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上山之前,我虽然被花花世界的诸多诱惑耍的团团转,但并没有犯什么本质性的错误。
就是那个人哄的我喝的酒,才惹得我在酒楼里昏睡了整整两天,直接造成了江阮可达一生的遗憾。
“你你你“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为姑娘还记得。“他嘴角微微翘起,表情终于有了些不一样,但也只是淡淡的一瞬间,很快就恢复如常。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现下是出早课的时候,江阮早就走了,我知道快要迟到了,耽搁不得。
心里一直奇怪地很,这人怎么就挑着大清早来了。
“好,在下等着。”他居然就乖乖应下了。
我一挑眉,心想你应得倒快,小心我告诉江阮,让她收拾得你连下山的路都找不到。
我实在怕耽误,“好啊,等着啊,等着我中午回来收拾你。”说完,我一路飞奔而下。
“信就放在里头的石阶上,这里不会有人来的。”我还是扭头跟他交代了一句,谁会闲的在这等一个早上就为了送一封信。
我错了,这兄弟是闲的呀,不是闲的也不至于做了这个闲差。
午间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我还是抽空回了院子。
果然那个人,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个姿势。
“你一直站在这里?”我一步一步走着,走到这个人眼前站定,开口问道。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说实话,没人受得了被人一直这么盯着看,尤其对方长的还不错,眼里还尽是些你看不懂的情绪。
“信呢?”我继续问道。
“在石阶上。”他终于说话。
原来动了啊。
我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诸如你个鬼崽子,为啥那时候要骗我喝酒?
还有你个鬼崽子是怎么上的山?
你个鬼崽子为啥今天一大早就来,害得我一早上心神不宁?
等等
最后开口问道也就一句,“敢问阁下大名?”
“谢浔。”
我下意思挑了挑眉,看来这只会盯人的石头还是有问必答。
原本还想问问他和师姐的关系,没想到他继续说道,“我看了会你练剑,你有些着急了。”
我着实没想到,他居然不只是进屋放了信,还看了我练剑。
我一如既往地开始反思,淇山最引以为豪的巡逻在这个人眼里难道不值一毛吗?好像这是他家后院一样,走走看看,想去哪就去拿。
还有就是,他质疑我!他质疑我考核第三的剑术,师姐不在,我就是第二。
他质疑我,就是质疑我淇山剑术,就是质疑我师傅。
“你再说一遍。”我的语气颇有些不快。
“最近剑术难度应该提高了很多,所以你不用太着急,操之过急并没有什么好处。”奇了怪,他说的跟师傅说的一样。
我瞬间就少了理论的欲望。
我俩一直就站在院门外,这个人长得又高,其实很扎眼,但凡路过个谁一眼就看到了。
“算了,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去了。”下午还有下午的事,我可耽搁不起太久。
他摇了摇头,好像又想起什么了一样,“顾晗说你如果你方便,也可以给她回信。“
我瞬间又变了脸色,“好哦,下次,下次你来的时候你帮我捎过去,我趁这几日好好写写。
写信写信,就跟说话一样,有来有往才会长久。
“几日是几日?“他突然问道。
我蹙着眉,有些奇怪地看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三个手指头,“三日。“
“好。”他点点头。
这次师姐的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说了说最近的近况,着重描写了她下山途中以及在家居住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其中又更着重描写了她最近搜罗的新鲜玩意。
句中虽然没有一句惋惜却可以让人直观感受到她对于我无福享用这些东西的遗憾。
我十五岁上山,已经在淇山呆了整整六年了。
淇山的生活好似与人间划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线,简单明了,并不如人间那般烟火缭绕,就算你不找事,事情也会来找你。
这里就是除非你自己找事,要不然做的只有那些事。
整日过的大致一样,我片刻都没有想过山下的生活,想过如果我这六年的时间都陪在爹娘身边,过着同他人无样的生活,会是怎么的光景。
印象中师傅夸我的第一句就是,“十一赢就赢在做什么都单纯认真,不曾有什么其他的念头。“
其实,我没有那么老实,只是目前对我来说,山下的一切倒不如眼下日渐精益的技艺所能带来的满足感高。
但也可能是我自小长在小院小户里,不知道外界的诱惑就是可以有多诱人。
既然来了这里,就老实呆着呗。
不过最近,确实遇到了一点儿瓶颈。
晚间是同江阮一起回去的,路上我同她说了师姐的回信。
江阮最近的情况同我差不多,也是卡在一个地方,怎么也上不去。
看了师姐的信之后,我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有些迷惘和惆怅,“麦一,我们长到这个岁数好像还不知道人间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小软啊,人间的酒会醉人,这里的就不会,所以还是这里好。”我喝了一口水,继续道,“况且人生那么长,将来什么日子过不上。“我也是头一次正儿八经地这么江阮说话。
“这次送信的还是上次那个人吗?“她又问道。
我点点头。
“上淇山是这么容易的吗?“江阮似乎也没想着深究,随口说完之后就去洗漱了。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三日之后,他还真来了!
得亏我昨日想起这个三日之约,心下不安,和江阮熬了会夜,连夜写了出来。
大抵说的还是派里最近发生的事,熟悉的人和事大抵说一说,不知不觉也说了很多。
这次倒是他伸手问我,“回信呢?”
“里间。”我挠了挠后脑勺,想起来自己是放在那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取。”
等我取了信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在院门口和江阮对上了。
江阮个头比我略高一点,但也是微微仰头看着他。
“阁下是师姐托了来送信的吗?”听江阮的话,这两人应该刚刚碰上。
谢浔点了点头。
“那为何这么晚还在院门?”江阮说的对,毕竟我们是女孩子的屋子,下次得让他早点来。
“你们今日晚课下的晚,白日来不方便。”谢浔果真是有问必答。
江阮点了点头,抬眼正好看见我走过来,“老一,快把信给他。”
我把信递给他,边看江阮说道,“他叫谢浔。”
江阮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不再打量他。
我其实有些害怕,万一江阮认出他就是那个骗我喝酒的人咋办,江阮的夜视比我强多了。
但她好像没有什么兴致,交代完我好好送客之后就进屋了。
“她叫江阮,我叫麦一,之前只记得问你名字,忘记告诉你我们的了。“月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有几分清冷。
“麻烦你了,等师姐回来就不用为难你来回奔波了。“我已经不计较他骗我喝酒的事情了,反正江阮和我的小十小十一也做得挺好的。
人家这来来回回的送信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光是爬山就够遭罪的了,这事姑且就算了。
说完,我就打算挥手告别了。
他收了信,也没有走的意思。
我瞅了瞅周围,示意他微微低头,小声说道“看你上山下山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不用送信之后,能不能告诉我淇山的巡逻到底是哪里有了疏漏。“
他点点头,犹豫了会,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油纸包,递给我。
“这次只带了你的,下次会记得一起带江姑娘的。“说完,便利落地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站着门口微微发愣,这是师姐托的?
我打开一看,是两个饼,不像是山上的油饼,又大又敦实,一个能顶两个。
精致小巧,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气,饼上还缀着一朵小花。
我居然有点舍不得吃掉,虽然现在是秋天,但东西放久了还是会坏的。
纠结了一小会,还是张口轻轻地咬了一口,发觉原来世间的酸甜苦辣咸,还可以这么组合。
表皮的酥脆微微带着点咸,里面的馅料居然是由玫瑰花和成的,又甜又香。
吃完一个后,又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将剩下的一个分给江阮了。
看着她的表情,我大概也知道我刚刚的表情了。
是被美食震撼到忘记烦恼的、但又是如此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托饼的福,我睡了一个香甜的梦,梦里全是饼,有桂花馅的,桃花馅、栀子花馅的,漫天而下的花里,我吃的很开心。
我应该是把他们说的话听到心里去了,这几日练剑倒是不那么心急火燎的了。
进度虽然慢了一些,但好歹也是比之前有了长进。
考核的时候,师傅并没有过分强求,他老人家最清楚我的水准,他安慰我说如果这关过去了,我应该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休息的时候,我坐在台阶上和大师兄聊了会天。
自从收到师姐的信,我就不会一遇到大师兄就缠着他,问他有没有师姐的踪迹,所以大师兄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看到我就急着溜走
“大师兄,你是什么时候上的山啊?”我捧着脸看着碧蓝的天空,问道。
“十五岁。”居然比我和江阮还小。虽然六年间,我们一同成长,但有时想想其实对于身边的这些人,自己并没有太过深刻的了解。
相遇之前,我们应该都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大家一起闲聊的时候其他师兄弟都会啰里八嗦说一堆自己不过十几年的奇遇。
其中,最安静偏偏是以前话最多的大师兄,他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往。
他最是勤奋认真,长进也是快的,虽然教育起我们一套一套的,但除了这些就很少说什么其他的了。
“那时候家里人知道淇山派是师傅创的,立马就把我送来了。”大师兄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这个。
“师傅真的很厉害。”说实话,这辈子我最佩服的就是师傅,在他眼睛里有着包含一切的力量,师傅似乎已经看过这世间太多的好与不好,但都选择了理解。
大师兄坚定地点点头。
“大师兄,那你说人间好玩吗,是不是有很多有意思的玩意?”我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白问了,毕竟大师兄上山的时候岁数比我都小。
“人间好玩的有意思的玩意太多了,所以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找不到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叹了口气,不像以往那般带着我忆苦思甜,“所以,其实都没什么意思。”
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大师兄的父亲是当朝赫赫有名的亲王,他十五岁之前就已经见过了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了的世间百态。
有些人因为看多了,所以看开了,有些人因为白纸一张,所以并无眷恋。
也许起点与目的各不相同,但还是有了一样的追求,还是聚到了一起。
“小一,你想过下山去吗?”最近天气转凉得太快,我正拾掇着入冬之后的被褥,江阮突然进屋子问道。
“没怎么想过。”我将床铺的四周理得平整后,转头看向江阮,开口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很想下去看看,想出去散散心。”江阮还是一副苦恼得不行的样子,好像这种想法不该有似的。
江阮继续说道,“最近练的有些乏了,昨天考核也没有发挥好,我感觉我这么下去不行。”
“最近大家的难度都升了很多,师傅不是也说了嘛,大家都有些吃不消。”
我稍微思索了一会儿,“每个人都有让自己放松的方式,你也知道我嘛,一壶小酒睡一觉就会好很多了,至于你,乖了这么久,是可以好好放松一下。我记得最近是厨房下山采买的的日子,我们可以这么混出去。“
“下山采买?混出去?“江阮又是一副吃惊的样子。
”你以为九师兄给我的酒是他自己酿的吗?他们几个师兄已经是老手了。“我一时嘴快,就把人家给卖了。
”你可不能找人家的麻烦哈,不能哦。“我企图亡羊补牢。
“我才没那么无聊,不过真的可以吗?“江阮已经动心了,她已经开始分析计划的可行性,已经在计划我们要穿什么,要什么时候回来?
我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见我如此肯定,我这几天头一次看见江阮露出这么真心实意的笑。
但我其实还是略微有些没底,毕竟这条灰色交易线一直是掌控在九师兄手里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收买了新厨子的心,顺理成章利用采买的空子拿到了下山的机会。
九师兄应该是山上活得最逍遥最快活的,他平日最爱笑,笑起来的时候又有两个酒窝,在派里人缘甚好。
不管是人好心善的大师兄,还是派里轮值的小师弟,他都可以与人交好。
第二天我去找九师兄商量的时候,他听说江阮也要下山,难得的居然没有开什么玩笑。
他认真询问了我们的想法,细细地交代厨房采买下山的事项,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辰之前一定要回来,甚至还跟我说起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临走前,我拍了拍他的肩,感激地看向他,“师兄真是个好人!“
他摆摆手,示意我小事一桩,突然又开口问道:“银两够吗?“
我又吓了一跳,使劲点头,“够的够的。“
其实我打听过了厨房采买的箱子一次最多只能藏两个人,这次是十四师弟求了很久才求来的机会,但九师兄大手一挥给了我们。
我还是略有些不安。
九师兄不甚在乎地说,“你知道那小崽子是去哪?“
我摇摇头,九师兄轻轻说了两个字。
我白眼一翻,活该,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后天清晨的时候,我和江阮早早就到了后厨,九师兄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他和厨房里的人笑着打好招呼之后,轻车熟路地带着我们去到了院子里的推车旁,将两个箱子打开,示意我们躲进去。
江阮倒也没有说什么,乖乖按他说的做。
给我盖好盖子后,他走到江阮箱子的旁边前。
我刚找好姿势窝在里头时,就听到了九师兄不大不小的一声叮嘱,落在清晨里冰凉的空气,泛着微微暖意,“好好玩了再回来。“
很快,路上就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我们出发了。
车子摇摇晃晃的,把我仅有的一些睡意也晃了个干净,下山的路陡,九师兄和我们叮嘱过,我们大抵也有了心理准备。
我闲的无聊就在心里算着时间,估计差不多要下山的时候,没想到车轮前进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心里一紧,完了,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盖子被打开的时候,光一下子就洒进来了,我眯着眼,微微直了直身子,一眼就与满脸无奈的师傅对视,心虚转头就看见了另一个箱子里和我一样境遇的江阮。
师傅摇了摇头,递给我一个布袋子,“下山就好好玩一天,记得准时回来。“
我摇了摇手里的袋子,应该,估计,可能,是个钱袋子。
分量还不小,里面应该装了不少。
我不好意思地看着师傅,“谢谢师傅。”
另一边的江阮也是微微弯着腰,向着师傅道谢。
“也就你们这两个女娃子了,宠着也没多大事。”师傅背着手,踱着步离开了。
我自己给自己盖上盖子后,整个人还是有些迷糊。
下山的山路虽然崎岖的很,但心情好的实在不能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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