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4章

天快亮的时候，革命党人就完全夺取了督署，并且攻占了第八镇司令部。

        得知督署落入革命党人手里，湖广总督瑞澂逃到了楚豫舰上，张彪深感大势已去，赶紧收拾残余兵马，撤离了保安门，从文昌门逃出了武昌城。不过，城里仍然散布了其它一些清军。

        接下来，余瑞祥命令部队对藩署展开攻击，很快就攻下了藩署，得到了大量的银两。革命党人将有充分的财力支撑革命军对抗清军即将袭来的镇压了。

        中午前后，整个武昌城都落到了革命党人手里，只有一些零星的清军，继续实施规模不大的抵抗。

        革命军经过了一夜的战斗，情绪高昂，余瑞祥不必为革命军的未来和前途担心。现在，他觉得，是自己退出革命军的时候了。于是，当各指挥官纷纷来到楚望台的时候，余瑞祥说道："我不是革命党人，承蒙你们看得起我，赋予我临时总指挥的权力。幸而，诸位齐心协力，不负使命，终于控制了武昌城。我的使命已经宣告结束。我得交出临时总指挥的权力，从此以后脱离军营，祝愿诸位团结一心，横扫清军，犁廷北京，达成你们的理想。"

        "总指挥怎么能交出指挥权呢？革命军现在虽说基本上控制了武昌，可是，散落在各处的清军仍然需要我们去清剿，而且，清廷很快就派兵前来镇压，我们还得在军事上做好充分的准备。"熊秉坤赶紧挽留。

        "是呀，总指挥一走，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蔡济民跟着说道。

        余瑞祥微微一笑，说道："诸位过高地估计余某的能力了。对付城里残余的清军，以各位的能力，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至于清廷会派兵前来镇压，倒的确甚为可虑。只是，西边因为成都发生了民变，连湖北新军都被清廷抽调出一部分兵力，去镇压那儿的民变了，清廷是不可能派遣人马从那儿前来镇压革命军的；南面和东面，湖南和九江都跟你们有过联络，准备同时起事，只不过武昌因为出了变故，才仓促之间率先起事的。这边一动，不出几日，消息就会传到湖南和九江，那两个方向的革命党人跟着就会响应，也不需要担心清廷会派重兵从这两个方向攻打武昌；清廷唯一出兵的方向，只能来自北边。北边的清军，只要不是北洋六镇，凭借革命军的力量，足以与之抗衡；清廷要派遣北洋六镇，就只有从信阳走武胜关，朝这边展开攻击。而武昌、汉口、汉阳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在军事上是为绝地。只要你们跟信阳方向的革命党人联合起来，并控制住了武胜关，不让北洋六镇南下，武昌城就安如磐石。"

        "总指挥早已成竹在胸，想必已经预先派遣人马去联络信阳的革命党人了。"蔡济民大喜，说道："即使如此，我们刚刚攻下武昌，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处理，总指挥轻易离去，岂不是要把革命军置于危险的地位吗？虽说在起事之前，总指挥并不是革命党人，可是，在起事以后，总指挥跟我们一道同瑞澂张彪展开了血战，请总指挥参加革命党，跟我们一道恢复汉人的江山。"

        其他的人纷纷赞同蔡济民的提议。

        王俊林在攻打督署的战斗结束以后，心情一轻松下来，就脚痛难忍，差一点晕厥，被两个兵士送到了临时总指挥部。

        他是王翔宇在四十来岁的时候生下的独生子，一向娇生惯养，我行我素，脑子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准主意。他先忠于清廷，接着又投靠革命党。率领一支革命军攻下了督署，他心里顿生豪气，一心以为可以带着兵马，打过长江，打到京城，扫落大清皇帝的皇冠。一听余瑞祥说他不想干了，王俊林不由心里一惊，赶紧就要劝止，却蔡济民、熊秉坤和其他革命党人抢了先，一个个竭力挽留余瑞祥。

        王俊林了解余瑞祥的为人，心知他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回头，连忙说道："我们一夜之间就占领了武昌，为什么不趁机向汉口、汉阳展开攻击，然后一打到京城呢？千秋功业，在此一时。你就不要再说离开了。"

        余瑞祥很清楚，事情并不像他刚才说的那么简单。信阳方向的革命党人能在北洋六镇出动以前，就控制信阳，进而占据武胜关，截断清军攻击武昌的道吗？他不能肯定。要是革命党人能够控制信阳以及武胜关，挡住了北洋六镇南下的脚步，汉口、汉阳的革命党立即发动起义，并与武昌的革命军迅速汇拢在一块，然后大力扩充起义队伍，源源不断地开往前线，跟清军决战，的确有一番作为；要是那儿的革命党人无法发动起来，或者说，要是派出去的送信人没有把信件送到信阳革命党人手里，情况将非常严重。他可不愿意因为难以预测的未来损害了自己的名声。毕竟，他不是革命党人，不可能把自己跟革命党人完全绑在一块。

        再说，即使革命军已经拿下了武昌城，焦头烂额的事情还少吗？首先，得找一个颇具威望的人物出面领导革命军，并且按照革命党人预定的数，来组织中华民国湖北军政府。他虽说暂时当上了临时总指挥，却知道自己既不热心政治，又不可能有登高一呼云者云集的威望，难以当此大任。早早离开，最为妥当。

        其实，革命党人曾经考虑过这些事情，并拿出了一些章程。在参与起事的革命党人中，只有蔡济民等少数几个人参与其事，所以，知道革命党人的全盘计划与大政方针的人并不多，这些计划和方针就没有流传开来。

        整个湖北的革命党人，分属于两个革命团体：一个是共进会，以孙武为会长；一个是文学社，以蒋翊武为社长。他们吸收了同盟会多次起事失败的经验，把运动新军作为起事的关键力量，因而都在新军里不断发展自己的组织。饶是它们都以推翻满清统治建立中华民国为其政治诉求，却两个革命团体一向自行其是，互不往来。后来，他们通过多次协商会谈，终于达成一致，共同组建了起事的领导机构，并成立了军事筹备组和政治筹备组，积极为起事做着必要的准备。他们共同制定了起事的旗帜、宣传文告等等方面的内容，并共同推举黎元洪作为即将诞生的中华民国湖北军政府都督，试图以此吓阻清军，大张革命军的气势。

        已经发动了起事，蔡济民等少数几个知道详情的革命党人正在谋求迅速建立中华民国湖北军政府，找出最有威望的人选来领导革命军。在这个时候，怎么能让余瑞祥离开呢？

        余瑞祥知道革命党人制定过完整的计划，深感他们是有眼光有能力有担当的英雄，便通过蔡济民、熊秉坤等人介绍，和王俊林一道正式加入了革命党。

        眼下，革命军的旗帜已经插上了警钟楼，武昌城已经基本上光复。民众大为兴奋，不需要动员，就纷纷做好饭，熬好汤，煮好开水，送到革命军手里。许许多多新式学堂的学生，成群结队地跑过来参加革命军。许许多多商户，纷纷捐献财物，支持革命军的行动。很多士子争先恐后地加入到革命军的行列。

        余瑞祥倍感欣慰，其他的革命党人一样兴奋不已。为了便于继续跟清军作战，余瑞祥立即发布命令：各部依据情况接纳所有愿意参加革命军的人员。

        这时候，革命党人面临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得迅速成立中华民国湖北军政府，以便全面管理与协调各方面的行动，并向全国发出通告，督促其它各地革命党人立即响应，引燃全国革命的烈火。

        楚望台临时总指挥部里，几个主要革命党首领就相关事项进行商讨。因为黎元洪、孙武、蒋翊武、刘公等人都下落不明，都督的人选，暂时放置一边，团结其他各人马，共同组成军政府，成了他们讨论的重点。湖北咨议局在反对朝廷上面，跟革命党是一致的，蔡济民曾经跟他们有过接触，便担负了联系咨议局，共同商定成立中华民国湖北军政府的事情。

        这时候，他们忽然接到报告，说是有人在黄土坡一户人家看到了黎元洪。

        余瑞祥说道："既然找到了黎协统，我们就请他出任湖北军政府都督，可以号令群雄。"

        黎元洪是第二十一混成协协统，不是革命党人，却为人纯朴敦厚，曾经在对抗外国侵略势力的战争中立过战功，深受兵士的爱戴。革命党人在起事以前，就曾经考虑要推举他为中华民国湖北军政府都督；现在，余瑞祥一提议，大部分人立即赞同；不过，也一些人认为黎元洪从来没有同情过革命党人，推举他当都督，革命党人岂不是在为他流血流汗吗？

        王俊林率领敢死队在血与火的战场上跟清军作战过，却没有谁说他有资格担任什么职位；现在，一个对革命党没有半点好处的人物出现了，革命党人就要奉他为都督，王俊林十分不满，说道："如果我们流血流汗，却因为黎元洪当过协统，就把他推出来当都督，岂不是为他白忙一场吗？"

        "不，这样做，恰恰说明革命党人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真心为了恢复汉人的江山，建立中华民国。"蔡济民笑道。

        "是啊，要不然，我们就会在民众中间失去号召力。"熊秉坤说道。

        王俊林冷笑道："按照你们的说法，要是袁世凯露面了，你们岂不是要推举袁世凯当都督？"

        众人面面相觑。

        余瑞祥立即呵斥道："袁世凯是袁世凯，黎元洪是黎元洪。既然大多数同志同意推举黎协统为都督，我们就快点迎接黎协统上任，以便尽快出告示，安定民心，全面展开其他各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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