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婚纱照
一路上，念秋都是默不作声。
路过我们的连心锁时，我惊奇地发现，我系的许愿牌已经不见了，念秋的许愿牌也不见了。
正欲追寻，突然又想，找寻回来又如何，还是一切顺其自然才好。
我们坐揽车下山，坐出租车回到望海小区，看着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我突然道，“我送你回哪个家？新家还是老家？”
念秋愣怔了一下，才道，“我要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蔚蓝婚纱摄影工作室。”
车在工作室门前停下了，我和往常一样，与念秋相偕走进婚纱店。
蔚来正要打佯，见我们进来，喜上眉梢道，“我就说吗，一定会做你们生意的——怎么？你们又复合如初了？”
我勉强向他笑笑，道，“我陪念秋小姐故地重游。”
没想到念秋却语出惊人道，“不——老板，我要拍婚纱照。”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她，蔚来也道，“和谁拍？”
念秋揽着我的手，道，“自然是和江余愁——怎么你不欢迎吗？”
“哪里会不欢迎？”
蔚来说着，取过一套影集模板，“你们准备选哪个套餐，拍成什么系列的？还是从以往的《艳后归来》与《贵妃醉酒》中选一个？”
念秋轻轻推开模板，一字一顿道，“我要拍全新的系列——《最后的晚餐》。”
“这——这——”
蔚来搓着两手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们不是一向说‘顾客是上帝’吗？”
念秋奇道。
蔚来满脸堆笑道，“话是这样说，但婚纱照一向是喜庆格调的，你说的这个系列色调太灰暗，与婚庆婚纱这样的暖色调不协调——你看是不是考虑换一个？”
“我就要拍成《最后的晚餐》，你们不拍，我就换一家。”
念秋执拗道。
蔚来显然没遇到过这样难缠的客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我也觉得念秋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轻声劝道，“你都要结婚了，却和我拍婚纱照，让你的新郎知道会影响你们婚后夫妻关系的——不如还是算了。”
没想到我只是轻描淡写的话语，竟一下子惹得念秋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全不顾大小姐的淑女形象。
我连忙扶起她，蔚来也往起搀，“我说小姑奶奶，你这么一闹，还有谁来我们这里拍婚纱照，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我们把你怎么样似的。”
“我结婚前就这一个愿望，你们就不能帮我实现吗？”
念秋仍然撒泼打滚地闹着不起来。
“实现实现——你快起来好吗？”
蔚来一面说着，一面给我施眼色，我也连忙劝道，“你要拍什么都依你，好吗？”
念秋这才破涕为笑地站起来，脸上竟然挂满了泪珠，真不知是她演的太像，还是我们太傻。
但我依然坚持道，“念秋，《最后的晚餐》真的不适合，你如果真想和我拍婚纱照，我们拍《春姑娘》系列，如何？”
念秋想了一下，可能也觉得自己太任性，便点头同意了。
我穿上黑色的礼服，打着领结，努力装扮成大地回春时一棵树的模样。
可念秋却久久没有化好妆。
蔚来向我施了个眼色，示意我去催，她的刁蛮我们是都见识过了，过了好一会，我才敢轻轻敲了敲门，“念秋换好了吗？”
屋内却如一滩死水，寂静无声。
“念秋——”
我又喊了几声。
突然，从里面传出“咕咚”一声沉闷的声响，我下意识地觉出念秋一定出了危险，一下子撞开门，没想到门没有锁，我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紧接着门被重新关上锁好，我刚站起身，灯突然就灭了。
一股少女特有的青春幽香瞬间包裹了我，接着就感觉温香暖玉般抱个满怀，一缕青丝轻轻抚过我的脸庞，那熟悉的香气，那温暖的怀抱，正是久违的念秋的拥抱。
我忘情地道，“这是梦吗？”
念秋的声音如在梦里，“如果是梦，就让梦永远不要醒。”
“可梦终究是要醒的！”
我挣扎着捧起她的脸庞，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她的脸上满是泪水，我吻去她脸上的眼泪，“秋——你今天怎么啦？感觉和以前都不一样！”
念秋梦呓般答道，“别说话——我想今天了却我少女的心事，结束我们共同的青春。”
“你到底又出什么鬼主意？”
我不解地道。
“在你面前，我所有的伪装都展露无疑，你不是一向埋怨我‘小气’吗？今天我就奢侈一回——我也许给不了你爱情，可想让爱情作一次主！”
念秋幽怨地道。
“你答应嫁给我吗？”
我轻轻问出最后的疑问。
念秋没有回答，可这种回答正是最后的回答，我感觉她是如此的陌生，也想到自己扮演的角色，微有愠意，道，“你心不是我的，你人就不是我的，我不想做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
念秋的温软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似乎遭了重重一击，可仍想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道，“可爱情属于我，我属于你。”
我不解风情地道，“我们为什么回不到从前了？”
念秋轻理着额前的几绺秀发，“是我们彼此心都不诚了。”
我由衷道，“我诚，我心永恒！”
念秋道，“我不诚。”
我不死心道，“为何不诚？”
念秋没有回答，轻轻按亮了灯。
我看着念秋，她轻轻道，“我明天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你能为我唱首歌吗？”
我忍住不哭，道，“什么歌？”
“《晚秋》！”
念秋一字一顿道。
“你呢？”
我心痛道。
“《心雨》！”
当我要为她唱《晚秋》时，她已经为我唱起了《心雨》。她的嗓音很甜美，却充满了忧郁的情伤，而我的心在滴泪，泪珠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一滴滴从心底滚落脸庞。
歌声住了，念秋却抱着我痛哭失声，将我脸庞上的泪珠吻干，捧起我的脸，道，“我真实婚期其实是在明天，原想着你不会来这么快，等你来了，我也成了别人的新娘，我躲着你因为我不敢面对你，不敢面对我们的感情；没有我，你以后怎么活？”
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潇洒一点，“我明天送你出嫁，用余生看着你幸福。”
念秋像个痴情少女般道，“你会做个守候天使吗？”
我苦涩一笑，“你需要我做个守候天使吗，不嫌多余吗？”
其实，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也许我会像林黛玉一样，当贾宝玉与薛宝钗成亲时，我会像只扑火的爱情蝴蝶死在那洞房花烛夜极致绚烂的刹那芳华中。”
但殉情的话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因为我知道是多么的不合时宜，话到嘴边，却是，“你要开心地出嫁，不要因为我有负担……”
念秋却一如往日的任性，道，“我要你出现在我的婚礼现场，见证我们幻灭的爱情和死亡的青春！”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也许只因为那个曾经婚誓的承诺；犹记得当时我们正年轻，喜欢追逐彼此的身影和轻许下海誓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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