不远处，正在赶牛犁田的少年。
六月梨直起腰，转头望了会儿今天的成果，神色颇自豪。
“小喵，杨长老说，咱最好在三月栽秧，图个好兆头。啧，我说话你听了吗？你怎么这么上紧你家小子啊，一会儿看不见人都要找。”
“我崽那么俊我看看怎么了，你没看新来的那几个姑娘，整天围着他转！”
“阿朝也不小了，是该当爹了。我看那刘大哥家的姑娘长得挺标志，勤劳能干，做菜还好吃，是个不错的人选。”
刘大哥便是那天早上的大嗓门壮汉。
林小苗闻言擦汗的手一顿，脸色刷冷了下来。
“才几岁啊就当爹，还小着呢。你刚说三月三咋了？”
六月梨看他神色变化心有疑问，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把三月三栽秧的事又说了一遍。
“好啊，那就订在三月三。”这些图吉祥的事，听长辈们的准没错。
“那最迟后天就得育苗了。”六月梨惆怅道：“咱现有的种子都是老种了，以防万一，还得买些新种子来。”
“种子的事你不用操心，交给我。”林小苗道：“你就做好六月份收粮累到爬不起的准备吧。”
当夜，他趁阿朝睡熟后，抬手轻轻按揉小腹。不多时，一个散发着幽蓝微光的长方形屏幕，出现在了他面前。
屏幕大小同手机屏幕差不多，界面也类似于现代大多数购物app，只不过划分没那么精细。
屏幕锁定的上半部分，分成了三个竖栏，分别为：升级商城，限时商城，专属商城。支付不同价的积分才能解锁。下半部分的公共商城，则粗暴简单，以“衣、食、住、行”四大类分类。
林小苗点进右下角“我的”里，视线落到剩余积分上——113。
这就是他最后的积分总数了。
而且这113其中的100，还不能轻易用完，因为升级二级商城需要100积分。
他一直很纠结，是要用那一百积分兑换商品，还是升级商城。
兑换商品能解眼下困境，而升级商城虽然解锁了更多商品，却也没积分兑换，只能眼巴巴看着。
林小苗十分清楚这一点，但依旧迟迟没有动那100积分。在系统归来之前，还是不要把积分花光的好。
“这坑爹的系统啊，结个婚怎么要这么久！”他低低叹骂了一声，返回主界面，点进“食”一栏，找到了水稻种子。
梯田海拔不一样，需种植不同品种的种子。并且定期换种，能够避免品种老化，提高水稻的抗病虫害能力，使梯田系统更为稳固。
林小苗仔细阅读商品详情后，兑换了两种适合低海拔的种子。
除此之外，他又多买了几袋蔬菜种子。最后，只剩下了102积分。2积分，也就只够买两包散装方便面了。
想到方便面，顿时有点馋。林小苗返回零食界面，两秒后，一片售罄中夹着一个老坛酸菜的图片，出现在了屏幕上。
林小苗：“？”为什么只剩这一个口味的了？这酸菜味偏偏是他最不喜欢吃的，唉，夜宵就这么泡汤了。
七八天时间转眼而过。
三月三这天，天未亮，所有人皆齐聚山下篱笆小院，准备了好栽秧仪式的一干用品，浩浩荡荡上山去。
杏宝宝领着她的七八个小伙伴们，跑在队伍的最前面，脆生生的小声音们欢唱着：
布谷叫
春耕到
秧姑娘春嫁田小伙
秋日里来把崽抱
大人们在他们的歌声中，纷纷欢笑着来到田埂上，按原先定好的位置站整齐，举着鼓槌，拿好锣，待杨长老第一声祈雨求安的唱词起，便都重重敲打起来。
一时之间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寂静了多年的日落河湾，在这一天，迎来了它繁华的开始。
简短仪式结束后，大家便齐刷刷弯腰，同时栽下第一棵秧。
所有秧苗下田的一刻，林小苗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的成长轨迹和无数个同龄人一样。按部就班上学，寒窗数十载参加高考，大学毕业找工作，遇到傻逼领导再换工作。平平一生无甚精彩，也无甚寥落，感觉一眼就能望到头。
但今天，那满眼的绿色稻秧，似乎给他平凡的人生染上了不同的颜色。
他把优良的种子带到了这个陌生世界，和一群可爱的人，于这一荒芜一处，播种了希望。
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没用了。
少年原本站在较远的地方敲鼓，但因视线多数时间隔着人群遥遥落在林小苗身上，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状，来到了他身边。
林小苗连忙偏头擦泪，这种时候哭可真太矫情，太掉面儿了。
阿朝却拦下了他擦泪的手，双膝微微弯曲，黑亮的双眼温柔地注视着他，低声说：“没事儿，哭吧。”
林小苗手一顿，迎上少年的目光。刹那间他心潮汹涌，双臂大张抱住少年脖颈，埋头在他肩窝里，放任自己涕泗横流。
这个人是懂自己的。他又感伤又开心，从此以后，自己在这异世，有了一个可以分享情绪的怀抱了。
少年两手环在他腰间，低着头靠近他肩头，轻轻吻了下。
“别别别别扔！”
“哎呦喂，泥扔我嘴里啦！”
“哈哈哈哈哈哈。”
……
六月梨带头光脚踩进一块空田里，抓了泥巴子就往别人脸上糊。其他时间纷纷效仿，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顿时闹作一团。
林小苗听着他们的欢笑声，渐渐止了泪，在少年耳边说：“我好开心。”
“还可以再开心点。”阿朝道。
话音未落，他两臂在自怀里人腋下穿过，将他高高举起，在田埂上跑了起来。
最初的慌乱过后，林小苗稳定身形，跟随阿朝跑动的节奏，慢慢张开双手。
微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扑面而来，自他指间穿过。他手心向下，做了个轻轻抚摸的动作，仿佛这一片已长满了绿油油的水稻。
林小苗终于笑了起来。
这一幕落进了满脸泥点子的六月梨眼里，他顿时满脑门的问号。
这到底谁是爹，谁是儿子？为什么看起来反而是少年更宠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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