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回程
落酥死了。
刚落地的炽梦得知这个消息，立刻拉着齐名行跑下船。跟落酥相处的这段时日他们早就把落酥当成亲妹妹，现在因为去了间隙星一趟，又让落酥也死了，这让刚刚平复好心情的炽梦又皱起眉头。
而就在两人下船没一会，恍恍惚惚的玄乐却突然开口：“那个叫落酥的小姑娘是被人借了命。”
借命，这种摸不透看不着的东西，让顾岩吃惊之下立刻望向门口，他想去告诉炽梦和齐名行两人，但随即玄乐又说话了，她按住了脑袋，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这里的运太杂太乱了，让我很难受。”
“我想回家。”她求救似的抓住面前苏晚知的衣袖，纤细的手腕摇晃两下，面上露出那种谁也拒绝不了的表情，道：“苏晚知，我想回家。”
又走了两个，只剩下叶铖和顾岩。
哦，还有机器人寸寸。
机器人寸寸身上放置着一个小机器人，是战舰降落到间隙星时，叶铖委托它照顾的。那个小机器人实在不够听话，它半夜趁寸寸充电，跑去了操控室，把里面的东西翻得一团乱。后面又把自己腿卸了下来，丢在寸寸的鱼缸里。
这些事都不是寸寸做的，但它没有照顾好，让它掉了一条腿。那条腿被寸寸捞出来，放在烘干机里吹过了，其余的事情寸寸就做不到了，它只是一个家政机器人，没有办法拧动螺丝。
所以当叶铖举着小机器人的腿朝它晃了两下，寸寸也没有任何表情。
它认得出顾岩，也认得出叶铖，但由于系统里顾岩的级别更高一些，所以寸寸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选择站在顾岩身后。
这一位的权限是代理船长，级别仅次于德鲁克。
寸寸有想过，如果哪一天顾岩要让它把肚子里的金鱼丢掉的话，它是无论如何不能同意的，因为即使船长德鲁克不在，他的权限还是高于顾岩的。
只不过如果换成顾岩要开船自毁的话，寸寸大概只能恪守德鲁克最后的志愿，带着肚子里的金鱼金金，抢先逃出战舰。
啊，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想到这里的时候，寸寸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它只是一个家政机器人。
但是那个奇怪的人，就是委托它照顾小机器人的家伙，叶铖。他真的有奇怪的魔力，自从他上了战舰，变成常客了以后，寸寸的脑袋像上了油一样，一下子清楚起来。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它现在开始抽离于机器的思维，有时候在做家务的时候会卡壳一下，那就是它在思考。但每当那时，代理船长顾岩就会过来拍一拍它的脑袋，像对待老式电视机那样。
它开始认清了几个经常来战舰做客的人，顾岩没有给他们什么权限，但寸寸私下里给他们排到了客人之上，是常客的待遇。
现在常客叶铖说话了，寸寸辨认了一下，他是想要回去波纹广场招人修理小机器人那条损坏的腿。这就有意思了，明明他自己就可以修理好。但寸寸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机器人，所以它沉默着不表达任何意见。
但奇怪的是代理船长顾岩就这么同意了，他好像跟寸寸一样，脸上根本没有装上嘴巴。
不过在飞往波纹广场的途中，他又像装了三张嘴巴一样，半夜从房间里溜出来，抱着枕头，对着一个根本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的机器人说话。
“寸寸，你说我要不要跟炽梦他们说呢，借命的事情。”
“哎算了，他现在还要修养。”
“万一他自己也发现了呢。”
“我要陪他们一起吗，但是这种东西好不拿手，还是等玄乐状态好点再说吧。”
“等叶铖下船以后，我们这又空荡荡了。哎，你在这里待多久了啊。”
随后他又看到了寸寸启动的时间编号，感叹道：“也没多久嘛，毕竟这艘船也是新船是吧。那你为什么老是卡壳呢，真奇怪，下次带你去检修吧。”
寸寸想说不用，但它没法开口。
就这么又逗金鱼金金玩了一会儿，他总算困了，抱着枕头回去房间。
像是排好队约好了时间，代理船长顾岩关上门后，常客叶铖从他房间出来了。小机器人的腿明显已经被他装了回去，他就这么拎着它一路走到操控台。寸寸挪动自己的静音滚轮跟了过去，看到他正在调监控，又赶忙回到自己的位置。
太吓人了，寸寸回忆了一遍，好像并没有做出超出家政机器人的事情，最多，最多就是将小机器人从操作台上抓下来的时候，用力了一些。
不过一会常客叶铖从操作台出来了，看了一眼默默在一旁充电的寸寸，大步回到自己房间。
寸寸想了想，这些常客里面，它最喜欢的还是苏晚知。她每天都会去健身房锻炼，勤奋的就像自己一样。而且她的房间打扫起来最方便，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有的也都放得很整齐，寸寸喜欢整齐。
哦不对，最整齐的应该是常客玄乐的房间，她的房间只有椅子被使用过，连床上的被褥都没有打开过，入住当晚就溜去了苏晚知那间，寸寸很开心，它早上又可以少叠一床被子。
周边叫不出名字的星球带着环境光从旁边扫过，寸寸窝在充电舱里安静的等天亮。
战舰停靠在波纹广场的港口时，繁荣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叫醒了寸寸。它看到顾岩把常客叶铖送了出去，又过了很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心情很好的哼着歌。
寸寸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获得食材的，但听到厨房叮叮当当的声音，就表明又要收拾餐厨垃圾了。
波纹广场是好地方，寸寸帮沙发吸灰尘的时候会在观测窗看一眼外面。外面行人来来往往都很匆忙的样子，他们应该也像寸寸一样，有很多事要做。
不止这样，寸寸还发现代理船长顾岩每次来到波纹广场，他的心情就会变好，尤其还是在他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
就像现在，金鱼金金被顾岩喂了过量的食物，撑的有点游不动，寸寸用手指推了推它。让它转过身一起看窗外。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又来做客了。
白大褂医生会骂代理船长顾岩做菜难吃，但是他好像很喜欢另一种用杯子装的饮料，还冒着热气呢就迫不及待喝下一杯。寸寸没有嗅觉，它不知道那东西闻起来怎么样，只知道白大褂医生很喜欢。
他们聊了好久，久到寸寸快要打瞌睡了才结束。
送走白大褂医生后，代理船长顾岩就去洗杯子了，用水冲刷后，放进消毒柜。这一点和其他全部依赖于机器的人不一样，寸寸想，大概顾岩小时候也是个家政机器人吧。
做完这一切，顾岩就瘫在寸寸刚刚整理好的沙发上，眯着眼晒太阳。
那种被命运揪住后颈皮的紧张感消退下去，寸寸能感觉他喜欢这种休闲懒散的生活。曾经顾岩跟它说，如果他有钱在波纹广场这里落脚住下来，会邀请寸寸到家里去。
寸寸在心里答应了，虽然更多的可能是他买不起另一个家政机器人。
波纹广场上永远不缺人，在看了好几个小时后，黄昏也降临到这座城市，但是港口的人还是那么多。睡了一觉的顾岩从沙发上爬起来，他看了看天，诧异的发现已经到晚上了。
他没有去做饭，也没有离开沙发，寸寸滚着静音轮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被挡住了去路。
“伸出手。”他说。
寸寸老老实实的伸出了手，两只手加起来一共8个手指头。
“回得去，回不去，回得去”寸寸不知道他在念什么，但是等他数到最后一个手指头的时候，表情好像不是很开心。
于是他换了种方式又重新开始数：“回不去，回得去，回不去”
因为刚才数到最后一个手指头时，代理船长顾岩看起来好像不高兴，于是这次在他数到最后一根手指头之前，寸寸将它藏了起来。
效果很好，这次对面的顾岩变得更生气了，他笑了好大两声，然后戳了戳寸寸的脑袋。
“寸寸你这个小滑头，你还会藏手指了！”
看着顾岩从沙发上站起身，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踩着拖鞋晃晃悠悠晃进厨房。寸寸退到一边，将双手翻来翻去看了两边，藏手指头非常好笑吗？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只要把一个手指头往下，就像这样，就变成七个了。
今天的顾岩做的还是那套蛋炒饭，只有他一个人在船上的时候就会做这样的食物。也不需要多余的碟子，端着厨房的小炒锅就吃了起来，好不讲究。
晚上的他饭吃的断断续续的，一直不停的在通讯器上摁着什么。寸寸看不见也不在意，他看着通讯器的光照在顾岩脸上，照的他好严肃。
人类的情绪变化真的很摸不透，幸好寸寸还不是人类。
灯熄灭以后今天的人类观察日记也到这里结束了。
晚安，寸寸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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