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机械星5

大雨过后，城市也开始迎接晨曦，巨大的云团像海浪退潮一样退到主城后面，黑云带着厚厚的雨幕朝远方前行。

        顾岩擦干头发，手里握着一颗鸟蛋大小的黄铜色种子。

        这颗种子是在钰灵和木迟的残骸中找到的还算完整的东西，之所以知道它是一颗种子，那还是要从顾岩救下的鼻涕泡女孩说起。

        那位被顾岩从人群中拉出来的小孩，一直等在巷子里，还算聪明的捡了一把花色的破伞来遮雨。虽说遮雨效果并不是很好，但是那红白相间的小花伞加上她的哭声，也足够透过雨幕让折回来的两人看到。

        顾岩一开始以为是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头发短短的，穿着娃娃领的衣服和深色短裤。直到把她领进浴室准备给她洗澡时，她才说自己是女孩。

        闹了个大红脸的顾岩，只能急忙把小孩送到苏晚知那边。

        “大哥哥！姐姐帮我扎了辫子。”小女孩晃着两个小辫，奔向顾岩。短短的头发竟然也能被苏晚知扎出辫子，不过加了小辫，顾岩才觉出这个笑容明媚，带着两个肿眼泡的小孩真是个小女孩。

        船上可没有适合小孩子的衣服，好在她原本的衣服只是脏了并没有破，顾岩洗过之后帮她吹干，依旧穿在她身上。

        “很可爱。”顾岩收起种子，用手点了点她凑过来的小辫。

        “大哥哥你又在看那个种子吗？”小女孩四五岁大小，对人也没有防备心，看到有趣的事情就会叽叽呱呱问个不停，但她第一眼看到这颗黄铜色的椭圆球的时候，就说它是颗种子。

        顾岩也问过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但小女孩摇了摇头说没有见过。

        种子，钰灵确实说过，他体内有颗，电子狗体内也有颗。

        如果这真的是种子，那或许就是电子狗体内留下来的那颗。但如果小女孩的判断是错的，这不是种子的话，那就是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那些资料。

        这个任务显而易见的不会拿到任何报酬了，但是顾岩觉得离开之前还是要去一下主城。

        战舰外面走过第二群举着收容中心牌子的人，小女孩趴在观测窗前，仔仔细细的看着那群人。苏晚知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问她：“这里有认识的人嘛？”

        “嗯没有。”

        “去街上看看吧。”顾岩自从在雨里发泄了一番后，又恢复了正常。

        大雨冲刷掉的不只是泥水和灰尘，还有顾岩的无力感，愧疚和疲惫。主城那座破了个大口子的楼，从下雨到现在没有动静，街上三三两两游荡着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他们汇入举着收容中心牌子的队伍。

        走着走着，小女孩突然兴奋的大叫：“妈妈！是我妈妈！”

        人群中一个怀抱婴儿的妇女奔过来，她的眼泪在布满灰尘的脸中划出一条小河。在她抱起小女孩后，才看清站着的两人，连忙不停的弯腰感谢。

        挥别人群之后，他们来到主城中央最显眼的高楼入口的，这栋建筑的大门口摆满了没来得及收拾掉的残肢断臂，顾岩捏了捏鼻梁跨过它们往大门走去。

        门锁是需要虹膜识别或者密码指令才能开启的电子门，顾岩看着输入窗口犹豫的时候，一旁的苏晚知开口了：“我来吧。”

        哦，苏晚知还会开锁吗？顾岩让到一遍，好奇的看着她敲了敲门，像是通过敲门声确定了什么，接着往后退两步。

        怎么，这门有问题吗。顾岩不由得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再接着眼前一抹身影飞过，苏晚知抬腿一脚踹开了电子门。

        厚重的电子门往里倒去，砸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动静，细碎的石子四溅，粉屑被扬了起来。顾岩看了眼那厚度十足的门，收了身上的鸡皮疙瘩，称赞道：“不愧是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大门都形同虚设。”

        高楼里面温度相比外面更凉，白色幽长的走廊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顾岩朝着上方的显示器看去，他摸了摸手臂上的寒毛，对苏晚知小声道：“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通过监视器。”顾岩朝上指了指。

        苏晚知朝顾岩示意的地方看去，监视器闪着红色的信号灯，朝着他们的方向一动不动。她二话不说一脚踹上旁边的墙壁，左右蹬了几下就握住上面的监视器把它摘了下来。

        “换个地方。”苏晚知把监视器丢到一旁。

        “我们朝上走，我刚才入口看到建筑示意图，上面有个很大的实验室。”顾岩也不磨蹭，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立刻小跑起来。他刚才进来之前顺手接了一个有关实验人员的任务，任务很简单，只要帮他或者她烧毁一些材料就行。

        关于这次战争的原因，顾岩也在各个渠道听了一耳朵。

        据说机械星的城主是一个年轻的半机械人，年幼的时候拜了叶焊做师父。关于他们之间怎么会发生无法调和的矛盾，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顾岩听了不下一百个版本。

        有的人说是因为城主羽翼丰满，害怕对方盖住自己的风头，想要摘除叶焊的影响力。也有人说城主早年心脏受损，现在的机械心是叶焊当初一手制作的神品，叶焊现在想要拿回自己的作品。

        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有当事人能知晓。

        苏晚知和顾岩坐着电梯刚到顶层，整幢房子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好像电压不稳的样子。随后四处传来不断的系统重启声音。

        滴——滴——滴——，由远及近。

        顾岩立刻推着苏晚知跌出电梯，随着重启声消失，电压恢复稳定。电梯间里的摄像头突然动了起来。顾岩注意到摄像头细小的动作，察觉到电梯里的摄像头红色的信号灯变成了绿色，它盯着两人。

        位于摄像头下方的喇叭传出一个中年男声：“谁？进来做什么？”

        这个大楼里竟然还有人。顾岩吃惊之余连忙爬起，把苏晚知拦在后面，对着摄像头说：“我来找叶焊大师，他在哪里？”

        摄像头对着顾岩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随后好像在分析一样，绿色的信号灯闪烁了几下。“你找他做什么？”

        喇叭中的声音听起来心情挺好。

        “你是谁？我有东西要给他。”顾岩眯着眼睛，这种对方看得到你，但是你看不到对方的感觉实在不好。

        “……好吧，你到实验室1802室来。”摄像头迟疑了一下似乎妥协了。

        原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叶焊果然还在里面，那现在这幢大楼里面是什么情况？战斗从昨天12点那场雨落下以后就暂停了，叶焊如果是被关在1802，那城主大概也在这里。这个喇叭的声音会不会就是那个城主，他现在只是在试探顾岩。

        一切来说都是猜测，顾岩现在满脑袋的问题想要问出。

        摄像头没有等顾岩开口，刚说完上句紧接着又转向旁边的苏晚知问道：“你是谁？”

        它没有经过同意就闪烁起绿灯，擅自就想扫描苏晚知，哪知苏晚知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躲到了墙后，她同顾岩说：“走。”

        “出来，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实验室。”

        苏晚知她不太想继续和一个摄像头废话，顾岩当然也是，他立刻也转身跟了上去。

        电梯里的摄像头闪烁着绿灯，现在他的可视范围内看不到两人，它大概也放弃了，乖顺的垂下头恢复成红色信号灯，电梯门也随之关上。

        这部楼梯并不是大厅的楼梯，通向的都是比较狭小的楼道。空气中浓重的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机油味盘旋在狭窄的楼道里，因为缺乏通风，两股令人反胃的味道挤压在一起立刻让顾岩皱起眉头。

        在惨白的灯光下，寂静的长廊仿佛是某部恐怖片的片场。地面和墙壁上都是半干的血迹，预示上一场争斗就在不久之前。但是地面上空无一物，除了一些残留的拖拽形成的血迹和一些细碎的小零件。

        有人清理过。

        是谁呢？在刚结束斗争就忙不可待把现场清理出来。从大门一路上来到18层，没有见到一个活人，实在安静的可怕。

        “好安静。”顾岩用衣领遮住口鼻，压住这股恶心的味道。

        “有点怪，这里被人清理过。”

        “已经分出胜负了吗？”如果是已经到了战争清理阶段，那说明战斗已经结束了。结合刚才电梯里喇叭说的话，那极有可能是叶焊这边胜利了。

        但是不对，如果他胜利了，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困住他的大楼。

        会不会是受伤了。

        “可能。”苏晚知没有下结论，因为她也不清楚整个大楼的情况。

        “希望这栋大楼剩下来的人能遵守外星守则，不要攻击我们。”顾岩的声音逐渐微弱，他们已经看到了1802号房。

        苏晚知看着这扇普通的门，它的门把手甚至都不是电子锁。她握住门把手，往下一压打开了门。

        这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正对房门的是一扇电子窗户，上面描述着虚假的室外场景，蓝天白云和远处的树林仿佛是这间办公室人员的向往。房间内有一张铁质的桌椅，周围是一些零散的储物柜，柜门大开，里面的东西已经东倒西歪遗失过半。

        两人走到房间里巡视了一下周围。角落里的方形机器突然响起了声音，他发出一些电流的声音。就像刚启动调试一般，电流的声音逐渐变成可以辨识的人声。

        “叶焊现在没法见你，你可以把你要给他的东西放在我这里。”说着机器人就打开了自己的肚子，原来是一个传输机器人。

        “你是刚才的监视器？”顾岩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他凑近那个机器人踢了他一脚，俯下身道：“起码变一变你的声音吧？老头。”

        机器人被顾岩这么一踢瞬间熄火了，再也不发出声音了。苏晚知在查看柜子里留下的信息，顾岩拍了拍那个机器人，看着它打开的小肚子若有所思，然后从旁边随便拿了一个瓶子塞进去，关上门。

        “叽里咕噜”机器人发出一些杂音，随后又弹开了肚子，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哎哎，苏晚知过来。真不见了，这真的传输过去了吗？”顾岩用手掏了掏空空如也的传输箱，兴奋的喊道。

        “嗯？”苏晚知看着不停把周围东西塞进传输箱的顾岩，为自己真情实感跟他搭话惭愧了一秒。

        过了一会，传输箱总算被顾岩弄坏，冒着烟再也不动了。顾岩站起来拍了拍手，长吐了一口气宣布告一段落。他朝门外探出头，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周围的声音。“在这也是浪费时间，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两人又回到走廊里到处开门搜寻，挂在头上的摄像头这次再也没有其他动静，安安静静的闪烁着红色的信号灯。

        在两人沉浸于搜寻房间的时候，走廊尽头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随时竖着耳朵的顾岩立刻听到了，他甩下手中的物件，一个健步跨到门外。

        这时候走廊尽头又发出了几声重物撞击的声音，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房门大开，从里面摔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胖子。他被冲击到对面的铁门上，顺着铁门跌坐下来。

        顾岩立刻警觉起来，他朝苏晚知使了一个眼色，得到对方的点头后两人顺着走廊开始往事发点行进。那个老头没有死，他坐在地上缓了两口气试图做起来，但是没有成功。他朝着门里什么人呢喃着：“少爷少爷”

        在那老头的注视下，顾岩从兜里掏出一小块反光镜，跃跃欲试的想探寻一下里面的情况。结果刚举起来，还没等顾岩看到里面的场景，反光镜就被一颗小螺丝钉打落。

        “进来就进来，不要耍滑头。”门内传来一声略带怒气的声音，那么的似曾相识。

        是那个监视器ai。

        既然被识破，两人也不做遮掩，光明正大的走进了房间内。这一间房间明显比之前见的所有房间都大，正中央有一块操作台面，在它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复合机械体。

        机械体的体积占了整个房子的三分之一，有许多粗细不一的管子从墙壁里穿出来链接它。两旁有几个透明充满液体的大型器皿，其中几个里面泡着一些人体和机械体，身上都插着许许多多的管子。

        顾岩被这些器皿吸引了目光，脚步微慢。而苏晚知已经站到了操作台前，她试图拨弄操作台，却发现操作台已经被锁了，上面显示着当前任务进度：15

        “两位来自异星的客人，虽然你们破坏了我的房子，但还是暂时称你们为客人。”房间四角的监视器喇叭同时发出了声音。“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来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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