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突然召见
林漠的理智想要阻止对方，可她凝望着机器人与c3相似的面容，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机器人似乎想抢在她阻止前把话说出来，语速又急又快，“……万一有什么意外，我可能永远没机会了，我是想告解自己的罪孽，并不是……想请你给我确定的回复。”
林漠宁愿现在出门驾驶机甲面对虫族大军的冲锋，也不想面对它的眼神——无机物制造，外形美观，内部结构是标准件，按道理不应该有什么特别内容。
可是林漠产生了错觉，总觉得它的眼睛里蕴含着剧烈的，仿佛可以遮天蔽日的情绪。
她不能直接拒绝那也太残忍了，可是她心里还横亘着三百年前的旧事。
林漠艰难开口，“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吗？”
c9望着她轻笑摇头，“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情，不要成为你的负担就好，你正常点。”
林漠稍稍侧眸望着它，在想如果它没有一个合理解释的话，她倒想一拳挥过去……
如同三百年前，她对待每个向她表白的人做的那样。
打一架就知道生命可贵，浪费可耻，在感情世界里面迷失还不如提高身体强度，也许会让人活下来的概率更大。
c9绽放一个制式微笑，“这么……温柔安静，可不太像你。”
林漠攥紧了拳头，c9立即低眸，做出俯首帖耳的模样，“随便打，别忘记打坏了维修费你出。”
泄愤要自己花钱，唯一疼的人还是自己这事不太妙，林漠立即放弃了老习惯，小声问起c3的身体项目进展。
c9微微有些无奈，“你知道的，人类至今没有掌握脑域开发度的规律，100一致的基因组合都可能出现两种不同的结果，没听说过谁能通过可控手段提升脑域开发度的。”
林漠微微一怔，“……永恒公司的白郁你还记得吗？”
白郁曾在无海旅游结束之后，找林漠采集过一些数据，旋即又赶回永恒公司，总时长没超过两小时，彼时c9在侧见过一面。
c9微微挑眉，它大概是听出了林漠话中的惆怅，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拉着她的手指往回扯一点点，又一点点。
林漠移过去，大大方方地坐在它身边，回想白郁当时说的话，“我上次在永恒战场遇险之后，脑域开发度意外提升了1，白郁认定是永恒战场的功劳，找我合作研究。”
她说话间，c9的手臂已经揽住她的脊背，另一只手抄进她的膝弯里，将她移到自己腿上来坐。
客观讲，不管是真人还是机器人，舒适程度肯定不及沙发。
林漠想敷衍一下眼前的局面，又贪恋他身体的温暖，将脸埋在它胸膛上，一时居然不舍得离开了。
c9问了白郁与她沟通的细节，小心翼翼地问：“你一直不愿意回到永恒战场是为什么呢？”
林漠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让我不想回去……可是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就寝时间到，我送主人去休息，不要再纠结这些了。”c9抱着林漠起身，表情严肃认真一如过去两人相处的每一天。
林漠有点难以言喻的混乱情绪，现在再让c9像以前一样照料她的日常饮食起居推背按摩什么的，总觉得有点别扭，可是推开它似乎也太扭捏了。
眨眼间，她的两颊并耳尖又烧得通红。
c9轻声：“主人这些没用的情绪好奇怪啊……”
林漠强制让自己默念一切正常，任由他抱着自己往楼上寝居走，赶紧岔开话题，“我在想要不要联系白郁试试合作，万一能有机会呢？”
c9早就连接了这个宅子的内部管理系统，它抱着林漠所到之处，灯光次第打开，浴室里雾气氤氲，已经放好了热水。
“你暂时不要联系白郁，让我查清楚他的用意再去好吗？还有……”c9轻笑着将林漠放在浴缸前，小声补充了一句，“……帝国医学院里那位白痴美人还等你解救呢。”
白痴美人。
林漠躺在浴缸里还在想这四个字。
从柳序的意识世界来看，比她所能建造得更强大，所以用白痴美人四个字来形容柳序，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从柳豪尔一案中得到的消息，柳序的白痴不是先天的，被当成不重要的道具替兄长受罪甚至死去，意味着他并没有任何价值。
可是他又拥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力。
林漠昏昏欲睡间想着，要是有个精神力的导师就好了。
她恍惚间又回到了与柳序在意识世界对峙的最后一幕，她才发现柳序的笑容里散落的金色光芒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装饰品，这些金色光点凝成锁链，正从下方向她袭击！
林漠猛然惊醒。
距离她泡进浴缸已经过了十分钟，她感觉仿佛才过了一瞬间。此时腕上终端一遍又一遍地响，居然是盖文王子打来的语音通话请求。
接通之后，这位尊贵的王子殿下立即致歉，并传递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陛下醒了，他要召见你！”
林漠彻底傻了眼。
半小时之后，林漠已经盛装在皇帝的书房外等候召见。
在她的强烈抗议下，终于摆脱了正式场合“主脑”总给她安排红色礼服的尴尬，但也没强到哪儿去——这次是一条嫩绿色的小礼服，衬得她仿佛一根小葱。
她身边的c9十分淡定，对昏睡了大半年的父亲丝毫没有任何兴奋之意，甚至还有点嫌弃。
它甚至还小声教林漠，“不用太在意他说的话，估计是醒来后知道了小公主和我的情况，召见你安慰一下。”
凌晨两点召见安慰，实在不是什么体贴的行为——林漠与皇帝不熟悉，可是代入皇帝的视角想一想，觉得陛下也挺可怜的。
所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因身体原因昏迷至今，醒来后发现沧海变桑田。
帝国重臣叛变了，建立联邦政府，永恒公司被大儿子掌握在手里，小儿子又只余了一颗大脑。
除了小公主健康成长之外，没有一个好消息。
林漠正自腹诽，书房厚重的大门打开，盖文表情凝重地出来，示意她进去，并没有交代任何话。
她从沙发上款款起身，尽力端庄优雅地走进了书房，没有注意到盖文被c9吸引到了全部的注意力。
书房里温度宜人，空气中弥漫着提神剂的迷人芬芳，令人凌晨加班昏昏欲睡的人们头脑清醒，精神愉悦。
诺亚·坦普尔曼陛下端坐在华丽的王座之上，视线缓缓抬起来，似笑非笑地望定了她。
林漠有点走神——这位苍白孱弱，仿佛随时能变成一缕青烟消失，及腰的银色长发柔顺垂下，与第一次见到他时沛然外溢完全不同。
“过来。”皇帝向她伸手相邀，他的手掌纤长优美，唯有食指被华丽硕大的蓝晶宝石戒指压得稍低了一点点，令邀请的手势更显矜贵。
他的模样轮廓似极了c3，林漠想到c3如果正常老去，也许就是他这模样，稍微有点走神。
她走到陛下的王座前，屈膝行礼，将手掌放入皇帝的掌握中。
「真厉害……39，你所在的高度已经是人类巅峰了。」
皇帝赞叹着，他环顾四周，没来由的一声嗤笑，矜持地传递批评之意，“脑域开发度提升了，意识世界的构建并没有什么进步啊。”
林漠站在她面前，跟刚出生后上早教班时一样，俯首帖耳听老师批评。
「你应该像c3一样，进行长期的独处修行。」皇帝的银发突然无风自动，从林漠背后的草地里扯出来了蓝色的一小团。
小章鱼的尖啸几乎突破天际，皇帝的银发已经有几丝洞穿了它的身体！
林漠惊骇难言。
她一直以为意识世界是一对一的沟通领域，第一次见到还有第三方加入进来而且她毫无所觉。
意识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吗？她又陷入了完全未知的新领域。
皇帝与小章鱼的沟通也许是单独的信息交互，林漠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皇帝就放过了软趴趴地只会举手投降的小章鱼。
「c3的事情我也很遗憾，没有合适的身体也好，让他还是继续精神力的修行吧。」皇帝微微叹息，又向林漠强调，「如果他没有合适的人类身体，你会介意他的残缺吗？」
这个问题怎么透着古怪？
林漠一直受皇帝强大的精神力威压，小声问：“我……为什么会介意他的残缺？”
如果没在意识世界，会有机器人谏官纠正林漠的不当言行。
可是现在只有两个人一只章鱼，皇帝也没有生气震怒，竟然还立即致歉，「抱歉……我误会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林漠微一犹豫，还是决定坦白。
她向皇帝坦然承认了自己与c3并没有明确的男女朋友关系，c3就遇到了不幸，她自己还因为记忆被删除，始终有一个三百年前的影子。
她认为心里想着故人，还要接受c3的感情是件不公平的事。
不管是对于故人，还是对于c3。
皇帝似乎对她的坦白十分欣赏，「可是就算你决心找回三百年前的记忆，三百年前的故人总是没有了。」
林漠想到皇帝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她的“故人”基因后代，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异样微笑，「即使不能重逢，也不能遗忘。」
小章鱼在一旁装死，此时冒出来讲了一句，「记着也没意义啊，你浪费时间。」
皇帝凝望着林漠，似乎也不是太赞成她的纠结。
「我认为，记忆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了。」
林漠坦然面对皇帝的审视，她虽然不知道皇帝突然召见的意义，可是从皇帝释然的笑容来看，她知道自己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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