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姜动物园
“所以，这鱼做梦的时候就会产金子？”
小九趴在桌上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食指在盛满清水的碗里划来划去，摆弄这条来历不明的七彩神仙鱼。
小鱼儿被她挠得浑身痒痒，瞅准机会照着她的指尖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它咬我，快看快看，鱼咬人啦！”狐狸少女吓得直接从凳子上窜起来。
“小九，别吓它。”只顾在一旁打磨石器的姜子牙这才抬眸，“如今小鱼儿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你该多照顾它才是。”
“什么嘛。”小九悄悄嘟囔几句，“这鱼脾气一点都不好，要不是它会产金子，我早就把它给炖了……”
说这话绝非她一时兴起，小九昨夜睡得极差，梦里全是这条鱼在骂她。由于那梦境实在太逼真了，她今早都是被气醒的。
小鱼儿倒是对此嗤之以鼻，她甩甩尾巴，不看那狐狸精了。
姜子牙正在用一大块完整的红砂石替她打磨鱼皿，竹节般的手指运刀飞快，既灵巧又好看，她看得津津有味。虽然今早因为某些误会，他差点就把她五脏六腑全给倒出来，可毕竟她堂堂东海公主并不是什么记仇的人。
“阿父。”
“嗯？”大神仙手里动作不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你发没发现，这条鱼对我们有偏见？”
姜子牙终于中止了他的工程，“此话怎讲？”
“它不让我碰，申公豹也一样，除了你。”小九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它好像……就只喜欢看你。”
话音刚落，姜子牙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小鱼儿的脸先烧了起来。
此刻她正呆在狭小的碗里，没那么多缸水供她游泳来缓解尴尬，只好局促地转了个圈儿，头顶那两个人的目光好似要把她的身体灼烧穿透。
“那是因为你们总想着吃它。”姜子牙摇头，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
他确信小鱼儿只是怕生，等在这里住得再久一些，它一定能清晰分辨出大家都不存敌意，到那时，自由自在想看谁就看谁根本不成问题。
“也是哦。”
小九抿着嘴假笑，不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感慨，她这个神仙阿父简直生来就自带禁欲，有时候甚至美而不自知——
这条小鱼如此喜欢他的究极原因，才不是因为其他人对它态度差，而是因为他天生自带的吸小动物体质。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走过路过总忍不住多看他两眼，而如今，连条鱼也快要爱上他了。
想到这里，小九心中忽然燃起了微妙的危机意识。她瞥了一眼此刻正在打磨鱼皿、连头都不愿抬的阿父，又瞪着正得意忘形甩尾巴的小鱼儿，两颗小尖牙磨得咯噔直响。这条野鱼正在和她争宠！
不，不，狐狸少女揉了揉双眼，心想自己是不是睡多了。鱼而已，区区无脑冷血动物，身上还全是硬邦邦的鳞片，哪有她这种毛茸茸招人喜欢？可不知为何，她刚刚看小鱼儿的时候，竟有种它在冲她扮鬼脸的错觉……
自从见到这条鱼后，小九就一直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像是得了什么臆想症一样。
小九使劲吸了两口空气，感觉大脑昏昏涨涨，屋里也跟着闷得慌，于是决定出门透透风。
然而，还没等她站起身，门却开了。
只见提了两大袋粮食果蔬的申公豹站在门口，俨然一副大憨憨模样：“苍天有眼，金子真的是真的！”
事情的起因就是，申公豹始终觉得这些碎金子来历蹊跷，便半信半疑地揣着它们去村头酒馆蟾蜍掌柜那儿验验真假，若它们是真金，也好给家里添置些食材，眼瞅着这米缸都要见底了。
没成想，那蟾蜍掌柜见了这一颗颗碎金还真就乐开了花，据他所言，这金子全是24k的。
提着满满当当货物回来的豹子刚开始还喜出望外直乐呵，可后来仔细一算才觉出了不对劲儿，好几克的真金就换来两袋粮食，这买卖可亏大发了！
“我回去问了，那癞猴子一锤子买卖概不退换，真是个奸商！”
申公豹甩了甩头发和衣服上的雪花，一掌拍在桌上义愤填膺，小碗里的水被他震得摇摇晃晃，小鱼儿被连带得快要吐了。
她使劲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怪你一大早偷拿了我的金子，你在这气个什么劲儿啊？
不过小鱼儿是真没料到，自己以往在海底随手变幻的星子，在陆地上却成了受人追捧的钱币。毕竟，这些亮闪闪的小玩意儿于他们龙族而言实在是不足称奇。
世上那么多精怪异兽，唯有龙族掌握了生财的本领。她记得似乎从自己出生起，水晶宫就素有“珠宝库”之称，金银财宝遍地都是，而东海龙珠才是其中最神圣的无上宝，它代表着海内至高的权力，千百年来镇守着她的家园，因此每年慕名而来拜谒朝觐的四海睦友们数不胜数，只为一睹明珠的光华。
龙，是海底最高贵最美丽的生物，可一旦离开那成吨的庇佑他们的咸水，他们的身份便会一落千丈，成为邪恶与贪婪的象征。
想到这儿，小鱼儿哆嗦一下，其实她憎恨的并非自己的身份，而是其他族群对龙的偏见。如今她好不容易逃到北海，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真身！
……
豹子：“假设小鱼每天生产三克黄金，那么一个月就是九十克，四舍五入能有二两……”
狐狸：“二两乘十二，每年等于二十四两。一年的伙食费差不多四两就够了，可以拿出五两翻修一下这漏风的破房子，一两让阿父买全套的渔具，再来二两给四不相买尿不湿……”
“？”小鱼儿回过神来，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所以他们到底把她当什么？母鸡吗？况且母鸡也没法天天下蛋吧！
法术用时方恨少，此刻小鱼儿终于吃上当初不好好学习的亏了。以她目前的能力来看，为了不透支体力，顶多三天变一些星子，可若换成是敖丙，如果他愿意，分分钟给你来个二十四两。
回头仔细审视一下自己的人生，小鱼儿这才意识到她真的是条咸鱼。
申公豹和小九望向她的表情越热切，她就越是心虚。不知从何时起，四不相醒了，大概听懂了两人议论的内容，也一脸兴致勃勃地围着盛她的碗绕来绕去。
小鱼儿跟四不相小眼瞪大眼。
“狗哥，别看我了。”她咕嘟咕嘟地吐泡，“我变不了那么多金子，没钱给你买尿不湿的。”
四不相：“呜——呜——！（我是女的！）”
就在小鱼儿试图理解四不相究竟想表达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一双手掌捧起了她的身体，将她带离了那只窄小的碗，转而放进了另一只阔绰透气的大鱼皿中。
而那双手的主人，当然就是我们的男主角姜子牙啦。
红砂石做的鱼皿结实且柔软，大小足够她在里面舒舒服服地施展身子，深浅也打量得刚刚好，小鱼儿满意极了。
她仰起头，看见也正好在望着他的姜子牙。
紧接着，小鱼儿听见他用全世界最温暖的声音对大家宣布：
“不管小鱼儿以后还会不会变金子，我都是要养着它的——养到它的伤好了为止。”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这个家的其他成员，无论是豹子、狐狸，还是小狗，都对姜子牙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
嚯。小鱼儿感动得都想哭了。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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