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摇篮
在丁清和眼里，叶荞的家，那个房间，又会是怎样的呢？
“妈？清和来了？”叶荞知道，这个家里不会有回应，这只是一种回到家的本能。
“你们家很安静，好像没有人。”丁清和调侃。
进门后，丁清和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直奔那个房间。“荞妹，我先帮你把手消个毒然后重新包扎一下。”
纱布和伤口渗出的脓液缠在一起，丁清和小心翼翼地撕开，生怕拉扯。
凝固的黄棕血迹混着渗出脓液，纱布揭开后，叶荞的掌心很平滑。
昨天的伤势丁清和是看到的，“你恢复得很快。”
已经完全看不到水泡，创面的皮肤已经和周围正常的皮肤融为一体。
叶荞没有说话，丁清和还是替她消了毒。
“那张符纸，你打算怎么处理？”丁清和打破二人间的沉默。
“我本以为只是贴上去，图个安心，没想到…”
丁清和想了想，“用火烧吧？烧了应该就没什么用了。”
两个人找到了打火机，丁清和还找了一双木质长筷、一盆清水。
到了柳锦淑卧室门口，叶荞又敲了敲门，“妈？”
很安静。
丁清和往后拉了一把叶荞，“荞妹，你到我身后，我来吧。”
丁清和蹲下身，木筷子夹起符纸的一角，在点火器上的拇指很利落地按了下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火顺着符纸的一角上走，整张符纸在火里扭曲着。
丁清和手里的筷子用力一夹，便把整张符纸和即将落下的灰烬摁在了清水盆里。
暂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荞，你去把水倒掉。”
叶荞把盆里的水倒进了卫生间里的马桶，按下冲水后，里面卷着烧焦的黑灰，就随着水的漩涡一起消失。
叶荞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丁清和已经推开了卧室的门。
这是叶荞放假回家之后，第一次进柳锦淑的卧室。
柳锦淑是爱干净的女人，小时候叶荞听街坊邻居闲聊，说柳锦淑是他们村里的第一个女大学生。她的卧室喜欢点一些香薰，梳妆台也总是整整齐齐，床上总要平平整整，皱了乱了她都要生气的。
而现在，眼前的房间，摇篮，牌位。
叶荞第一看到的就是这两样。
床头是两个熟悉的枕头，被子简单叠了两折，贴着枕头放着。
床的正中间，是一个婴儿摇篮，看上去是竹或者藤条之类的材料编的。
摇篮的两头各贴了2张黄色符纸，两边等距离贴了4张黑色的。摇篮不算大，12张符纸贴得很正。
梳妆台上的护肤品都被堆到一角，以前柳锦淑喜欢把它们分散摆放，颇有一种看着自己打下江山的快意感。
梳妆台的正中央，立着一块小牌位，和那天送思禾回来的盒子是一个木料。
“别怕，进去看看。”丁清和的话，给叶荞定了心，像巨浪滔天里的定海神针。
除了贴满符纸的摇篮和牌位，其他都还算正常，是叶荞熟悉的床头暖灯、亚麻窗帘，还有枕边书。
叶荞从床的一侧轻手轻脚地靠近。
符纸比摇篮还要长，尾端就搭在床上。
叶荞也不敢靠得太近，伸着脖子探着头。
里面是思禾。
这是叶荞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个婴儿，鼻翼随着呼吸一扩一收。
思禾还活着。
叶荞之前想过，等思禾出生会是什么样子。大概自己也会是很好的姐姐，会宠着这个妹妹，也不用很聪明，只要她能快乐就好。
“你快来。”丁清和就站在梳妆台的正前方。
牌位上写着思禾的名字，可是生辰却…
“是你的生日。”丁清和已经看出了问题，“我们要尽快离开这儿。”
丁清和推着叶荞往外走，很细心地把房门关上。
“去我家住，你快看看要不要收拾点东西。”在叶荞的房间，丁清和没有给叶荞考虑的时间。
这是个是非之地。
“咚，咚，咚。”
“咚，咚，咚。”
有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
叶荞和丁清和交换了眼神，丁清和拉住准备动身的叶荞，比了个“嘘—”的动作。
“我去看看。”丁清和的声音压得很低。
在门上猫眼里，丁清和什么都没看到。
“咚，咚，咚。”
“咚，咚，咚。”
可是敲门声就和她隔着一道门。
丁清和猫着腰，悄悄回到叶荞房间。
叶荞望着她，她正卯着劲，一点点转动着门锁上的反锁扣。
整个过程很缓慢，前面都没有一点动静，最后是闷闷的一声，内部的零件已经到位，门已经反锁上了。
“咚，咚。”
敲门的节奏缓慢了。
叶荞和丁清和两个人屏着呼吸，在这样的情况下，喘息声都显得多余又碍事。
“咚，咚。”
敲门声又响起，很快，有钥匙在门锁里试探着转动的声音。
“我们躲哪里？”丁清和用极低的声音问叶荞。
叶荞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看看房间。
叶荞的房间布局很简单，书桌、床、衣柜。
书桌是那种高脚架的烟熏木色，桌面下方是一排抽屉。
床底打了柜子，已经完全把床底填满了。
只剩下衣橱，是那种向里推开的扇叶门。
只有这里，能躲得下两个人。
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快！”丁清和用眼神指了指衣柜。
扇叶门推拉的过程难免有一点动静。
两个人坐在衣柜里，丁清和个子高，她把自己的后背抵着扇叶门，两条长腿顶着前面的橱壁来借力，手臂平举伸直，手抵着门的边缘，这样就算有人想从从外面推开，也要花点功夫。
叶荞在衣橱最里面的角落，后背抵着两个面的交角，丁清和还往她身上堆了两件羽绒服，试图藏起她。
叶荞总是被这样保护着。
叶荞的坐姿并不算别扭，她抱着腿，羽绒服歪歪扭扭盖在身上，虽然遮了很多，眼睛却没遮住。
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脚步声，有人在家里走动。
脚步声很混乱，听上去也很盲目，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最后，脚步声在叶荞房间门口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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