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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断文书


夜里,发现女尸处的河边果然聚集了一些人群,细看之下足有十几人之多,兴许是人多,众人胆子也变得更大了些,对这‘白衣冤魂’纷纷议论起来,其中一人言到:

“十六岁的少女见多了,这十六岁的女鬼当真没有见过。”顿时已是笑声四起,但也有眉头紧皱不悦者,也有面露担忧者,一人接话到:

“兄台慎言,既是冤魂自有怨气,小心被这冤魂惦记上...”此话一出,众人一时胆战心惊,笑声趋于平静,方才那人见此刻情形,心想自己若不答话,未免显得自己胆小,正声答道:

“你若害怕,我可不怕,人言这珠儿长得俏丽,她若真出现,我定要近前瞧得仔细,看看这冤魂和常人比究竟谁更美些。”

人群之中,一人紧握拳头,极短的指甲似要插进掌心肉里,身体微微颤抖,带着怒气的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珠儿惨死,这些市井小民竟还能以死人为趣。”说话之人正是汪镜,此刻已怒火中烧,看似马上便要发作,身边的贴身小厮福财见自家少爷这等模样,心知若不劝阻一二,少爷怕是要闹出动静,低声回到:

“少爷勿恼,切勿忘了姜公子出门前的交代。市井小民,无教之徒,少爷无需自降身份与其计较。”

汪镜长呼一口气,仿若释放自己的怒气,接话道:“我自是知道,若是平时,这干人等我早用铁拳问候。”话还未说完,只听‘啪啪’两声,竟是那掌掴之声,只听一人大声喝道:

“你家父母没教过你死者为大吗,你无妻女,无姊妹呼?忍你许久,再敢聒噪,把你丢进河里。”只见说话之人,身形高大威猛,双臂粗壮,于人群之中高出大半个头,有如鹤立鸡群,被打之人正是方才打趣之人,此人正欲发作,见是这壮汉,好像认得此人,顿时气焉,只能小声嘟囔道:“蛮汉耳,我,我不与你计较...。”

有此一幕,人群一时安静,许是怕说了荤话,被这壮汉听见。汪镜见此心里大呼:解气,快哉,快哉。随即又对福财说道:“明日你且打听看看此人是谁,真好汉也。”福财应‘是’

沉寂许久,人群之中已有人站的累了,席地而坐,有人身靠树边,保持站立聚精会神的只有三五人,汪镜盯着这些人反复细看,似是要看出他们身份底细,人群聚集时,又是夜间,人脸自是分辨不清,此刻三两一堆,到是看的真切。临近子时,一席地而坐的青年朗声道:

“今夜许是不会出现了,不等了,回家去了。”说完,起身正走了三两步,忽然远处一人高喊:“冤魂来了,冤魂来了。”

寻声望去,隐约间看见一渔夫打扮之人,正疾步跑来,众人立马来了精神,已无坐地,靠树者,齐齐站立看向远处,更有身形矮小者正踮脚伸头探望。不一会,那渔夫已近人群,那壮汉快步上前,抓住那渔夫双手,阻下脚步,壮汉正声说道:

“老汉莫怕,当下人多,不惧冤魂,你且说说在何处看见这冤魂。”

只见这渔夫四五十岁年纪,正大口喘着粗气,见民众人数众多,惧色渐消,断断续续的说着:“在,在此河上游,建阳...城外河,我,我刚下网,对岸,一白衣女鬼从河里起身,清道山祖师保佑,邪祟勿近,祖师保佑,邪祟...”这壮汉哪管渔夫念咒,追问道:

“可有看见她往何处去了?”老汉见有人打断自己,也是恼道:

“那等情形,我哪管她汪哪里去了,我自是没有细瞧。”说完人群已是沉寂,片刻后一人好似顿悟般说道:

“城外上游,应是往建安县去了。”此话一出,众人反应过来,这珠儿乃是建安人,此刻珠儿应是寻着家的方向去了。

“此刻定然已至建安县,今日定无法寻见,我且归家。”一人不知是自言还是对着众人如此说道,说完已是迈步而行,其余众人见有人回去了,已是意兴阑珊,叹气回步,不一会人群几近散去,只是那壮汉驻足而立,望着上游方向,迟迟未曾挪步,又一人几步之间来回踱步,似是犹豫不决,汪镜站在远处,把二人举动看的真切,对着福财说道:

“明早我交代过后,你去白府传话,传话之后,切记把这壮汉身份打听清楚,告知于我。”

“小的明白。”

次日早晨,丁茂在书吏处取了公断文书之后,便出府衙去那白府处,行至大门外,对那看门府丁说道:“衙役丁茂,请白二爷过目公断文书,还请通报一二。”若是寻常人家,这丁茂断不会这般态度,全因白家族长在京任职,时任京都府正,三品大员,比这建阳府正还官高一级。

府丁看着这丁茂,心想:果然如巧儿所说,既已收了好处,自要为其办事,且二爷还在熟睡,定不愿让人打搅,此时去通报,定然触了霉头。想罢回道:

“二爷还在熟睡,断不能打扰,我知你是为了珠儿命案而来,我家小姐已起,将其交于小姐,我去通报,你看可否?”丁茂一时不决,心想:这珠儿是这白家小姐屋内侍女,若是能够做主,亦无不可。于是答道:

“若白小姐能够做主,也是极好。”

“你且等着,我进去通报。”府丁也不废话,直接去找白若若,还未至白若若房外,便见巧儿,喊道:

“巧儿,巧儿...”巧儿寻声走去,待两人相近,那府丁接着道:

“被你说中了,果然有府衙拿着公断文书前来,我说将文书交于小姐,让其等候。”

“你且回他,将文书留下,小姐取了文书看过后,若无疑问会差人带着文书回复。”

两人平日在府里关系熟络,有时话不必说的通透,已明白意思,府丁接话道:

“我去回他,稍后我便把文书拿来。”说完便又向府门走去,片刻后见到这丁茂说到:

“我家小姐知德守礼,不便接见生人,小姐说了,将文书留下,取阅过后,若无疑问便差人带着文书回复。”此话一出,丁茂顿感为难,思索几息后说道:

“公断文书需是苦主当面答复方才作数,能否让我进去,在小姐房外与其对答。”

府丁早有准备,佯装恼怒道:

“你这岂不是为难我?内院哪能让外人进去,更别提靠近小姐闺房,若是让我家老爷知道,你我四条腿都不够他打的。”丁茂自是知道府丁说的老爷是指谁,此刻一点脾气都没有,若是依这府丁所言,回府衙等候,府尉定然不悦,若直接带着文书回去,更加不好交差,犹豫之间,这府丁见其面有难色,又言道:

“珠儿自小与小姐为伴,感情颇深,小姐定是希望她能早日入土为安,比你更是心急看到这公断文书,你在这徘徊之际浪费许多时间,不如把文书留下,在这街上茶坊等上一会。”

丁茂听罢,眼睛睁大一圈,心想:此法可行,此刻早早回府衙,万一被府尉看见定不好交差,我在前处茶坊等候,最是妥当。于是欣然说道:

“如此便有劳转承。”说着递上公断文书,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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