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圈套
萧家与韩家,十年前就定下婚约。当时韩将军父亲新丧,没有爵位,自己只是平南军中一个四品将军,他将唯一的妹妹韩玥许给了萧家世子,当时的萧家世子还是兄长萧穆。
在当时,萧家与韩家虽同为四大世家之一,但在宣国朝堂的地位,说句云泥之别也不为过。可是,宁国公萧诚还是亲自选中了这个儿媳。
两年前那场变故之后,萧陵成了世子,而韩将军领了平南军主帅的头衔,被封淮南侯,成为萧家极大的助力,萧陵也不能不佩服父亲眼光之毒辣。
那年,萧陵恭恭敬敬去洛城拜会韩将军并商议婚期,才第一次见到韩夫人和韩家小姐韩玥,不想这桩婚事就此成为萧陵挥之不去的阴影。
萧陵虽也听闻韩夫人是普通人家出生,但不想竟是个粗俗的乡野村妇,一听她开口说话,萧陵就头疼得很,也不知韩家怎么挑中这样人做主母。
这韩家小姐,就让萧陵更难以忍受。她容貌普通,下巴上有一道极难看的疤痕,萧陵虽不喜欢,但也并不计较,不过娶回家去,好吃好喝待着,也就是了。但那日,韩家小姐穿着一身盔甲直接冲进正厅当场拒婚,被韩将军呵斥之后,连夜快马加鞭赶去玄灵山拜了师。
玄灵山的规矩,弟子拜师之后,须得出世修行三年,如今这规矩几乎形同虚设,但是三年不嫁娶的惯例,连王公之家都还不曾违背。
拜师之后,这韩家小姐果真没有留在玄灵山,不知她从哪里募来一支娘子军,投在了镇国公统领的骁锐军旗下,驻守在汉中城外扇子沟一带,一个宣蜀之战造就的寡妇沟,此举几乎是给了萧陵一个响亮的耳光。
镇国公本就是宁国公府的死敌。十三年前的南征,是禁军和骁锐军的共同行动,当时的禁军统帅正是萧陵祖父萧远,萧远刚到荆襄之地,就被南梁劫了营,命丧当场。镇国公一人指挥两军,夺下了南梁在扬江以北的全部土地。
萧家人表面不说,心里却明白得很,哪里来这么巧的南梁劫营,分明是镇国公精心谋划的惨案,自然对镇国公恨之入骨。
圣上年少继位,疑心极重,宁国公府不必费多少功夫,就能让圣上明白,镇国公江骐是个不好驾驭的。圣上明里对镇国公极为尊崇,私底下暗探派了不少,一来防着镇国公的异动;二来寻找和培养忠于圣上又有能力统帅骁锐军的将军。
于萧陵而言,圣上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宣国下一个战神就是自己,萧陵熟读兵法,谈起古今战役皆头头是道,他缺的就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自南梁百草鞭被窃之后,圣上召见镇国公的次数越来越多,萧陵明显感觉到圣上对自己的信赖已不如往昔,特别是赫霄剑失窃之后。
马车在上京城空空荡荡的大街上疾驰,整个街道没有一丝喧嚣,唯有马蹄声久久回荡。
萧陵看了看江韫,她正愣愣地出神,男装不掩清丽之色,只是那道新伤……不知怎的,萧陵想起圣上看江韫的眼神,心中只觉烦闷。不过,蹉跎这半日,也算有些收获,圣上既送来了江韫,萧陵自会“物尽其用”,力求一举两得才好。
不过,经上午这番折腾,江韫对自己必然抱有敌意,要如何取得她的信任?萧陵正在盘算。
“世子当真是韩姐姐的未婚夫婿?”江韫突然开口,打破了马车中的沉寂。
这姑娘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陵微微皱眉,随即笑道:“正是。”
“我最喜欢韩姐姐了,看在韩姐姐的面上,你对小雪出手的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这姑娘的信任给得如此容易,倒让萧陵有些不敢相信。他细细打量江韫,她的眼神灵动了起来,语调也轻快了许多,刚刚端庄的病美人模样已然消失不见,竟比昨夜那个“红衣女鬼”还要鲜活半分。
萧陵的目光移到旁边同样扮作男装的侍女小雪身上,只见她微微垂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镇国公府之人也太会演戏了。”萧陵暗想,萧家向来擅长识人断物,萧陵自以为已习得精髓,今日几乎被这对主仆连番瞒过,现下又怎会再被这副天真模样轻易欺骗呢?
“多谢姑娘大度。”萧陵拱手道。
“那我们别客气了,世子姑娘的,多别扭,你我两家本是世交,我唤你萧哥哥,可好?”江韫笑脸盈盈地看着萧陵,十分娇俏可爱,只是那道结疤的伤口格外碍眼。
“妹妹说得是,原该这样的。”萧陵配合得很,“为兄定会找来上好的伤药,为妹妹医治脸上的伤,必不让它留下疤痕。”
“哎呀,我都忘了,可吓人吗?”说话间,江韫抬手正要捂住伤痕,却又放了下来,“没事,这点小伤,不要紧的。”
“竟忘了吗?对于女子而言,毁了容貌是何等要紧的事,她当真不在乎吗?”萧陵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没有说话,“不过,从刚刚到现在,她似乎还没照过镜子,若然看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萧陵不知怎的竟有一丝内疚。
“妹妹的病还要紧吗?”萧陵问道。
“不要紧,早间一直晕晕沉沉,刚刚一番折腾,人倒是清醒了。”
“死鸭子嘴硬。”萧陵心中暗想。
不等萧陵回话,江韫讪讪笑道:“刚刚确实是表现得严重了一点点,不过我确实自小就多病,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江韫说着,眼神暗淡了一下。
萧陵点头道:“妹妹要保重身体。”
萧陵微微停顿,接着道:“这些天,上京城风声鹤唳,敢问妹妹为何去西市闲逛?”
“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朋友素心,在西市开了一家医馆,叫慈安堂。我一有空闲,就会去医馆看看。这几日,东边不太平,我一直没有出门,前日下午才寻了个机会,谁知医馆竟关了门,素心也不在那里,我便四处打探消息,才看见那条红绫的。”
“慈安堂,这名字听过。”萧陵暗想。
魄南山擅长医药,上京城的医馆,与南梁有牵扯的不少。
“原来如此,后来呢?可找到人了?”萧陵不动声色。
“没有,想来是京中不太平,出城避祸去了。哥哥,可知道些什么?”
萧陵摇摇头,没有说话。
江韫又道:“前几日,歹徒都在东面行凶,哥哥为何亲自巡查西市,这当中可是有什么缘故?”
“我们发现……”歹徒轻功高绝,让江韫与歹徒交锋,本就是萧陵的目的所在,此事自然不必瞒她,萧陵正要告知,心中突然浮起一个念头,当即换了说法,“这歹徒是要搅乱上京城,必不会只在东面杀人,我们全城布控,我只是恰好巡查到了西市。”
江韫笑容僵了片刻,没有继续询问下去,轻声道:“原来如此。那萧哥哥能否告知此案的来龙去脉?”
江韫的脸色落在萧陵眼中,萧陵微微皱了皱眉,讲起了此事的始末。
一个月前,南梁灵器百草鞭失窃的消息传入京中,圣上昭告天下,要在今年除夕之夜举办斩蛟之祭。
腊月十五,玄灵山人在禁军的护送下,将灵器赫霄剑送入京中,保管在皇家别院明庆宫无极观的地宫之中,地宫里机关重重,又有四人在地宫内看守,其中两人是玄灵山天渠阁灵力出众的道士,另外两人是羽林卫中一流的高手。为避人耳目,无极观没有安排重重守卫,但往来巡查的侍卫,却是片刻不断。
腊月十八,正是大寒,羽林侍卫在胜业坊的聚仙楼设宴款待玄灵山众人,谁知店内竟有一中一少两个南梁人对玄灵山人出言不逊,聚仙楼背景复杂,贵人云集,不便打斗,双方一番争执之后,各自离去。
第二日下午,两个玄灵山的小道守忠和守诚在平康坊撞见那个南梁少年,这两人斗那少年不过,便兵分两路,一人悄悄跟着他,一人返回明庆宫,请了师兄守道前去助阵。
三道士在西南的通轨坊围了那个少年,那少年拔剑与三道士相斗,三道士却吃了一惊,那少年所持之剑分明就是灵器赫霄剑,守道灵力尚可,明显感应到剑中之灵,其灵压就连等闲附灵之器也无法与之相比。
三道士虽也难以相信,但仍让守忠返回明庆宫中查看,另外两人继续与这少年缠斗。
这俩道士没能拦住这个南梁少年,守忠和四个看守死在了地宫之中,赫霄剑被贼人盗走。那中年人在逃跑之时,被羽林卫发现踪迹,一番打斗之后,受了重伤,自南门逃入夜色之中。
“那少年手中的剑可查到来历了?”
萧陵摇摇头道:“没有,据守道说,灵器之灵只能被引到属性相同的物件之中,所以玄灵山用附灵之剑,魄南山用附灵之鞭,皆与其灵器相同,他们之所以会中计,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莫非是贼人偷了玄灵山的附灵之剑?”
“我也如此怀疑过,但守道坚称没有,我已派了使者赶去玄灵山询问。”
江韫轻轻地“嗯”了一声。
“妹妹是想到什么了吗?”萧陵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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