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换座位
拄拐的日子不好适应，但是也莫名其妙的享受了一点点优待。比如大课间不用跑操，厕所有人陪着去，上课坐着回答问题，午饭有人给送。
“今天午饭想吃什么？”打铃之后，姜方恒用手戳了一下周小卓的肩膀。
周小卓条件反射侧过头：“小笼包吧，香菇猪肉馅的。”回答得太快，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
“好。”
姜方恒随着大流一起下楼，口袋里叠着两张饭卡。其中有一张是周小卓的。进了二食堂他径直走向卖包子的窗口。
“阿姨，两屉小笼包，香菇猪肉的。”
“好嘞，拿好了啊。”
“谢谢阿姨。”
他用左手指勾着塑料袋，徘徊了一会儿，又站在瓦罐汤的窗口前，看了看，寻思着买个骨头汤可以给她补一补，但是又想到瓦罐汤没有办法外带，只能堂食，就罢了。
来回转了两圈，又买了两个麻酱烧饼，两罐热牛奶，一起拎着回了教室。
同学们堂食的多，回到班里，只有周小卓还有王园园在。王园园非常努力的一边啃手抓饼，一边做卷子，时刻不放松。看到他大袋子小袋子的回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领导！”周小卓看他回来，叫了他一声，听到这个称呼，他皱了一下眉头，这是什么别扭的称呼。
“包子，包子。”周小卓精准地挑走了一屉香菇肉包，捏了一个就塞嘴里了，其他的东西看都没看。她嘴里嚼着，看到姜方恒还站在旁边，有点诧异：“班长，快拿走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留下了一罐热牛奶。接着就拐了弯儿，回到自己角落的座位。
落座之后，他盯着周小卓的后背，似乎是要瞧着她有什么反应。
“给我买的？”
“童新伊说你冷。”
“噢，喝点热的确实好，谢谢。”
“不客气。”
周小卓拿吸管比划着，捅了好几次，终于捅了一个窟窿，立即趁热嘬了两口，温度刚刚好。她一边吃喝，一边思考一个问题。
“班长。”周小卓突然叫他，他嘴里还嚼着麻酱烧饼，闻言立刻咽了下去。
“我卡里还有钱吗？”她瞪大眼睛问他。
“”
“”
“没有钱，咋不跟我说。”
“”
乍一听这个对话内容有点荒唐，周小卓瞅瞅王园园，发现王园园也瞅着她们。被发现之后，王园园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不过耳朵还抻着，想继续听八卦。
“花了多少钱，我还给你。”周小卓不想欠人情。
“不必，没多少。”
“那也得还呀。”她很执拗。
“不必。”
“”
周小卓的眼睛太大了，没有温度地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有点慎人。
感觉到气压有点低，姜方恒松口：“20。”
“这么整整齐齐么？”周小卓换上了另一副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多了，姜方恒松了一口气。
“对。”
说完以后，低头继续吃麻酱烧饼。沉了会儿，发现周小卓还没有转过身去，眼睛盯着他的手不停地瞧。
“手也长得挺好啊。”周小卓只敢在心里头腹诽。
“你想吃麻酱烧饼？”
姜方恒自知问出这话实在有点无厘头。周小卓也被噎住了。
“想。”她突然呛声，“你给吗？”之后就转过身去。
姜方恒被打得措手不及，慢半拍说：“给呀。”
周小卓脸熟透了，不理他。
王园园突然笑出了声，又紧急憋住。周小卓没脸看了。
过了一会儿，班里头陆陆续续进来人，气氛不再凝滞。
姜方恒戳戳她的后肩膀，周小卓一甩，假装不理。他又轻轻点了点，她还是不理。
姜方恒叹了一口气，她以为他放弃了，过了一会儿，他换了手指捏着她的校服，拽了拽。
“干什么。”她语气很僵硬。
“我买了两个，麻酱烧饼，你吃不吃。”他把塑料袋递给她。
“不吃。”
“吃吧。”
“不吃。”
姜方恒手继续伸着，有那么一股锲而不舍的劲儿。周小卓气自己作什么，还让人家来哄。
“吃吧～”
“吃。”话说完，周小卓一点不客气地当着他的面就咬了一口。
“哈哈哈哈。”周小卓似乎又听到王园园的笑声了。
姜方恒的眼神无处安放，索性站起身来走出去了。周小卓的视线一直粘在他身上，他似乎能感觉得到。
一时间走起路来感觉有点顺拐，他低头使劲看了看，应该没有，是错觉。
“姜方恒，腿真他么长。”周小卓在心里头感叹，“他刚刚低头干什么。”
收回视线，三两口把麻酱烧饼干完了。还真挺好吃的。不过她依然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不耻。
下午班里做大扫除，大家稀稀拉拉地开始搬桌子的时候，周小卓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班里座位是2-4-2的排列。周小卓是在右2的左侧，挨着过道。但是向左平移之后，她就在中间四排了，伸不开腿呀。
“我得搬去最后一排才能伸开腿，肯定不能坐讲台旁边儿。”
“没想到离别来得如此突然。”童新伊捂着心口悲怆道。
“唉，那小卓跟我就是同桌了。”彭智亦有点兴奋，“女同桌嘿。”
“以后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思索之后，她就拄着拐杖去了班主任办公室。燕姐也没有为难她，干脆同意了。正好她也要回班说事，周小卓跟她一起回来。
两人一左一右，没有对话。但是周小卓知道燕姐笑了，尤其是她看到她撑起来又落下去的动作的时候。
不得不说又连贯又滑稽又心酸。
哎呦，真的是。
班主任心情不错，指挥后座的几个人把周小卓的桌椅搬在最后一排，又架了椅子搭着左腿。周小卓安顿下来，觉得这里甚是不错。
“文化艺术节定在12月31号，咱班也没节目，就等着看就得了。”
“好。”
“元旦联欢会是一号上午，文艺委员抓紧时间让同学们报名，安排好节目，这才是咱们自己的。而且这是高二年级最后的快乐了啊，到了高三可就没这个机会了，该抓紧抓紧。”
底下都哎呦了一声。
“别抱怨，高三都这样。”
“彭智亦。”班主任突然喊了他一下，吓得他一抖。
“你往前挪挪，跟童新伊坐一块儿。”
“噢，好。”
“周小卓，往右并并，跟姜方恒坐一块儿。前面空着不好看。”
“行。”
周小卓单脚站起来，腾出空间给彭智亦，姜方恒也帮忙把她的桌椅向右合并。
当两张桌子碰在一起的时候，周小卓突然有一阵心惊肉跳。他下意识望向姜方恒，他也看了她一眼。
“坐吧。”他轻声讲。
周小卓坐下，身体上有说不出的别扭。她觉得姜方恒的存在感太高了。他是个男的，她从来没跟男生坐过同桌。
“行了，收拾收拾都回吧。住宿生赶紧去吃饭，一会儿回来上晚自习。”
“好。”
周小卓开始整理桌面，把书桌里面的书也摆好。童新伊用手撑着姜方恒的桌面，探着头调笑：“小卓，转性了啊，这么注意整洁啊。”
声音不大不小的，姜方恒也能听见，但是装没听到。
“童姐，以后咱俩是同桌了，多多关照啊。”
彭智亦好像不论同桌是谁，只要是女的就很开心。
“那是自然。”童新伊还有模有样得拍拍他的肩，一副大姐大的样子。
“我先走了。”姜方恒这话不轻不重，不知道是跟谁说的。
“班长再见。”童新伊回应了他。
“拜拜。”周小卓也撩起手，跟他挥了两下。
他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童新伊歪着身子划过来，瘫在姜方恒的座位上，头一点一点的：“感觉如何？”
“什么如何？”
“跟班长坐一起啊，啊？感觉怎么样？”
“无上光荣行吗？”
“行行行，嘿嘿。”
“你很猥琐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童新伊嬉皮笑脸个没完。
“周小卓，姜方恒走了吗？”李维清突然在门口叫她。
“刚走。”
“行吧，他挪哪去了，我把这一打东西放他桌上。”他说着话，走过来。
“就这儿。”周小卓指着她同桌。
“啊？”
“就这儿。”童新伊帮她重复。
李维清放下东西，感慨了一句“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
“”
周小卓沉吟着试探着问：“你们说，姜方恒他为什么天天给我带饭啊。”这话问得有点暧昧。
“”
“我是认真问的，没有别的意思。”她一本正经，“我总觉得这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第一种可能，他嗯嗯你。”童新伊喜欢开桃色玩笑。
“呵。”周小卓和李维清难得有这样的默契。
“那你知道你说。”童新伊挺直腰杆认真听课。
“他妈妈之前车祸伤了腿，一直没好全，腿有点跛，心理上好像有点失衡，一直在隔壁市养伤，他可能一直有心理阴影吧。”
“这个就合理吗？”
“嗯，合理多了。”
“这跟我就不是一码事啊，我这小打小闹的。”
“都说了是心理阴影。”
“切。”童新伊瞧不起他们，“你们懂什么。”
“小卓，收拾好了么？”老周停好车上来了。
“大姑父。”
“唉，维清啊。”
“叔叔好。”
“唉，新伊好。”
“爸爸，咱们走吧，你在这儿跟见面会一样。”
“姑父，你等会儿我，我回去背书包，顺便把书包和拐杖给小卓拎下去。”
“唉，行行行。”
最后，老周先把李维清送回了家，再回的自己家。李维清今天起晚了，打车上的学，没骑车。
“我就知道。”周小卓对李维清说。
“知道什么。”
“你没那么好心。”
“彼此彼此。”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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