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窟窿

衣橱里，叶荞听见了丁清和的心跳声。

        门外有人在用力开门，叶荞家的房子毕竟有些年岁了，虽然当初装修的时候，柳锦淑挑选家具很是上心，但就像人一样，老了总归是会坏的，所以就连门锁这些也都修修换换过。

        这些修修换换的门锁，又能真正挡得住谁呢。

        门开了，脚步声细碎，最后停在了衣橱前。

        丁清和能察觉到，有人在推门，她只能腿上暗暗发力，用后背抗衡那份施加在扇叶门上垂直向内的力量。

        衣橱里很暗，外面的光线几乎很难从缝隙中透进来。

        叶荞也不知道两人究竟在衣橱里躲了多久，直到脚步声再也没有响起。

        “拉我一把。”丁清和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一时很难靠自己的力气起身。

        叶荞从几件羽绒服里伸出手，给丁清和搭了把力。

        叶荞知道，丁清和虽然脸上看不出明显的紧张，但掌心温热，汗津津的。

        二人从衣橱里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

        叶荞开灯，转身就撞上了丁清和。

        “清和，你…”叶荞指了指丁清和的发梢，“这是什么？”

        丁清和一甩头，把发尾甩到身前。

        “蜘蛛网吧？”是一些灰白色的粘丝，一团一团，黏在丁清和发稍里，“没事的，回头洗一洗就好了。”

        “是刚刚在衣橱里蹭到的吗？”叶荞想，衣橱已经有半年没有打理了，可家里一向干净，怎么会有蜘蛛呢？

        “哎呀！”丁清和伸手挠了挠后脖颈，“刚刚疼了一下，估计是什么虫子，你这房间，也是积了不少灰。”

        叶荞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便去了丁清和家。

        丁清和家很大，是栋近郊的别墅，一楼的落地窗视野也好。

        但叶荞不太喜欢，玻璃太多，太敞亮，总担心有人盯着自己。

        “我爸今天去外地找老同学，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清楚。”丁清和一边收拾自己房间给叶荞腾地方，一边念叨。“你说说，这大过年的，还非要出去走动。”

        “叔叔业务繁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叶荞知道，丁飞廉是心内科的专家。

        叶荞突然想到，往日里丁清和与丁飞廉两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不知会不会偶觉孤独。

        “我家里的事情…”叶荞还是想解释一下，“我知道这些很不合理，也很不…科学，但我真的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丁清和回答得干净利索，“我知道你觉得我不信这个，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你，只是有些事情，可能接受起来，没那么快。”

        “我妈出院以后，就好像整个变了个人，我爸说是因为受了太大的打击所以才…”

        丁清和能理解叶荞作为女儿此刻的心情，但她没法感同身受。

        “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是我爸带着的。”丁清和觉得，这种时候，与其说些空洞的安慰，不如唠叨点家常。“我对我妈完全没有印象，一丁点印象也没有，你说我这么聪明的女孩，记忆力这么好，怎么就完全没有印象呢。”

        “她后来也没来看看你嘛，毕竟你都这么大了，他们夫妻之间再怎样，你毕竟是…”

        “我爸只是说，他俩是大学同学，她也是学医的，家里是省城的，说我出生之后，她就连夜走了，也就没有后来了。”丁清和的语气很平和，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还好你，成长的很不错，没有变成叛逆怪少女。”

        丁清和被逗笑了，但很快又严肃起来，“我要不要帮你打听打听那些事情？”

        “和你爷爷打听吗？”

        丁清和的爷爷叫丁白青，开了家医馆叫紫竹堂。

        丁家几代行医，丁白青并未拜师，也从不跟诊，自己研究医书，闯出片天地。当地人称“丁鬼手”，能从阎王小鬼手里头抢人，很多医院看不好的邪病、怪病，要是丁白青也摇头，那就要抓紧准备后事了。

        丁白青虽是医生，但他和丁清和的曾祖父完全不同，尽管丁家有“守得清贫习得医”的家训，丁白青的诊金是出了名的贵。他年轻时便自封“活阎王”，治病续命，行事激进。

        据说，一个北方的贵客特意来找丁白青，想给家里快咽气的独苗儿子再续几炷香的时间，等一等他那连夜从外地赶来只为看孙子最后一眼的的老母亲。

        丁白青硬是给续了六个月。

        因此，这位贵客家里也有了后。

        而在丁飞廉出生后，丁白青开始义诊了，而且行事也越发谨慎，每个月有五天时间，广开医门，来多少就看多少病人，诊金分文不取。

        丁飞廉也没跟着丁白青行医，他是科班出身，上的是医科大学。父子二人在很多医学问题上看法颇有出入，但切磋探讨总归伤不了父子感情。

        可等到丁清和出生，这对父子就决裂了。

        街里街坊们都传，丁家媳妇生了孩子的第二天就跑了，丁飞廉也和丁白青断了来往。

        其中具体缘由，旁人自然无法知晓。

        “和你爷爷打听，亏你想的出来。”叶荞想，丁老爷子见多识广，她这问题，估计不大，“可是，要是叔叔知道你去找爷爷，会不会不太好？”

        丁清和一脸嫌弃，“我的姑奶奶，你们家摊上这种事情，你还管我爸怎么想！”

        “对了，荞妹，你来我家住，我让我爸给你家打个电话说一声吧，现在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万一他们再找你…”丁清和想事情总是很周到。

        丁清和准备了两人份的晚饭。

        能安心坐下吃顿饭，是叶荞这几天的心愿了。

        吃饭时，叶荞发现，丁清和总是在挠自己的脖子。

        “哎，什么鬼虫子。”丁清和觉得很痒。“荞妹，等吃完饭，你帮我看一眼，应该是在脖子后面发际线那里。”

        叶荞放下手里碗筷，来到丁清和的身后。

        丁清和的脖颈上，都是她搔抓后的痕迹，她看上去也没用力，怎么抓痕这么深，一条条往外渗着零星的小血珠。

        叶荞把丁清和的头发拨到一侧，暴露出来的皮肤上，有一个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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