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变质

路过走廊的时候不能带提灯，也不能施荧光闪烁咒，否则会被画像们痛骂一顿，这是前辈们教给约书亚有关夜巡的心得。约书亚当上级长的第一年，对一切都很生疏，他乖乖照前辈说的做，没点灯的城堡里有点黑，好在月色明媚。

        其实夜巡的工作还算简单，宵禁之后在负责的区域转一转，找到几个迟归的学生，扣掉一些学院分。约书亚总是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偏袒赫奇帕奇的学生——当然，那也是因为赫奇帕奇的学生很少那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夜巡最常抓到的还是格兰芬多的学生，张牙舞爪的小狮子总是对一切都充满探索的欲望。当迎面走来一个步子缓慢的身影时，约书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某个格兰芬多的孩子在外面玩耍忘记了时间。所以当那个人走近，约书亚看清她的脸的时候，他不由得愣住了。

        是艾尔莎，但和平时的艾尔莎好像有些不一样。她目光无神，笔直向前走，好像没看见约书亚似的。

        “嘿，等等！”

        约书亚转身抓住她的手臂，藏在长袍下，她的手臂纤细得像人偶，约书亚不得不非常小心，希望自己不会把她弄碎了。艾尔莎终于停下来，但是没有回过头看他。约书亚觉得她有点奇怪，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并不想训诫她或是为赫奇帕奇扣上几分，而更想问问她有关今天的魁地奇比赛的事情。他在开场的时候见到她了，可是没过多久她就不见了身影，他想知道艾尔莎有没有看见赫奇帕奇获胜的瞬间。

        他本来也想问问她身边那个男孩是谁，但大家似乎都很清楚——他不止一次听说那男孩的名字，汤姆里德尔，虽然没有人告诉他里德尔是艾尔莎的男朋友，更多的时候，约书亚期望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可事实是他还是知道了，那也同样意味着他丧失了追求艾尔莎的权利。这让他有些沮丧，但约书亚决定做正确的事情。

        然而此刻，就在此时此刻，约书亚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艾尔莎始终没有转过头面对他，气氛似乎有些诡异。他忍不住问：“艾尔莎……发生什么事了？”

        艾尔莎僵硬地转身，抬眼看着他。约书亚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她的眼中空无一物，一种灰暗的空洞蛰伏其中。她不说话，在夜幕中，沉默地盯着约书亚，或多或少让约书亚有点害怕，可他更多地担心艾尔莎。艾尔莎一直没有回复他，只是无言地盯着他。

        约书亚皱起眉，试探着问：“是里德尔吗？他……对你做了什么？”

        说完，约书亚不自觉舔了一下嘴唇。他心中隐隐期待听见里德尔和艾尔莎分手的消息——有些阴暗，但他就是不得不承认那种感觉。

        听见“里德尔”这个词，艾尔莎的眼睛里有光点一闪而过，她向后退一步，正好把自己的手臂从约书亚手中抽离。

        “抱歉，我得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似乎没有情绪。

        说完之后，艾尔莎很快转身逃开。

        直到错杂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约书亚也没有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他只知道艾尔莎不太对劲，约书亚在心里暗下决心，要弄清楚在艾尔莎身上发生的事情。

        妮可原本以为至少在临睡前能等来艾尔莎，可是就连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艾尔莎也不在寝室里——还有夏娃，夏娃也没有回来。这让妮可非常困惑，她想起昨天在魁地奇比赛场上，艾尔莎毫不犹豫抛下她走向里德尔，后来在比赛途中，这两个人都不见了身影。

        妮可本来打算等艾尔莎回来之后，再好好声讨她一番，毕竟她们早就约好要一起看比赛的。她甚至还演习过，等她们讨论完艾尔莎中途离场的事情了，再来谈谈有关那两个南瓜馅饼的赌注的事情——她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她会装作非常遗憾的样子拿出南瓜馅饼，然后告诉艾尔莎由于一点小小的失误，赫奇帕奇有一个球没有防住。她知道艾尔莎一定不会自己把两个南瓜馅饼都吃掉，而是会给她留一个，到时候，她们就把南瓜馅饼当做睡前甜点吃了，再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此刻，看着桌子上已经冷掉的馅饼，妮可不由得担心起来。从现有的线索看来，艾尔莎似乎已经可以确定一夜未归。虽然和艾尔莎交好之前，妮可也曾经遇到过她过了宵禁时间还没有回宿舍的情况，不过像这样，一大早醒来也不见艾尔莎，还是头一回。

        一定是那个里德尔。妮可眉头紧皱，一遇到里德尔，艾尔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可是如果不是……虽然大家都说霍格沃兹是最安全的地方，妮可却还是免不了担心。

        不过，就在半个小时之后，她的担心被证实为完全多余。当妮可怀着担忧的心走入魔咒课教室的时候，艾尔莎正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语不发地盯着课本封面——她完全没有翻开那本书，也完全没有抬头看一眼其他人的意思。她的周围空荡，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围墙把她和其他人隔开，艾尔莎身上的疏离感比任何时候都恶劣。

        这可真是奇怪，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妮可抱着书册向她所在的角落走去，当她的步伐接近艾尔莎身边那个诡异的气场时，艾尔莎毫无缘由地抬起头，妮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嫌恶、隐忍、压抑，就像她曾经在里德尔眼中看见的情绪一样，这让妮可不由得停住脚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打扰到艾尔莎，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接近她。

        艾尔莎仍然用那种让妮可不适应的眼神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妮可犹豫了一会儿，不过老师已经进教室了，她最终还是决定坐在艾尔莎身边。艾尔莎没再看她，打开书，翻到魔咒课老师提到的那一页，似乎一点也没有要和妮可说点什么的意思。

        妮可觉得自己有些不习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趁教授转身的时候偷偷用胳膊肘推一下艾尔莎——无论艾尔莎昨夜的迟归和如今的反常和里德尔有没有关系，她总得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艾尔莎并没有理会她，直到课堂结束，妮可也没找到再和她说点什么的机会，当教授宣布课堂结束的时候，艾尔莎立刻抱着书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妮可在原地，她觉得失落，也觉得莫名其妙。

        可是很快——没过多久，妮可已经决定艾尔莎依然是她的朋友。虽说她现在的确有些不可理喻，不过妮可相信，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她还记得那天在霍格沃兹厨房的小聚会，艾尔莎从未有过的开朗，那时候的她温柔，自信，无所畏惧，妮可相信，那样的艾尔莎是绝不会消失或改变的。

        威尔克斯和雪村的秘密集会在他们初次搭上话的那个废弃教室举行。雪村手上有一份名单，是她和威尔克斯合作挑选出来的。具体的程序是：雪村用自己的天赋挑选出有可能对艾尔莎施以援手的人物，而威尔克斯则负责剔除其中有可能导致计划败露的角色，像是邓布利多教授——里德尔一直在提防他，怀特夫妇——他们已经是里德尔的阶下囚了，还有威尔克斯自己，毕竟他也还算是艾尔莎的家人，再加上和里德尔一个学院，他似乎倍受里德尔关注。

        艾尔莎的交际圈实在小得可怜，最终，名单上余下的只有单薄的两个名字。虽然比她高一年级，但妮可并不算难接近——就像接近威尔克斯那样，只需要打听一下赫奇帕奇的课程表就足够了。另外一个——约书亚，也是如此。

        “我好像认识他，”威尔克斯看着这个名字，沉吟半晌，“他是赫奇帕奇的级长，是吗？”

        “他刚当上级长，还不太习惯级长休息室……也不习惯任何特权。”

        雪村的手指在名单上轻轻划一下，念动咒文，那张轻巧的纸张在她掌中被火舌吞噬，化成灰烬。

        那么，到此为止吧。威尔克斯明白自己的使命就此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这三个人的事情。再多一点接近雪村，只会让艾尔莎更危险。他知道自己可能是最后一次和雪村说话了，在离开之前，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些教室里的灰尘。他本想用清理一新咒，转念又觉得那样似乎有点太小题大做了，于是只是简单地拍了拍，直到那些不体面的小颗粒从他衣袖上悉数消失不见，威尔克斯的动作也停下来。

        在此期间，雪村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做任何动作。

        威尔克斯抬起眼看她，决定还是在最后关头把这个困惑他许久的问题问出来。

        “你为什么帮我们？”

        雪村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威尔克斯会这样问。她皱着眉斟酌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说：“因为我相信这样做是对的。”

        威尔克斯可以保证，这是他有生以来听过最愚蠢、自大、无可救药的回答，也正因如此，他完全理解了雪村的意图——只不过是又一个可笑的格兰芬多式的见义勇为。

        ……不过，不可否认，这种可笑的见义勇也正是她为怀特家族出手援助的力量，所以他也不是不能为此稍微心怀感激。然而，其实道谢哪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呢？威尔克斯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说道：“谢谢你。”

        要听一只出生高贵的毒蛇对无亲无故的孤女说出道谢的话是多么不易，雪村轻轻勾起唇角，向他点头。而威尔克斯也不多做停留，就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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