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侍医弟子义愤填膺，刚好小二端菜上桌，沈霜序便安抚着两个孩子，“吃菜，吃菜。你们俩个跟着我也饿久了，来尝尝百香楼的手艺。”

        两个小姑娘尽力平复情绪，她们都是低阶修为，辟谷的能力可不如沈霜序，又加上美食诱人，两笼屉灌汤梅花包分着吃了，脸色总算舒展些。反观小二，并没有去招呼其他客人，反而留下来殷勤的给沈霜序布菜，还解释，“娘子，您要的鸡髓笋耗功夫，咱这儿一时半会儿的做不出来，很是抱歉。给您换了两道别的，一道青川八大锦，一道是我们当地的风味香茄，您尝尝看行吗？”

        沈霜序不是那种爱刁难的人，本来期待值就低，不过尝过梅花包和螃蟹清羹之后，觉得虽然和岳星回做的不是一个味，但也有自己的特点，胜在在口味清雅香淡，符合沈霜序今晚的食欲需求，另外两个菜也对胃口，尤其还尝到了地道家乡菜，颇有些触动，便道声谢，理所当然的享受佳肴。

        只她再次拿出银坨子的时候，小二是拒绝的，“您是贵人，怎么能收您的钱呢？”

        沈霜序：“？”我只是能掏得起饭钱的人，不可能是贵人。

        “别个不晓得，小的可知道您是屠妖大功臣。”小二翘起大拇指，一脸感激与谄媚的交融相。

        两个侍医弟子也是惊呆，这破烂地方居然还有识相的。

        小二又恭敬道，“咱家老板交代过，以后娘子来戏楼，所有花费一概全免！”

        “那多不好意思”沈霜序心说这老板什么眼力见儿，竟比她趁手的千目符术还好使。

        她向来低调，凡界市井中没几个人认识，更没几个人知道。哪怕这次屠妖，名声也没扬出去，不会是谁说了几句夸大其词的传言，被人架在神像坛上了吧

        结果那店小二又道，“贵宗门与您救了镇上的百姓，这是应当应份的，我们老板还备有谢礼，等他做完最后一道菜，会亲自来跟您道谢。”

        “”沈霜序愣了一瞬，“这些菜是你们老板做的？”

        “是啊。”小二道，“毕竟全牡丹镇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般手艺的。”

        聊了半天，这传闻中的老板越发神秘。小二撤下空盘回后厨，两个小姑娘坐不住，高个子显然惶恐，“沈宗师，您说他们老板到底什么来路？”

        “对呀，寻常降妖伏魔，也没见外头谁对咱们这么好过，”矮个子分析，“这不收钱弟子心里很是不踏实。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一场戏，一顿饭，将沈霜序与侍医弟子的关系拉近了许多。两个小姑娘也无所顾忌，各种分析，“如果不是认识的朋友。那会不会是蛇妖太强悍，逃脱之后化成人来报仇来了？”

        “对呀，美男蛇计什么的。”小个子频频点头。“事出反常必有妖。”

        “敢情你俩这话本看的比我还多是吧？”沈霜序哭笑不得，“蛇妖逃脱只是暂时。桑宗师出马，还有她摆不平的？”

        “万一呢，”高个子的脑洞一瞬间放大。沈宗师的实力也不比桑宗师差，照样有蛇妖逃脱了不是？“蛇妖忌惮沈宗师，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估计能使的招儿就是在饭菜里下毒什么的吧？”

        “”沈霜序毕竟见过些风浪，当下接茬道，“下毒也无所谓，不是有你俩？”

        “”两个很为难，她们才跟着微生老师学皮毛，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正说着，半幅清竹帘掀开，又有人端汤进来，却不是那店小二。

        来的这位眉眼俊秀，着青绿绣暗纹的素锦长衫，头发用晴水玉兽纹发冠束着，梳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齐整人，又美又养眼。

        他今天的衣服从颜色到样式，都和沈霜序衣着相似，搞得沈霜序生出些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让沈宗师久等了，这是在下为宗师制好的最后一道菜，百合瑶柱青角莲子汤，请品尝。”年轻男子言谈温和，并亲自掌勺舀汤，放在沈霜序面前。

        沈霜序半眯着眼，身旁两个小姑娘早糊涂了。这人一来就带着点说不出来的气场，倒不是气势夺人，而是无法让人忽略他的存在。依照两人浅薄的经验，想来必定不是什么无名人士，偏对着沈宗师又亲切礼貌，仿佛多年故交一般。

        “我们认识吗？”沈霜序直截了当。顺带尝了尝这道名字很长的汤，味道还不错。

        “在下御兽宗商季，”男子道，“前日沈宗师救了鄙宗门一干弟子，原想着登门道谢，只宗师今日方醒，先前去时宗师已经离开客栈，不成想竟在这里遇上了。”

        季商？御兽宗的季商？这名字是有点耳熟。沈霜序仔细回想，御兽宗确实有那么几个驭兽宗师挺出名的，早些年江湖上有个名头响当当的驭兽师，人送外号弼马温的，可不就是姓季？

        “哦，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吃人嘴软，沈霜序认真回礼。

        “”季商似乎有点不自在，“宗师言重，愧不敢当。”

        “季宗师客气。”沈霜序晓得弼马温多半是戏谑，但正好说明驭兽干出成就来了。打十几年前开始，经弼马温季商驯化过的灵兽，价格就比其他同门宗师贵的多。

        沈霜序也就知道这么点儿，其他没太多印象，她从前在江湖上游历，遇到的事情见过的人如过江之卿，若不是季商就在眼前，根本对不上号。

        季商并不在意，继续道，“沈宗师救了小徒弟性命，在下也不知如何报答，略备薄礼，还望笑纳。”

        他抬手，珠帘外面陆续进来几个弟子，将抬着的礼盒堆了满桌。

        沈霜序一时语塞。其实她有些好奇季商送她些什么，但是直白的打开，确实欠妥。

        还没开口，季商就命弟子开了锦盒，里面放置的，多是百年以上的灵植灵药，诸如几株仙灵芝，几颗长须老参，都长成人形了。还有各类大灵丹，五十年才能炼出一枚的百味注灵丹和回气大还丹等等，以及可吸收月之精华的夜明珠，寻常市面上都很难寻到。

        这些要么是滋补修养的，要么是增进修炼的，无一不是上上品，价值不菲。

        两个侍医小弟子傻眼：百香戏楼的老板出手阔绰，好有钱。沈霜序轻咳一声，两人忙掩失态，恢复至不干我事我只是侍医弟子所以要目不斜视两耳不听面无表情的状态。

        沈霜序拿捏不准季商的意思，其实救人也就是顺手的事情，按照行市规矩明码标价的谢礼，都不必这么贵重，屠妖一事同时牵扯到两家弟子，两家宗门明面上必然有过协商。至于私人之间要怎么感谢，除非无意间救下了什么了不起的价值连城的大人物，否则大可不必如此隆重。

        然仔细回想，御兽宗这次出来历练的也就是比临仙初阶弟子更有历练经验的弟子，一眼扫过去没觉得哪个是天之骄子。

        这是沈霜序第一回面对如此贵重珍稀的谢礼，但若沈霜序不收，按照御兽宗礼尚往来的性格多半是不能罢休的，这个宗门最大的特点就是如果能用金银珠宝灵石解决的问题，绝对不拖沓，我不欠你的，你也别欠我的。

        季商看着沈霜序面色平静，便又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宗师笑纳。”

        沈霜序的内心已经如煮开的水沸腾了好几遍，她的关注点不在于她没见识过这么厚重的谢礼（虽然确实一次性没见过这么多），而是季商这个人特别有能耐，能搞来别人搞不来的好东西。

        季商见沈霜序没回应，拿出一枚乾坤手环，亲自将所有的锦盒都装起来，双手递给沈霜序，“宗师且收着。原打算今日还有在下亲自驯化的灵兽相赠，只是这高阶活物体积庞大，又无法待在小空间，眼下天色已晚，不如明日请宗师光临寒舍，亲自挑上几只。”

        沈霜序见那纳乾坤手环，碧绿碧绿的，乃是市面上非常珍贵的碧灵玉制成的，在整个修行大陆上都算限量的东西，最主要是合圈，俨然定制。心里不禁叹道，便是御兽宗的宗主，也没这么慷慨吧。季商下如此大血本，肯定另有所图。毕竟她人虽在月半岛上做咸鱼，但是修行大陆的瓜也没停吃，要是九州之内有那个大佬出手这么豪横，她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你想要什么？”沈霜序不是个拐外抹角的人，反正是猜不透，索性就问了。

        “感谢宗师救我宗门弟子性命。”季商直言不讳。

        “贵宗门前来屠妖的小弟子是你亲生的？”沈霜序叹道，“竟得你这么看重。”

        “宗师误会了。在下独身多年，从未与人结契。”季商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略显尴尬。顿了片刻，才道，“都是自家弟子，性命攸关，值当的，就怕不能补偿沈宗师。听闻宗师力战群妖，损伤颇重，令在下钦佩。”

        这话说的，好像是因为他，沈霜序才受了伤似的。两个人僵持不下，一边还没收，另一边殷切相赠。沈霜序不是没见过好物，她动心不假，可是刚才内心翻腾也绝不是因为这个，暗地里来个而长的呼吸，将乾坤镯推到季商面前，镇静道，“季宗师，你赠的这些我都不需要。”

        “那宗师想要什么？”季商问。

        沈霜序道，“你有瑶池落子泉的泉水吗？”

        季商：“？”

        沈霜序又问：“那你有龙鳞凤血丹吗？”

        季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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