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离他远点
季耀坤在w市租的房子,是个顶层的复式。在一个不错的小区,抬眼就能看见苏漫公司的办公楼,和当年他们住过的房子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
客厅里有个盘旋的楼梯,苏漫进门的时候对此多打量了几眼。
季耀坤对她说:“你先睡楼下的卧室,你现在的身体别爬高上低了!”
苏漫乖乖地去躺着,季耀坤坐在她旁边,陪了她一会儿,她又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了好久,她的烧还没彻底好,反反复复一会儿温度升上去,一会儿出些汗又降下来。
苏漫只有零星的意识,好像季耀坤喊她醒来,中间帮她擦过身体。
她做了好多梦,说了好多话,分不清是梦里说了还是真的说了。
她又梦见自己一个人在一个大房子里,怎么找也出不去,不停地跑啊跑,崩溃地大哭。
季耀坤过来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叫她的名字,想唤醒她。
苏漫闻到他的气息,使劲儿地抓着他,在他怀里哭得更凶。她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她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只有这一次他终于来了,终于!
她哭喊着:“你干嘛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季耀坤抱着他的姑娘红了眼眶,低头把嘴贴在她的头上。
苏漫还在喊:“你不是说谁也不能把我带走吗?我找不到你了,你骗我!”
季耀坤的喉咙像塞了一个硬块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把脸紧紧地贴在苏漫的脸上,紧到硌得痛了,才好受一点。
他亏欠了她那么多,让她受了那么多苦,余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弥补她。
苏漫哭了半宿,烧退了,她总算睡得踏实了!
季耀坤一夜没睡。
第二天,苏漫醒来,万分艰难地睁开红肿的眼睛。
她看了一眼四周想起在季耀坤的房子里,季耀坤不在房间里,整个房子寂静无声。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确定烧已经退了,只是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她躺着回想了一下,搞不清夜里哭的那一场,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她隐隐约约记得季耀坤在她耳边说了好多话,但具体是什么一句也想不起来。
正想着季耀坤推门进来了,他看到苏漫睁着眼,脸上马上堆起了温柔的笑,这笑容能让人腿软。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一些,说:“醒了,感觉怎么样?”
苏漫睁着红肿的眼睛盯着他走到跟前来,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季耀坤那双平常乌黑清澈的眼睛有血丝,他把头低到离苏漫的脸只有几公分的地方,笑着说:“烧傻了吗?”
苏漫问他:“昨晚上你没睡吗?”
季耀坤说:“美人在侧,睡得着吗?”
苏漫小声说:“谢谢!”
季耀坤捏捏她的脸,说:“傻话!跟我说这个。以后无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苏漫不确定地问:“我昨晚是不是说了什么?我记不太清楚了。”
季耀坤摇头说:“你也不用去想说了什么。现在先吃点东西吧,来,坐起来,我去把饭端进来。”
苏漫连忙挥手说:“不用,不用,我好得差不多了,在这里吃饭太别扭了,还是出去吧!”
季耀坤听了说:“也好。”一伸手就把苏漫抱了起来,苏漫连忙用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他顺势亲了亲她的脸。
奇怪的是,前几天还像炸毛猫一样的苏漫竟没觉得异常,自然地把头伏在他胸口上。
季耀坤在这一刻竟生出人生圆满之感!
吃饭的时候,苏漫咬着一块葱油饼问季耀坤:“你天天在w市不用上班吗?以前你可没有这么闲。”
季耀坤已经吃过早饭,只是坐在餐桌前陪苏漫,时不时喝几口茶。
他说:“我周一到周三飞回去上班,剩下几天在这儿。做了这么多年,如果有事连几天也走不开,不是什么好事情。这两年我有意在放权,倒不是最近为了照顾你才这样。公司做大了,还是以前的老思想不行,以前跟我打江山的那批元老让人头大,比公司业绩还让人操心。”
“你们这几年发展得挺快,我在w市看见好几个专柜了,很厉害。”
“还行,主要几个时间点抓得还不错。我们走研发路线,前期比较艰难,一旦打开市场,竞争力还可以。你看见专柜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人?”
苏漫不屑地说:“想到什么人?想到你一个男人天天泡在女人的各种尺寸的内衣里?”
季耀坤笑了笑说:“这个说起来真有点那什么。每次出去应酬,只要我一说做什么的,总有男人笑得别有深意!有时大家带点自己的产品,当个见面礼发发,你说我怎么当众掏出一堆内衣给一群男人?还得问问‘你太太什么尺寸’。”
苏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真的,她一直没法把季耀坤的脸和内衣联系在一起。
这时她想起了一个问题,“所以---所以你一看就知道我的尺寸,是不是?”
季耀坤斜眼看了她一下,不屑地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说:“你在怀疑我的专业性。”
苏漫“啊”了一声,恨不得抱着胸,浑身像没穿衣服一样不自在。
谁知季耀坤这时候开口说:“你现在身上穿的,透气性排湿性不好,换掉!下次我帮你拿几个来。”
饶是苏漫在他面前厚脸皮惯了,听他讲自己的内衣也一阵局促。然后才想起来说:“你怎么知道我穿的什么?”
“下午我递给你的,你忘了?这种东西我一打手就知道了。再说夜里我帮你擦过身体,还帮你解了搭扣呢。”
苏漫说:“我现在在你面前毫无隐私,毫无尊严了!”
季耀坤看着她的眼睛说:“现在才知道吗?早就没有了。要不怎么说,至亲是夫妻。我在你面前不是也一样吗?!”
苏漫听他强调的语气,突然想起一些画面,脸有些发烫。
季耀坤问她:“苏漫,你胸口那是什么?为什么要去纹身?”
苏漫不由自主抬手捂在左胸口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个纹身。一条斜线贯穿整个胸口,像最锋利的柳叶刀手术后留的伤口。
她说:“有段时间太痛苦,只有伤害身体才能好受一点。我觉得我的心被拿走了,留下一个伤口。”
季耀坤看着她,他们都对彼此做了什么?把彼此的心硬生生拿走,天各一方。
过了一会,苏漫问:“你是不是看过各种胸?那些胸模就光着胸站在你面前是不是?你什么感觉啊?”
季耀坤无奈地说:“什么感觉也没有!就像你从货架上拿衣服一样,看材质,看颜色,看款式。我们就看一些数据,而且这种场合一般有好多人在,你瞎想什么呢?”
苏漫咕哝一声,说:“谁知道真的假的!”
季耀坤说:“不然你现在脱衣服,看我什么反应?看看这个反应瞒不瞒得过别人。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苏漫低头搅拌她的粥,说了一句:“流氓”!
第二天苏漫照常去上班,除了有点疲倦,她的身体基本恢复如常。
最后一节课是wilmer的课。
他一改平时笑嘻嘻的样子,少见的心事重重。
苏漫问他:“面试不顺利吗?”
他摇头说“不是,电话面试通过了,已经通知我去北京面试。晚上跟我一起吃饭吧?”
苏漫因为仍然觉得累随口就拒绝了。
他说:“那我等你下班一起走,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苏漫听他语气是很重要的事,说:“如果有事,现在就说吧,我是急性子。”
wilmer想了一会儿,说:“sophie,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好的伴侣吗?”
苏漫愣了一下,“应该是吧,有耐心,有热情,收入稳定,心地好。”
“我们认识三年了,有很多话讲,在一起很开心。如果你觉得我人不错,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他用那双单纯的眼睛热烈地看着苏漫,等待她回答。
苏漫傻傻地张嘴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倒不是她特别惊讶。
这个世界有种爱情是会让人脸红心跳,为一句话辗转反侧,会在梦里哭着醒来也会笑着睡去,比如她和季。
也有一种感情是相视的了然一笑,为对方的想法抚掌大笑,为对方说出来的话惊叹,为彼此的灵魂而感动!这种不能简单地说是不是爱情。
苏漫觉得她可以接受这种接受这个人,如果早一个月的话,可惜!
她实话实说:“如果没有另外一个人,iwouldloveto(我愿意)--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
他们平静地讨论这件事,就像说今天去哪里吃饭一样。
只是告别的时候wilmer看着她说:“请再想一想,sophie。你想要的东西是不是真的适合你?你因为过去一直停在原地,不想往前走,那只是过去。”
因为他这句话苏漫有点心神不宁。
冬天快要来了,道路两旁树上的叶子染上了金色红色,放眼望去地上也铺满了黄色的树叶,莫名萧瑟。
再想想人生让人心情沉甸甸。
苏漫在回家的公车上想起命运这件事。
如果她没有早早地遇上季耀坤,她现在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在谁身旁笑?
她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想到,她父母的这个老乡和朋友会是她一生的挚爱。她可能会听过他的事,会惊叹一下这个人的传奇故事,大家在社交场合见到也只会客套地点头微笑。
如果没有季耀坤,她可能也不会遇到wilmer。
她认识wilmer并不比她前夫晚,如果那时他们就有现在的念头,也没有他前夫的故事。
她和wilmer大概现在还快乐地在一起。那么季耀坤就真的只存在于回忆和她的梦里。
苏漫想到这种种结果,并不知道哪一种会让她更开心,她只是生出一种渺小无力的感觉。
在命运里,多走一步,少走一步,早一点晚一点,谁在等着和你相遇?
季耀坤就像她的命运,强大到她抗拒不了!
周四,季耀坤回到w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漫的办公楼下,等她下班。
苏漫和wilmer一起走出大楼,他们像平时一样随意地说话。
周一发生的事情仿佛不曾发生过,只是乍一见面时,双方的笑容里多了一些内容。
wilmer说了一句:“改变主意了,告诉我。”
他讲话有种奇异的温柔,让苏漫很着迷,连带着心也变得温柔。
这时季耀坤喊了一声:“漫漫。”
苏漫没料到他突然出现,难掩脸上的惊讶。她看看身边的两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介绍,就简单说了彼此的名字,省略了称呼。
他们彼此身高相仿,年龄相近,经历却天差地别。一个脸上写着故事,另一个像个30左右的大男孩。
两个男人隔着一段距离点了点头。
wilmer转向苏漫,用英文问:“是他?”
苏漫点了点头。
wilmer伸出手把苏漫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了一句:“takecare(保重)!”
没等苏漫反应过来,他已经掉头走了。
骑着自行车背着双肩包在夕阳中消失在苏漫的视线里。
苏漫无来由地觉得有点异样,夹杂着一丝难过。这实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但她没有多想。
季耀坤站在她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小的表情。
苏漫冲他说:“走吧!”
季耀坤转身替她打开了车门,苏漫没说什么上了车。
车开出去一段,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季耀坤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苏漫看了他一眼,这种奇怪的沉默让她不舒服,她主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耀坤说:“你先等会儿。有件事我想了半天没想出个答案,像我这样的大老粗不懂,你给解答一下。你们的工作就要这样抱来抱去?”
苏漫说:“偶尔吧,正好让你看见了而已。”
“我可看见不止一回了,男人看男人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你离他远点!我可记得上回有人说他是圣人,苏漫,我不喜欢拖泥带水,你想好了。”
苏漫今晚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就说:“你是谁呀?这么管我。”
季耀坤“哼”了一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你要是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知道一下!”
苏漫赶紧喊了一声:“啊,好饿呀,吃什么好呢?”
季耀坤的目光从前面的路上转过来,看了她一眼,拿她没办法,开口说另外一件事:“找个时间搬到我那里去,省得两头跑。”
苏漫正经坐好,认真地说:“我没有想过要搬到你那里去,我住得挺好的。”
她其实自己也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如果说之前她还对他充满敌意,至少表面上。
经过上次发烧在他家住了一晚,她连抵抗的立场也没有了。那场高烧好像把过去的恩怨都净化了。
本来她的怨恨和疏离就像流沙上的城堡是不堪一击的,季耀坤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就像一阵狂风,吹腐拉朽,哪里还有城堡,连沙子也找不到了。
她不是当初扬着头的小姑娘了,也算经历过一些生活,见识到一些残忍,一生中能在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你的人能碰见几个?就凭这,其它的很多都可以忽略。
她心里知道,季耀坤说得对,她不过是恃宠而骄,因此对过去的事抓着不放。
星期天晚上她吵着要回家,对季耀坤的提议已经拒绝过一回。
这回,季耀坤没有像上回一样由着她,说:“漫漫,我今年40岁了,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是有限的。你心里有气,我知道。不过你问问你自己为着这些别扭浪费时间值得吗?除非你心里打定主意下半辈子不想和我在一起,不然,一分一秒都是浪费时间。看看我们俩,是你离得开我还是我离得开你?你心里不是有气吗?我教你个办法,一定要当季太太,不光能拿着我所有的钱,还能让我对你言听计从,还生气的话,还可以打骂我的孩子。”
温度骤然下降,冬天说来就来了,出了门,风一吹让人不由自主地想缩脖子。
送走了秋天,迎来了冬天,不仅季节变化,苏漫的生活里也是有人来有人走。
自那天晚上分别以后,苏漫再没有见过wilmer。
他先是请了一段时间的假,然后告诉苏漫他决定离开中国,正在帮公司物色新的人,大部分时间已经不在中国了。
他决定在开始下一份工作前给自己一段时间休息一下。
苏漫无限感伤,想起其他很多个和她很聊得来,但后来都散落在全世界的人。
告别的时候,大家都说好一定保持联系,可是一年两年以后也就变成只有在节日时才问候一声,慢慢地也就变成回忆里的人。
苏漫在给一个学生的信里写过,我真羡慕以前的人,认识的人都生活在方圆几里之内,时不时都能碰见,就算见不到也总知道大概的状况。然而现在认识的人动不动在地球的另外一边,就算很努力也不一定能再见,更别说连个努力的由头都没有!所有的告别都是永别!
如果命运再偏差一点点,这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她人生的伴侣,而今也只能云淡风轻地告别祝福,说着再联系,而大家心知肚明,是永别。
苏漫把情绪放在心里,一句伤感的话也没有说。
她以为所有能说再见的都是可以放下的感情,她和另外一个人之间就没有办法说再见。
然而我们以为的到底有多少是事实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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