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兄弟风火
我刚出院门，突然就见到一辆野狼摩托呼啸着以极具冲击力的夸张时速驶到我面前，车身整体涂成红色，前端喷着一个硕大的狼头，似乎要择人而噬。我正自吃惊，就从车上跳下一个精壮汉子，初秋的街道，两旁的枫叶还是深绿色，稍微带点红色，可是此人浑身却是红色，红色汗衫，红色裤子，红色运动鞋，更有额头一道浅长的伤疤，平添三份野性的粗狂之美。
“愁哥，你回来了！？”
刚摘下头盔，红骑士就亲热地叫着，极具感染力。
我一看之下，惊喜不已，“风火，怎么是你！？”
“我早预料到你会回来，没想到回来这么快？”
风火说话干事向来干脆利落，风风火火，是我从小的玩伴，与我是光屁股长大的朋友，而我们的父辈也是光屁股长大的朋友，十多年前，风火的父亲突然失踪，他在大家的帮助下半工半读上了大学，我受父亲的委托多次资助他，所以是胎里带的铁瓷，无论我们身处天涯海角，从来没有断了联系。我们互相许诺，我们的友谊一直到坟墓里。
见到他，心里像突然开了两扇窗，亮堂堂的，一把抓过他手，“风火你大学毕业了？”
风火也激动难抑，“我最后一年选择去做交换生，已经拿到毕业证了——江哥这次回来还回去吗？”
我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千言万语，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风火把头盔递给我，“大哥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弟弟给你接风洗尘。”
我还没戴上头盔，野狼就风火轮一般向前奔去，我顿时感觉处于失速的状态中，乘云驾雾一般，两边的车辆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半小时后，风火把我带到一个渔家乐，临近海边，正值涨潮，滔滔的波将白浪花直溅到我们身上，却拥抱满满的海的气息。
老板是个皱纹如渔网一般的老渔民，堆着笑迎上来，风火却熟门熟路地吩咐着，“和以前一样！”
几杯酒下肚，不知是酒太醇，还是菜太辣，风火已经感性地泪流满面，“江哥，如果没有你的帮扶——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上完大学！”
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紧着宽慰，“傻火儿，咱俩还整这个？”
我忽然想起来小时候，他受人欺负，被骗去玩具，我空手夺刀，被刀割伤，他流着鼻血和人玩命，最后我们二人被家中大人混合双打，眼睛忽然湿润了。
风火擦了一下眼泪，义气千秋慷慨激昂，“江哥，你永远是我大哥——我火儿的命就是大哥的——风里火里——你只要一句话——我绝不含糊——”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说什么傻话呢，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嗯——听大哥的！”
风火狠狠点点头。
我们左一杯右一杯地喝着，不知喝了多少杯，直到舌头短了，嘴也瓢了，我们就手牵着手，相互搀扶着，走向海滩，对着大海大声地呼喊。
任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在我们身上，幸而是退潮，像青春的尖刺，一遍又一遍刺痛身心，又不着痕迹地离开，再次刺伤……
月亮慢慢地在海平面上升了起来，照亮了我们这对神经病。
“嘭——”
风火的拳头突然狠狠地击在我胸膛，他自己却哭得稀里哗啦，“你为什么毕业后不留在山海天市——不然秋嫂子也不会成为别人的女人——”
“嘭——”
我也一拳击在他的身上，撕心裂肺地大声叫着，“你以为我不想——我好恨——为什么我一出生就认识念秋——为什么我不是首富的儿子——”
“哇——”
“哇——”
“哈哈哈——”
“哈哈哈——”
……
我们又哭又笑，又滚又爬，就像小时候每次替我打架回来，又像我拿了学校奖学金请他胡搓海塞，好久没有这样尽兴，没有这样放飞自我了。
月已至中天。
我们慢慢走回渔家乐。
“回吧——”
我又转头对风火，“还能开车吗？”
风火拿起一个海鲜骨头在喉咙上一捅，吐出大量混合物，又把一盆凉水朝头上一倒，摇了摇头，顿时就变得精神抖擞，把头盔递给我，“上车吧！”
我坐在后面，怕出意外，一直不停地跟他说话，可他似乎十分清醒，开得虽稳但车速却慢了下来。
“这招你是跟谁学的？”
“江哥——这都是野把式，人要永远保持清醒的头脑；受了气，要明白是受了谁的气；喝酒不能醉；走路不能走没有路灯的路。”
我听着风火总结的生存之道，忽然十分感慨，“看来你长大了！”
风火却再没有说话，车速却飙了起来，似乎一瞬间就来到了念秋家楼下。
迎亲的红色条幅又多了几个，“恭禧新郎喜提萌妹子”、“挂个条幅告诉新郎这里是新娘家”、“青蛙终于娶到天鹅啦”……
风火看了，眼中如同喷了火，突然跳起来，把那条幅一张张撕下来，纵火点燃了。
我看着火舌将那喜庆的字迹一点点吞噬，心中顿时五味杂阵。
待烧成灰烬，风火仍不解气，用脚狠狠地踩成碎屑，随风飘散。
这才走到我面前，一把抓紧我的手，摇晃着，“江哥——你和秋嫂究竟是怎么了？我们整个小区一起长大的孩子都知道‘你们曾允诺，你非她不娶，她非你不嫁’；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作个榜样！？”
我看着他殷切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分辩才好，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口中只是喃喃不已，“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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