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林晏殊不情不愿的陪着老王妃上完香，又亲自替他求了一到平安符，这才放过他。他一开始死活不愿意来，任凭老王妃磨破了嘴皮子。简直就是一个头两个大，一开口就问老王妃像他这种上阵杀敌，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鲜血的。菩萨会保佑他吗？

        老王妃赶紧‘呸呸’的碎了两口，他这是保家卫国，要是不上阵杀敌哪里来的百姓安居乐业。

        原本说这样的话，是为了堵住老王妃的嘴，没成想倒成了堵自己的嘴了。

        没办法，最终还是被威逼着来了。

        来了也不安分，总吵着军中事务繁忙要回去，老王妃压根不理他。也不知怎么的，出去一趟回来，反倒是静下心来，再也不提回去的事了。

        老王妃觉得挺纳闷的，不过儿子愿意陪她，她自然也开心。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特意带着他亲自来祈福，就是希望他能够早日找个称心如意的媳妇，早日成亲。不然，她可真就没办法向皇家的列祖列宗交待了。

        拜完佛，老王妃又拉着林晏殊一起逛梅园。这一次倒好，他居然没拒绝，更没抱怨。

        难得儿子这么配合，老王妃自然是高兴的。

        老王妃跟睿王一踏进梅园，便被眼前的人潮给震撼住了，他们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不过，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似乎有些扫兴。老王妃素来喜静，睿王扶着她尽量到人少的地方逛一逛。

        安然对赏花的兴致并不高，要不是母亲和姐姐硬要拉着她来，她才不会来的。这么冷的天，窝在屋里挺好的，何必出来遭罪呢！

        甩开母亲和姐姐，安然一个人去了人少的地方闲逛。不成想，却遇上了老王妃和睿王，她想避开，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给老王妃和睿王请安。老王妃看见安然，和蔼的脸上居然多了一丝疏离。倒是睿王不苟言笑的脸色不知何时缓和了不少，老王妃心下全明白了。

        联想到京城那些流言蜚语，老王妃对眼前这位商户之女的好感所谓跌至了冰点。以前，她从不操心这些事，因为自己的儿子懂得审时度势，做事一向有分寸，绝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让自己身陷囹圄之中。而这一次，他为了眼前这个丫头不知道咽下了多少苦楚？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岂能好过！

        一开始，老王妃也以为儿子只不过是随便玩玩罢了，现在看来，他并不单纯只是玩玩那般简单，而是动了真情呀！

        难得平时和颜悦色的老王妃冷着脸，她不想再继续呆下去。回头对睿王声称自己有些乏了，想要回去休息。

        睿王看了看安然，赶紧扶着老王妃往回走。

        目送老王妃和睿王离开，安然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茉香见老王妃那淡漠的模样，居然瘪了瘪嘴，跟安然抱怨起来，“二小姐，奴婢听说老王妃性子挺好的，今日一见，怎么跟传闻中相差这么大呢？”

        安然兀自笑了笑，她倒是能体会老王妃的心情，自己的儿子如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却因为她区区一介商户之女，闹得满城风雨，名誉受损。试问哪个母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呢！老王妃没找他们叶家的麻烦，就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身在皇家，思考的东西自然平头百姓无法相比的。睿王受万人敬仰，自然是要为大局着想的。

        如今像她这样的人，京城哪一家有待娶的不是避如蛇蝎。这倒是好了，省了一大堆的麻烦事。

        ————

        安然终究是没有什么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只是顺着梅园的小径独自闲逛。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人群，母亲和姐姐也不知去了哪里，而茉香也跟她走散了。她估摸着那丫头兴许是觉得无趣，自己跑回去了。索性自己一个人，清静清静也好。

        此处偏僻梅花稀少，鲜少有人来。只是偶尔能看见一两对偷情的小情侣，躲在梅树后面，你侬我侬。一旦有什么等吹草动，那些小情侣就像受了惊鸟儿，赶紧逃窜而去。

        安然望着眼前的景象，一笑了之。

        以前，她跟王焕两人可没少做这种事。每次都是她缠着他，一见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围着他唧唧咋咋，就像一只聒噪的小鸟。王焕则总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任由她嬉戏打闹。分别时依依不舍的也总是她。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还真是有些烦人呀！

        脑子里想着过往乱七八糟的事，不知不觉居然来到了凉亭。她望着前面的路，突然顿住了脚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顺着蜿蜒的小路继续往前走的话，就会通往寺庙的禁地。也就是她上一世被推下山崖的地方。

        寺庙后山多有悬崖峭壁，以前就发生过多起游客不慎跌落悬崖的事。后来住持便命人将此处立为寺庙的禁地。不许外人私自闯入。如有不听劝者，后果自负。所以，这里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

        旧地重游，安然的心情很复杂。那一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林子里安静得出奇，只是偶有白雪压垮树枝的声音。太阳渐渐西沉，阴冷的风呼啸而过。

        安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回想那些痛苦的记忆。嘴里一直重复着，“离开这里就好了，离开这里就好了。”

        然而嘴上说着要离开，脚步像灌了铅一般，始终迈不出去。就像有一种无尽的魔力想要吸引着她，走向禁地，去往悬崖。

        她内心挣扎了良久，终究咬咬牙，鬼使神差的去了那里。

        独自一人踩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身后一连串清晰的脚印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的。

        越往悬崖边，安然的内心越是惶恐。甚至连走起路来都带着一丝颤抖。冰天雪地，她却是一身的汗，就连内衫也被浸湿，手心里更是湿凉一片。

        当她双脚踩在王焕那一夜所站的地方时，想象着王焕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境？才会亲手将自己的结发妻子推下悬崖。

        回想过去，安然自认为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王焕之事，她的确问心无愧。

        每每想起此事，脑子里总是一团迷雾。

        孤身站立在悬崖边，微微闭上双眼。耳边再次回荡着那个绝望的声音。冷风肆虐的吹，刮得脸生疼。她却毫无感觉。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惜，她还是逃不开。

        ————

        林晏殊送回老王妃，便径直去了梅园。他越过赏梅的层层人流，始终没有看见安然，不免有些失落。难道她已经回去了？

        林晏殊一个人可没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当即掉转头准备回去。还没走多远，就见安然身旁的婢女茉香正一脸焦急的在人群里穿梭，东瞧西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立即上前，茉香看见王爷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原来是安然不知何时跟她走散了，她在这梅园里找了几圈甚至连整个寺庙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她家二小姐。因为大小姐身子有些不适，夫人便扶着她回去休息了。

        要是让夫人知道她没看好二小姐，少不了一顿责罚。

        林晏殊见茉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安慰她，“你别担心，你家二小姐不会有事的。”

        茉香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在人群里搜寻着。

        林晏殊吩咐易恒去寺庙周围再找一找，确认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易恒按照林晏殊的吩咐将整个寺庙挨个找了，还是没有找到。眼看着天快黑了，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气温也跟着骤降。赏梅的人纷纷离去，整个梅园一下子变得静悄悄。

        远处的亭子，在雪花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寂寥。

        林晏殊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丝可怕，她该不会去了那里吧？！

        思及此，他让茉香回去等着，自己跟易恒吩咐一声，便径直跑向后山。

        林子里安静的出奇，除了脚下的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便只有林晏殊粗重的呼吸声，亦如上一世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

        悬崖边，大片的雪花悠悠飘下，被无情的冷风肆虐而过，散落在无边的天际。

        安然这一刻，她内心平静如水。既然来了，那就彻底的跟上一世告别，跟过去那些伤痛告别。以后，尽一切努力，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林晏殊跑出树林，入眼便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仰着头，双目微闭着，雪花时不时打在通红的小脸上。她张开双臂，缓缓地向悬崖边走去。林晏殊顿时方寸大乱，脑子还没做出反应，脚步却以最快的速度迈了出去。

        连滚带爬冲上去，一把抱住安然纤细的腰肢，将她从悬崖边拖了回来，大着嗓门怒吼道：“叶安然，你是不是疯了？”

        安然被突然出现的林晏殊吓了一跳，后背顿时升起一股凉意，连带说话也都变得结巴起来，“王……王爷，您怎么会来……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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