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解谜进行中（1）

　　海伦到医院时，已是夜晚十点有余。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忽而变成瓢泼大雨。车水马龙，或者城市四起的霓虹灯，也无法点亮在暴雨中穿行的，毫无光泽的城市。这座城市，惘然于雨夜的灰蒙中，像永远也不会饱的巨兽——它拖着缓慢的步伐，一步一吞噬——吞噬着人们躁动的灵魂，吞噬着那富有生机的喜悦。

　　海伦陪着小玲坐在医院的急症室外，不发一语。

　　老板早在两小时前已被送进医院抢救，现在还没有消息。那名新闻中“袭击”老板的蒙面少年，也在众目睽睽下逃得无影无踪。

　　为了赶快前往医院寻找小玲，海伦直接穿着宽大的短袖睡裙离开家门——这难免不被早春的湿寒熏染而沾上病气。小玲注意到这一点，立刻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盖在海伦腿上，朝海伦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谢谢你啊，那么关心我......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我们不过才认识一天。”

　　我确实没必要这样，海伦心想，但现在唯一破局的线索，就在小玲和她父亲身上了。

　　“没事啦，虽然刚认识，但我们已经是朋友啦，帮助朋友天经地义的！”海伦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你的朋友圈是什么意思，今晚又怎么会发生这么突然的事儿呢？”

　　“那条朋友圈…是我听一个客人说的……是这样的，大约七点多，突然有一位蒙面男子来到我们小摊贩前，那男人很高，穿得全身黑，眼睛……眼睛很特别，是碧色的，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外国人，可他中文却说的很好。他像是熟客一样，点了一份重庆小面，但我以前没见过他……”

　　“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名客人主动招呼我，问我是不是叫小玲，然后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居然他就问我，怎么理解死亡，这太突然太奇怪了，真把我难住了……”

　　海伦眉头一皱，确实，第一次见面就问别人“如何理解死亡”，这确实挺奇怪的。

　　“然后我说，死亡就是人生的终点啊这类的话，因为我平常喜欢看一些关于死亡的哲学嘛，就……就胡乱说说。”

　　“后来重庆小面上桌了，也不见那客人摘下面罩吃面，他忽然又问，小吃店老板是不是我父亲”，在我回答完‘是’以后，他忽然说，“你知道么，生与死本没有距离，是你的存在让他们拥有了距离。”

　　“我顿时就觉得好厉害，‘哇’了一声，然后记下来写到朋友圈里了。再后来，再后来那个蒙面男子突然去找爸爸聊天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知道聊着聊着，那男人突然拿爸爸的菜刀，捅了爸爸……然后立刻就逃走了……”

　　“当时人应该挺多的，为什么没有人阻止他，不，或者说，在他行凶完之后抓住他呢？”海伦不解地问。

　　“不行啊……他太快了，他的速度，真的很不像人类，一瞬间就不见了，只留下受伤的爸爸在原地……我当时都懵了，然后眼泪瞬间就掉出来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我……”说罢，小玲神色激动起来，语调也越来越高，然而在转瞬——又回归平静，一种悲伤的平静。

　　“我大概明白了，没事的小玲，现在先等医院的消息吧……这段时间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海伦拍拍小玲的后背，想要好好安慰她。

　　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里，小玲靠着海伦的肩膀睡着了；海伦也渐渐闭上了沉重的双眼，她们都很疲惫——是隶属于灵魂的疲倦。

　　凌晨十二点左右，急症室的门被推开了，这一番动静惊醒了海伦和小玲，医生在一旁问：“请问谁是李柏川的家属啊？”

　　“我，我是他女儿，医生，请问我父亲怎么样了？”小玲激动地抓住病床边缘。

　　“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腹部的伤口很深，伤及内脏，所以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医生，请问患者什么时候苏醒？”海伦接着问道。

　　“请问你是”，“她是我的姐姐，医生，请问我爸爸什么时候能醒啊？”小玲还没等医生问完就率先开了口。

　　“这个不好说，总之得先留院观察，只能慢慢等患者醒来了。”

　　“好吧”，海伦和小玲异口同声回答道。看样子，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等了。

　　把小玲父亲送进病房后，海伦先是替小玲把医药费交了，然后帮自己和小玲买了两碗皮蛋瘦肉粥。

　　“小玲，你也累了，吃点夜宵补补身体吧”，“对了，钱是小事，住院费你先不用担心。”海伦将皮蛋瘦肉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外卖盒盖。

　　“海伦姐姐，谢谢你“，小玲捧起粥一股脑喝了起来。

　　“我听说”，海伦忽然开口，“星星能够‘活着’，是因为月亮将自己的骨髓熬成甜粥，以此滋养夜晚的星辰”，“那我们现在能活着，肯定是因为这一碗皮蛋瘦肉粥了”，小玲和海伦边喝粥边咯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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