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机械星4
“嘣——。”
夕阳已经落下，主城那边亮起一盏盏灯光，那些灯光照亮厨房，卧室，照亮一张张晚餐的桌子。但巨大的火光毫不留情，它带着炙热的爆炸残留物，以极快的速度嵌入墙壁地面，砸弯路灯，砸破栏杆。
苏晚知踏进战舰，她与匆匆关上火从厨房出来的顾岩打了个照面。厨房小窗那火红的颜色照在顾岩侧面，让他看起来明暗不定。她问：“你先联系钰灵还是先去主城？”
“等等，我看看。”顾岩打开通讯器拨通钰灵，没有接通。他又拨打了另外一个，也没有接通。顾岩拍了拍通讯器，怀疑是信号不好。然而再试一次还是不行，另一边传来的永远是忙音。
顾岩收起通讯器脱下围裙：“走吧，按照约定去主城。”
主城又遇到了袭击，距离上次才不过半天，比钰灵预计的还要快上一些。
随着刚才的爆炸声，这座钢铁城市活了起来。人就好像是水壶里煮到沸点的水，穿梭在城市和街道里不停奔跑。人，半机械人，机械人，所有人。
顾岩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不知名的星球，那个被一棵树掏空了内核的星球。路人的绝望，困惑，怒火好像都一样。
有父母推着婴儿车从街角慌忙奔来，有老妇跪在地上对着被踩烂的行李哭泣，也有懵懂的孩子被架上了肩膀，只以为这是一场盛大的烟花，开心的手舞足蹈。
一路逆行过去，店铺被砸烂，车子的喇叭鸣成一片，有人在向天上不知道哪路神仙祈祷。
第二声爆炸声从主城的另一个方向传来，人群尖叫起来，顾岩跟着苏晚知躲入一个拐角。苏晚知看了看一路默不作声的顾岩，问他：“小盒子带着吗？”
“什么？”顾岩一时间将思绪从周边的环境里□□，没有反应过来。等他自己说完也反应过来苏晚知在问什么，于是拍了拍胸口：“带了。”
这才是他来机械星的初衷，让叶焊看一下这个炽梦给的小黑盒，如果可以修理或者修改充能模式的话再好不过。
“如果他死了就算了。”
顾岩一个健步冲出去，他不想苏晚知那双洞察的眼睛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只需要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他就能平复好，能恢复正常。
他一手还抱着钰灵的电子小狗，用另一只手，从奔逃的人群中抢出一个走失的小孩。那小孩只顾着哇哇大哭，好像被撞得狠了，哭的鼻涕泡不停的往外冒。
“停！”
小孩抽抽搭搭的止住了哭声。
“你听好了，在这等你家里人来，躲在这里不要跑出去。”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开始抹眼泪。顾岩不再管他，和旁边的苏晚知对了一眼，两人就从巷子里往外走。
远处又有零零散散几艘飞船飞来，那节肢动物一般的钢铁主城，像是冬眠了一整个冬天的蛇，他打开了蜂窝防护罩，用锋利的牙齿刺向胆敢来犯的敌人。
急驶来的飞船来不及回头，有的直接撞上了防护罩，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船身爆发出烈焰跌落到下面的街道上。还有的被它那蓝绿色的光线扫过，飞船立刻像是失去磁场一般左摇右晃，最后的结果也是坠毁。
主城射出的蓝绿色光束，不止针对空中的飞船，它像是发狂一样，没有章法的乱晃，由天空至地面，又从体面升起。每处被它沾到的地方都会冒出一股电磁火花。
“那是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顾岩，他们俩逆着人群往主城，肩膀被奔走的人群撞的发疼。
空中袭击的飞船看到这个场景，纷纷减速停下来，他们躲避着光束开始射击防护罩的一角。被子弹密集攻击的那块区域闪了闪，忽的暗了下去。
被击破了。
无数在空中幸存的飞船调整了方向，直奔防护罩的缺口。
这是一场超现代的战争，顾岩被那些围绕在耳朵周围的杂乱声响吵得头疼。
此时击破的防护罩干脆全部暗了下去，主城中央的高楼里伸出一个粗壮的信号线，从它竖起来的时候顾岩脑袋里就突然空了一下，直到苏晚知把他按到地上，他发蒙的脑子才又开始运转。
那根影响了顾岩的信号线开始用一种无形的频率攻击飞船，这种攻击方式非常成功，那些飞船像雪花般坠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城市各处燃烧起来，爆炸声哭喊声，声声入耳。
“快走。”苏晚知拉起顾岩，带着踉跄的他直往主城跑去。
但顾岩实在不想去那里了。
器械的残肢断臂和人的血肉混在一起，铺的满大街都是。被火舌卷着烧着，透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顾岩吐了。
他扶着旁边的墙壁干呕，没有吃晚饭，当然什么也吐不出来。
手里一直抱着的电子狗挣扎起来，顾岩索性就暂时把它放下来。他想稍微休息一下，就休息一下下。他看向苏晚知，苏晚知从满目疮痍的街道里抬起目光，她没有催促顾岩。
太好了，顾岩想。不用说什么多余的话，苏晚知给的这个沉默的空档正是他极其需要的。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需要什么东西吸引掉注意力，那只电子狗正合适。
顾岩盯着它，看它一路跑，跑到
“钰灵！木迟！”顾岩看到两个匆忙奔来的熟悉身影，一下子精神百倍起来。
“顾岩！”木迟腿长，她跑的稍快，和顾岩打过招呼后朝苏晚知点了点头，像是不敢直呼苏晚知的名字，她一手拍上了顾岩的肩膀：“你通讯器怎么回事，打不通。所以我们两个跑这边来找你。”
“怎么了？”顾岩好奇的问：“我刚才打你们也打不通。”
木迟看着抱起电子狗一顿揉搓的钰灵，笑道：“诺，他改变主意了。”
“顾岩你看。”钰灵把电子狗夹在自己咯吱窝里，就用手去摘自己的黑色眼罩：“你看里面。”
“什么？”黑夜的街上，借着一盏残破的路灯，实在看不清什么。
“那颗植物啊，我刚才才发现她结果了，小小一个。”钰灵咧着嘴笑得开心：“第一个就分享给木迟了，然后就来找你们。”
嗯，植物不是就会开花结果吗？
顾岩不会拿自己的偏见来打扰他的开心，他跟着一起笑起来：“那可真好啊。”
“所以我觉得这个星球还是有救的。”
钰灵不知道是天生少一块脑子，还是感情方面比较麻木，他就这样站在满是尸体碎块的大街上，笑着说，这个星球还是有救的。
“那你想怎么做，木迟说你改变主意了。”顾岩顺着往下问。
“是啊，我决定亲自去，我要把汪汪第一时间给胜出者。”钰灵摸了摸电子狗光滑的表面，用脸颊贴上去蹭了蹭：“当然，最好是叶焊，因为他更懂匠人的心情。”
这棵结果的的种子好像给钰灵注入了新的灵魂，他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像之前来委托任务的他。之前说着不会偏向任何一方的他，突然像找到了真正愿意投靠的明主。
顾岩望向木迟，希望在她脸上找到一些答案，但可惜的是木迟的表情看起来也是一样，她甚至还转过头问顾岩：“怎么了？看着我。”
现在在顾岩身旁唯一正常的可能就是苏晚知了，不过她像是隐身了一样根本不出声。
那边抱着电子狗的钰灵，抬腿跨过地上的一块焦肉就往主城的方向走去，顾岩只得出声阻止：“也不着急吧，现在战况不明，等结束再去不好吗？”
“不行，当然是现在就去。”钰灵还是那样笑着，开怀的很，他说：“我已经等不及啦！”
木迟跟着他，两人好像从没见过顾岩一样，说说笑笑的往前走去。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是刚才的干扰信号吧。”苏晚知出声了，她望着两人的背影道：“他们两个是半机械体，更容易被干扰神志。”
那更要阻止他们了，既然神志不清了，现在说的这些话都不能作数，顾岩还是要按照之前他们神志清醒时候交于他负责的任务，带着电子狗去主城。
“喂！”顾岩抬腿上前，但只跨了半步。他看见一块飞速而来碎片，不知道属于哪艘飞船的哪块部位，带着蓝色的火从天而降，直扑向前面的两人。
小心！
看上面，快看上面！
你们快跑啊，不要说笑了！
“别啊！”他大喊着想要跑过去，这是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但是两人离他太远了，这个距离根本不可能跑过从天而降的碎片，连苏晚知都不能瞬间提速到把两人带离。
于是苏晚知只拉住了顾岩。
烧的炽热的火是蓝色的，它能融化金属。
讲不清有没有被砸到，总之面前的撞击引发了爆炸，又再次爆燃。
不可能还活的下来。
顾岩看着那处火光，火光摇曳进他的眼眶深处。他一动不动的站着，天上还在不断随机掉落碎片。
也许是上天怜悯，也许是战争也没发改变原定的天气。
那场预告说在晚间12点下的雨，终于下了下来。顾岩掏出通讯器看了眼，正好12点。
这场雨很快浇灭了战场，天上的飞船也一个都不剩了，主城又恢复了平静。
他扒了好久，那些黑漆漆的粉末染的他手上鼻子上都是黑，连苏晚知都蹲下来帮他翻找。从刚才起一直忍耐着情绪的顾岩，当他看到苏晚知那双白净的手也沾上黑色时，就像压倒他的最后一片稻草。
眼眶早就被雨水刺激的酸涩不已。他闭了闭眼，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雨水留下来。
在雨里偷偷哭一下也不要紧吧，没有人会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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