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教你一招
夕阳散发出金黄色的光，染红了天边的层层云霞，偶有一两只掉队的候鸟，努力挥动沉重的翅膀从云层中穿梭而过。
这些已经老去的鸟儿，跟不上大部队的节奏，或许它们已经来不及再在寒冷的冬日来临之前去到温暖的南方，可这却又好像是可在他们骨子里的，必须去做的一件事。
哪怕是耗尽生命，也是理所当然。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训练室的灯光未熄，还有两台全息舱仍在使用中。
“不论是体能还是思维的敏捷度，你都差的太远了。”
“行秋，你这么聪明，决定重新成为职业选手的时候就应该明白的，年龄这个东西对电子竞技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这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肖喻白天的话依旧萦绕在耳边，苏行秋想，电子竞技最令人意难平的两件事情，大约都被自己逮了个正着。
在最好的年纪遇上难以医治的伤病，终于寻求到了一条出路，却又被年纪绊住了脚步。
年轻的驯鹰人从单人训练场退出来，刚好被刷新在了穹顶边缘的寂静之地。
隔着一层淡蓝色地，薄薄地半透明光幕，外面就是被污染的野外世界。黛色的猎鹰在他的头顶盘旋着，万物有灵，它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此时内心浓重的失落和痛苦，哀鸣了两声，始终没有降落。
苏行秋微微抬起头，秋秋始终只愿意在穹顶之内徘徊，始终没有越界半步。
“想回去吗？”苏行秋看着秋秋，轻声问了句。
驯鹰人和猎鹰本就是穹顶之外相依为命的伙伴，入了穹顶之中，虽再不用为食物和水源东奔西走，却也在日积月累的安逸生活中逐渐丧失了野外求生的本能，渐渐地，也少了那独一份的自由。
秋秋哼唧了两声，用它尖利的嘴巴轻轻啄了啄穹顶边缘的蓝色光幕，光幕上泛出圈圈涟漪。而后，它向后转了一圈，慢慢飞到苏行秋的面前，用自己的鹰喙轻啄着主人的嘴唇。
这是猎鹰表示亲近的一种方式，一生一世从一人，人生鹰生，人亡鹰亡。
苏行秋抬起手臂，秋秋乖顺的落在他的手臂上，一声不吭。
“算了。”他苦笑了一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秋秋舒服的抖了抖，匍匐在他的肩膀上。
“我忘了，你只是只虚拟的鹰啊。”他自言自语般低声嘟囔了一句。
夜已深了，穹顶之外的森林里黑峻峻的一片，遥远的天边隐约可以看见昏黄色的霞云，穹顶之上是漫天的星空，可这星空并非真实，而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幻影。
自从受伤后苏行秋就很少会熬夜，但今夜无眠。
他在训练场里试了一遍又一遍，失败再失败，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其实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身体素质，在尝试第一遍的时候心里早就有了定论，他只是不甘心。
他在寂静之地席地而坐，看着穹顶之外的黑夜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秋秋已经趴在他在脚边呼呼大睡，周围的人影也越来越少，耳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十分有规律的响起“刷刷刷”的声音。
最初苏行秋并没有在意，直到一声稍大些的“咔嚓”声，才将他从怔愣中一下子拉了回来。
他循声望去，才觉得那声音似乎是从穹顶之外的森林里传来的，像是有人在用什么利器一下一下的割着草之类的东西。因为周围十分安静，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到断断续续地女人的声音。
苏行秋眉头动了动，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亮点，这个时间游戏中的人本就不多，还在线的大多数都会聚集在一区的广场或是三区的酒吧或是舞场，如果喜欢欣赏浪漫的星空，十二区和十三区的交界处是整个穹顶之下最惬意的地方。
而所有人都能达成共识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要在深夜去到穹顶之外的森林。夜晚的野外是及其危险的，没有灯光，如果不是对地形特别的熟悉，还特别容易迷路。一旦遇到难对付的野兽，很有可能直接命丧林中，而此时，好友们都在熟睡，根本无法施救。
因此，夜晚的寂静之地人尤其得少。
而苏行秋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他曾经还是教练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野外乱逛，凭借与鹰共视的能力，他几乎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如今网络上许多有关野外的攻略，都是他所创作，可想而知他对这片林子的了解程度。
可纵然如此，他也没有踏出蓝幕半步。
苏行秋有些好奇这个点林子里会有谁在，抬脚寻声而去，进了林子，很快就看到了林中蹲在地上的一个身影。
借着月色远远望过去，那姑娘一头粉色的长发，简单的白色短t搭配黑色百褶裙，不是白棠又是谁？
苏行秋放轻脚步，又走进了些，只见她果然正拿着把匕首，一下一下的在割草地上的蘑菇，她身边不远处放了个竹筐，筐子里面肉眼可见大概已经有了浅浅的一层。
苏行秋看着她下刀的动作，觉得那蘑菇可能是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令她恨不得将每一个蘑菇都大卸八块。
幸亏蘑菇不会说话，否则现在森林里估计是声声惨叫。
“白棠？”他又走进了些，开口叫了一声。
白棠微微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略有些迷茫的左右望了望，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直到苏行秋又叫了一声，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后。
“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欺负蘑菇？”苏行秋双手背在身后，低头和白棠对视。
“唔……”白棠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收刀回鞘，站了起来，“没什么，就睡不着，想着帮姐妹找点与众不同的蘑菇。”
张小小最喜欢采蘑菇，《dome全息》这游戏里最漂亮和最珍贵的东西都在野外，而穹顶之内的蘑菇虽然生的肥美，却绝对比不上野外的好看。
“心情不好？”苏行秋直接忽略了她的解释。
白棠有些别扭的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的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嗯”字。
苏行秋看了她一会儿，自然而然的去牵了她的手，寻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拉着她一起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仰起头，刚好可以从树木的缝隙里，看到皓月当空，群星闪耀。
白棠没有想到苏行秋会有这一举动，愣神间却又不觉得有什么突兀的地方，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只是习惯而随意的牵了自己，而自己也十分愿意去享受被牵的过程。
“今天下午的时候跑了很多圈，累不累？”
身边那个人的声音依旧是熟悉的温和，几个字连成一句话仿佛有什么神奇的魔法，令她原本心头的那股子暴躁劲缓下了许多。
“累。”她说着，觉得这一个字不足以说明自己内心得情感，“累死了。”她又说了一句，“什么配置都试过了，但是总是做不好，心里烦得很。”
“练习赛你也看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差了点。”苏行秋实话实说，他知道白棠心里一定早就有了想法，这种时候说些好听的话也没什么意义。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白棠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叹了口气。
“肖喻怎么说？”
“他说要我改。”白棠道，“改打法，改习惯。”
医师这个职业定位就是辅助位，注重功能和后勤，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而不是想着怎么打死对面，很明显白棠现在的打法太过激进，一个人或四个人的时候影响不大，但放到双排里，就很难配合。
“那你怎么想？”
白棠犹豫了一会儿，说：“老实说，我不太想改。”她说着，忽然坐正了身子。
“肖喻说，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改打法，要么转职。”她皱着眉看向苏行秋，眼睛里还含着些委屈和不服，“他说，就我这样的打法，现在看着挺好，但是日子久了肯定要出问题。”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这个打法，都没出什么问题，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苏行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他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只是抬起手，轻轻摸了摸白棠的脑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打法，不想改的话就不改了，没有必要强求。”
白棠的眼睛亮了亮，而后整个人又迅速的失落了下去。
“但是不改又配合不来。”她晃了晃脑袋，有些泄气，“其实仔细想想肖喻说的也没错，虽然我能打，但医师的速度真的太慢了。”
“又慢，又轻，体力还差。”
“但要单纯的作为辅助的话，我又总觉得不爽。”白棠说着，抬手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哎哟，烦，真烦。”
“怎么就这么难啊！”
苏行秋坐在一边看着她这副模样，心想着大概才是她面具下最真实的一面。
她也不过是个19岁的小姑娘，会偷偷地在自己的心里给自己定上一个小目标，如果实现不了就会自己偷偷的生气和着急。
看起来总是一副坚定而满不在乎地模样，就好像自己打定了注意就绝不会改变，实际上也总是在深夜无人的时候无数次的怀疑自己所坚持的是否正确。
他很高兴她能在自己面前卸下心房，也十分希望自己能给予她一点帮助。
“我来跟你配合，试试？”苏行秋开口问。
“咱俩不行吧。”白棠抿了抿嘴，依然愁眉不展，“我俩都属辅助位，四排还行，双排的话，后勤和视野都有，谁来打架呢？”
白棠和顾疆蝴蝶都配合过，最后选定了顾疆来搭档，至于苏行秋则是因为职业性质和白棠冲突，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
年轻的驯鹰人又陷入了沉默，看起来他对自己方才的提议也并不是很有把握。
他将背上的弓箭取下来托在手上，轻轻抚摸着，陷入了沉思。
“或许……并不是不行。”他出神的望着手中的弓，低声说了句，也不知是说给白棠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
白棠一头雾水，只见苏行秋像是忽然哪根筋转了过来一般，一下子从石头上跳了下去。
“如果退一步不行，那就干脆再进一步试试。”
少年转过身，向少女伸出了手。
“走，我教你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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