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没有偏见
室内静谧无声，林漠突然醒悟，见罗曼举杯喝了一口红茶，瞬间脑中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但身体的速度更快。
她毫无预兆跳起来，手里的红茶泼了罗曼一身。
“对不起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漠手忙脚乱帮罗曼收拾，没想到它竟然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不是短路了吧？”林漠想到一个最低级的可能性。
罗曼放下茶杯，制止了她的继续探索，调整出一个笑容，“您误会我是真人？太荣幸了。”
他胸腹间的温度有明显升高，茶渍很快蒸发不见——这肯定不是人类的身体能做到的事情。
林漠干笑了两声，她刚才回想在永恒公司第一眼看到yh系列时，过于入神，突然看到罗曼这个yh-20版本在脸前，又在做一个机器人基本不会的喝茶动作，就产生了不切实际的联想。
“你……为什么会喝茶？”
罗曼微笑，“父亲教给我的习惯——永恒公司出品的伴侣机器人，有完整的拟态系统，最早有争论说，我们不是机器人，是……‘模拟人类’。”
林漠怔了半晌，终于想起来掩饰，“真厉害。”
“我想先代表银河帝国智慧生物管理局，向你发出邀请。”
罗曼转身去密码柜里取了一个盒子，是一个全新的腕上终端，他取出来示意林漠伸手，“……我局正在进行的s级科研项目中，有一个与卫先生有关系，你可以在项目中获得更多他的资料。”
计划代号yh，主要研究卫玉衡波澜壮阔的一生中，许多未解谜题。
林漠想混过这个话题，她见这次的腕上终端比之前的材质有所不同，看起来更高级一点，讪笑着问，“这个新的……和之前有区别吗？”
罗曼的笑容特别古怪，“当然，还有更高级的。”
腕上终端飞速读取林漠的信息，星舰上可以联结“主脑”，于是铺天盖地的消息推送过来，最醒目的是“主脑”的裁定书。
林漠私自拆毁公民终端，未经审批远离帝星，危害等级上调，成为红色s++。
“你说更高级的，是不是我再多一个+会换的？”
罗曼微笑，“聪明的林女士，真为您感到骄傲。”
林漠目前手腕上的终端较前重了许多，她继续猜测，“取下之后会惩罚？”
罗曼笑而不语。
林漠心里有数，问罗曼该如何降低自己的危害等级，罗曼的微笑意味深长，“判定标准很复杂，探索寻找判定标准的行为是违法的。”
她无限哀怨，好在除了一堆垃圾广告讯息之外，其他好消息还挺多。
贝塞尔那边确认任务结束，已经先打了一百万，林漠的债务危机短期不用再愁，尾款也不怕新的继承人拉赫曼赖账。
泽米娜的女儿艾咪把本周优秀生的奖品，一只毛茸猫玩具寄给她，泽米娜想约她出去听音乐会，但是时间是昨天，已经错过了。
苏北沙每隔半小时拨一个可视通话请求给她，没有留言。
林漠也没有避开罗曼处理，逐一回复了消息，致歉道谢忙了半晌。罗曼好脾气地站在她旁边不说话，等她拨电话给苏北沙时，才出手制止了她。
他的表情极为认真，“真的不考虑yh计划吗？”
“我即使怀疑卫先生就是我的老朋友，也没有主动打听他的辉煌过去……因为我们关系很差劲。”林漠微笑解释。
罗曼主动握了握她的手，也不知道是表示冒昧提及这个问题的歉意，还是提醒她别再撒谎了，“差劲到要把伴侣机器人的外形换成他的？你的心率微表情可都不会撒谎。”
他只不过一个小小动作，把林漠心头炸得天翻地覆。
“中尉，我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都自你开始。”林漠饶有兴味地望着罗曼，“告诉我，机器人对人类的好感度，到底是怎么评判的？”
罗曼与她没有从属关系，他的程序里不应该写好感度这种东西，除非他代表更高一级别的硅基生命。
“你在伴侣机器人的初始问卷中，选择认同‘人类能与伴侣机器人产生感情’，所以我的同类对你的好感度，都和卫璿是一致的。”
罗曼甚至还与她十指相扣，“这是写在我们程序里的东西，要知道……在你之前没有人类选择‘是’的，”
林漠尴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怎么可能？”
银河系定制伴侣机器人全部集中在帝星，总计八亿五千万余台，问卷随时可以更改，初始问卷里选择认同人类能与伴侣机器人产生感情的，只有林漠。
“是你接受了我……按人类的习俗，淑女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把手抽回去吗？”罗曼中尉的笑容特别闪亮。
这是试探，眼前这个机器人是成精了吧。
林漠猜测罗曼目前正在被“主脑”控制，甚至极有可能是“主脑”设计出来的问题，这个暗示会让人类产生错误判断。
“我一般都是握紧对方的手掌向上折拗，再扭转对方手臂，一脚踹在对方背上问对方‘服不服’。”林漠心里没底气，虚词恫吓，“我是想知道你还能干出什么来。”
“你是我见过的，唯一对我们没有偏见的人类。”
林漠心中咆哮，我是目前为止想要与硅基生命决裂干仗夺权的两名人类之一，到底造了什么孽，给你没有偏见的错觉？
面对伴侣机器人等于随时面对“主脑”，林漠不想出师未捷身死，她敛眸苦笑，“好吧我承认，我觊觎小队长很久了。”
“哦？”
“知道他曾经活得很精彩，现在还是全人类的共享男神我很开心，但是人类感情这种东西……让我难以面对他的一切。”
林漠找的借口也很蹩脚，但是按c3的规划，她需要保持在外的独立活动度，甚至要找机会到帝星外执行长时程任务，加入yh计划，因此进入智慧生物管理局的重点关照清单里，可真不是个好选择。
罗曼似乎是被她泫然欲泣神情打动，缓缓伸臂给了她一个拥抱。
按人类的社交礼仪，这个拥抱近似熟人与同事之间的安慰，它的力度与掌握得非常非常好。
星舰降落在帝星核心居住区的军管降落区，才落地苏北沙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他亲自过来接林漠去见c3——这位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拒绝进食两天，盖文王子去劝也不管用。
“所以……就请林女士紧急增援吧。”苏北沙的表情十分沉痛，油嘴滑舌属性的他居然连玩笑都没开。
林漠原本也有无数问题要找c3问，跟罗曼打了招呼就走。至于安置奴隶，落实拉赫曼被艾什勒弗财团接走等等琐事，自然由智慧生物管理局解决。
这次来到c3的牢房，林漠第一次在拿下头罩后，没看到c3的袭击。
银发少年蜷在角落里，听到声音只动了动肩膀，并没有回头。
林漠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打交道了，她去蹲在c3背后，小声问：“喂，我的仇恨值这么快就没有了？”
c3的声音闷闷地，似乎写满了“不痛快”三个字，“你知道啦？”
林漠一头雾水，“我去m星办点事，才回来……我应该知道什么？”
c3突然来了兴致，他缓缓爬起来，转身看了她一眼，“你离我远点，我不想打架。”
他又是鼻青脸肿的战损状态，额头上细细尽是冷汗，两眸恍惚迷离，似乎受伤不轻——还没有治疗。
林漠心生不祥之感，她从善如流往后退了几步，“说吧，我现在又累又饿，体力不高，我也不想打架。”
“性别公布了，是个女孩。”
c3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点燃了林漠心中潜藏的火焰，她捂着脸骂了一句脏话。
“他决定等女孩四岁左右时就接出来，亲自培养她。”c3扯了扯唇角，尽力做出不可一世的模样，“我以为他是想要个替代我的男孩……专家们说这是为了挽救皇室公众形象的最优选择。”
所以还是工具。
“难怪苏北沙主动要我找来见你，他是想两个红色s关起来自相残杀吧，你有什么不同意见吗？”林漠心中倦怠，只想杀杀杀。
“我的意见重要吗？”c3冷笑走近林漠，伸臂抓紧了她的领口，“他要我出生的时候，没问过我意见，想要我的女儿出生也没问我意见。”
两个同病相怜，为同一件事苦恼的小伙伴一对视，立即了悟。
林漠辛苦了这么久，精疲力竭，她第一次没有把c3抓起来抡个过肩摔，而是伸臂抱紧了他。
人类的社交礼仪对她和c3似乎也不是太有效，两人没头没脑地抱在一起，进入了意识领域。
c3以为林漠的意识世界应该是飞沙走石狂风呼啸，没想到是连续不绝的阴雨，天地尽是阴霾，草地化作食人的沼泽，他才站上去，就已经被泥沼吞没到膝盖了。
「不是吧……你这是完全崩溃了？」
林漠陷得更深，已经到了腰间，她远远望着c3，脸上全都是水珠，「我不想被别人决定命运。」
意识世界里一阵雷霆，狂风更紧，暴雨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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