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想你
再次回到家，屋里许是好久没住人的缘故，空荡荡的毫无生气。
放好行李后，季北分别给林染和季向平发了信息，告诉他们自己到家了，随即拿了钥匙又出了门。
超市距离小区五百米，季北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顺带把衣服上的帽子也戴上，加之围巾和口罩的封印，只露出黑溜溜的一双眼睛。
“刚回来又出去啊，”张叔拉开门卫室的窗户，对季北说道。
季北站定，把口罩摘了下来，“去趟超市，家里冰箱都空了。”
“季队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
“那敢情好啊，总算能赶回来过个除夕，你婶儿还说呢，季队要是不回来，就让你去我家吃饺子。”
“谢谢张叔张婶儿，”季北说。
“说啥谢呢，这孩子，快去吧，一会儿天都黑了。”张叔笑道。
“那我先去了。”季北把口罩戴上，冲着张叔挥挥手。
小区大门正对着一条深巷，那是之前拆迁遗留下来的过道，从深巷穿过去就是一个小广场，每天晚上都洋溢着各种类型的广场舞曲。
季北正准备向右边的超市走去，余光里感觉一个黑影晃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却越想越不对劲。
于是他快速退了回来，又往巷子里望了一下，一个男人迅速转身往深巷里走去。
季北原地站了一会儿，那人疾步穿出了深巷，没有再回来。
他突然想起神探夏洛克，标致的猎鹿帽下，永远是那睿智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季北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突然敏锐的心思肯定是拜这身装备所赐。
春节前的超市人山人海，每个人仿佛要把所有喜欢吃的东西都网罗回家，东西不多，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备年货似的。
季北迅速找到自己想要买的东西，一点也不敢拖沓，唯恐被人群淹没。
结账的队伍也是冗长，每个人的购物车上都堆出小山一样的架势，有的甚至三四个人一起来，一人一辆车。
季北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在爷爷家，村里的年味特别浓厚，每到腊月二十九，孩子们就迫不及待的穿上新衣，挨家挨户的串门去展示自己。
一团团白气从房屋冒出来，各式各样的菜香味混肴在一起，充斥着整个山坳间。
春节晚会晚上八点准时开始，热气腾腾的饺子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开启新年的篇章。
除夕过后便是新年的第一天，这个时候出门，就会看到皑皑白雪上面铺满了红色的鞭炮残渣，就像红地毯一样喜庆而耀眼，街里街坊见上一面，都要互相道上一句新年好，洋溢的笑脸上无不展示着新年新面貌。
那时候除了上下学，季北不太爱出门，但就算他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也会被这种浓浓的氛围感染，内心也不自觉的翻腾起来。
跟着尹非南回到鄞州后，这种年味随着一年年的推进，慢慢淡了起来，高楼林立的地方，每家会关上门来过好自己的新年，孩子们也不再下楼去在雪里打滚，零星看到绽放的烟花，第二天便会被清洁工收拾的很干净，不会在地上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新年悄无声息的来，又不声不响的离开。
“小哥哥，你能帮我拿一下棒棒糖吗？”一个蘑菇头的小妹妹拉了拉季北的衣角。
季北弯下腰含笑道，“你要什么味道的？”
“草莓的，我喜欢吃草莓的。”蘑菇头一脸开心。
季北拿了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递给她，“少吃糖，不然牙齿会有虫子的。”
“知道啦，谢谢小哥哥。”蘑菇头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不知道上次接过林染给的糖时，自己是否也是这样一脸开心的表情。
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货架的照片给林染发了过去，配文道：小哥哥，能给我买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吗？
季北想着林染看到这段话可能有的表情，就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又往深巷里望了一下，并无什么可疑的身影。
到家后，他把买的东西都放置好，又把屋里的灰擦了一遍，两个房间都换上了新的床单被罩，这才倒在床上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抓起手机看了下，林染没有回信息，季向平也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离校前胡万的一番话所影响，心里突然就空了一下。
他点进群里，韩默和胡万已经聒噪了半天。
-韩欧巴：兄弟们，我刚训练完，你们都到家了吧？
-古月万万：早到了。
-韩欧巴：我去，你猜猜我们有多变态，我大年初五就要闭关集训了。
-古月万万：闭关？跟辟谷是一样的不？
-韩欧巴：倒也不至于，就是可能断个联系那么几天，到时候不要太想我啊。
-古月万万：那你大可放心。
-韩欧巴：有没有人性啊？
-古月万万：这时有时没有的东西……
-韩欧巴：啧啧，染哥和小北哥呢？
-古月万万：不知道啊，在忙吧。
-韩欧巴：嗯，看看你多闲。
-古月万万：我去，我就不该搭理你，让你独自寂寞。
-韩欧巴：嘿嘿嘿，我们万万最好了。
-古月万万：我就不该回来这么早。
-韩欧巴：怎么了？
-古月万万：我到家的前一个小时，我妈还儿子长儿子短的，现在，就叫我小兔崽子了，这不，我正悲催的剥蒜呢。
-韩欧巴：我懂你。
-古月万万：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韩欧巴：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古月万万：握爪jpg
-韩欧巴：握爪jpg
季北看完两个人的聊天，心情缓和了不少，可能太空荡的地方就愿意引人遐想。
他拿出书包里的卷子，开始刷题。
夜色慢慢笼罩，本来就空旷的屋子显得更加清冷。
季北煮了一碗面，刚吃了没几口，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是门卫的电话。
“喂，张叔。”
“小北啊，你在家呢吧。”
“在的。”
“哦，门口有个男生来找你，我也没见过他，没放他进来，他说是你的同学，我跟你确认一下。”
“同学？”
“嗯，叫……哦，叫林染。”
季北飞奔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楼下的林染，一身白色的羽绒服，系着他送的围巾，映着路灯的黄暖光显得额外帅气。
他站在那里一脸笑意的看着季北，明明才分开不到十小时，却好像很久没见到了似的。
“你怎么来了？”季北跑到他面前站定，虽然看见了真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想我男朋友了啊，”林染说着，从身后拿出一簇手捧花，看似是花，实际却是满满的草莓棒棒糖，“给你。”
下午发过去的图片，晚上就收到了加倍惊喜，男朋友的办事效率还真是高。
季北满眼笑意，一手接过花，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林染的指尖，“谢谢小哥哥。”
林染没带手套，手有些凉。
“走吧，上楼暖和暖和。”季北说罢，拉着林染的手想往回走，“给你发信息，一直没回，我还……”
“小北，”林染反手拉住季北的手，打断了他的话，“不上去了，车在外面等着呢。”
季北啊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我要出国一趟。”林染接着说。
“出国？”季北有些吃惊。
“嗯，凌晨的飞机，一会就要去机场了。”林染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些凌厉和无奈，“临时决定的。”
“这么突然，要去很久么？”
“不会很久，开学之前我肯定回来。”
“好。”
“我落地就给你发消息。”
“好。”
“乖乖等我。”
“好。”
“抱抱。”
“抱抱。”
林染走后，季北抱着一团棒棒糖花上了楼，粉色的糖纸因为摩擦发出哗哗的声音，肃清的走廊里显得额外的热闹。
林染在登机关机前给季北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自己马上要起飞了。
季北回复了一路顺风之后便睡着了。
这一晚他睡的并不安稳，好多个场景交织在一起，像是他小时候住过的村落，又像是发生在一中的那段时光。
他站在上帝的视角去俯瞰着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梦境切换到下一重，这次他看到了季向平和尹非南，重重迷雾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很想看清，两个人却与他渐行渐远。
突然画面一转，是在路灯下等着他的林染，只是这次，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他看着季北，没有笑容，只是这样看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那般。
你这是怎么了？没有飞走么？季北想开口问他，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接着是一阵紧促的敲击声，还有人的叫喊声。
林染仿佛也听见了，然后转身直接离开。
你别走啊，季北挣扎着，突然从梦中惊醒。
额头上已满是冷汗，他定了定神，发现敲击声还在继续，那是敲门声。
接着外面隐约透进来的一点光，他摸到手机，按了半天，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关机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4点18分。
季北缓了一口气，从床上下来，披上衣服，走到门口。
敲门声还在持续。
一般能进到这个小区的，都是门卫经常能见到进出的人，会是谁呢？这么早就来找他。
季北从猫眼看出去，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是一直跟在季向平身边的小戚警官。
这个时间点过来，那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又出现了，季北紧了紧衣服，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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