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梦魇无边

说着他再次收了收手臂，将冷燃城拉到更靠近自己的位置，他手臂的力度正好，既不会将冷燃城搂的太松，又不至于贴的太近，而对于冷燃城来说，虽然这种被占便宜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不得不承认，每当被罩进华沙温暖的胸怀，总是会觉得格外的安心。

        由于生性多疑，冷燃城向来是个不愿意轻易相信别的的人，这样的人往往要比其他人警觉的多，他们不会轻易相信，更不会允许有人站在自己背后，因为他们实在没有安全感，一旦有人出现在身后，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人会趁自己不备的时候给自己一刀。

        华沙的怀抱不似普通习武之人那样宽厚，可身躯上传来的一丝温热竟然给人一种安详，甚至是从未有过的安心。最终冷燃城的力气被一丝丝抽去，一阵困意不断涌上心头，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安详。

        “为何方才见血还没事，现在又开始头晕了……”

        不想再去讨论那些无用的问题，迷迷糊糊之中说了这么句，华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她搂的更紧了几分，他抚了抚冷燃城柔软的鬓发，一洗往日的妖异，缓声道：“许是见得过多的缘故，安心睡。”

        “天还未黑，我睡不着。”

        华沙闻言抬手将密室里的蜡烛尽数熄灭。

        “现在黑了。”

        “”

        漆黑的夜里几道黑色的身影流窜在昭阳殿外，看不到殿内的情形，夜里更填了几分躁动不安。

        密室内围绕在床头的紫纱如同少女纤细的般轻轻摇曳，香炉里飘散的轻烟更添缥缈，香气清幽脱俗，别具一番清澈透骨。纱幔内冷燃城依旧睡得安稳，许是睡得太久身上有些酥麻，她轻缓的转了个身，靠着温暖的一侧再次睡了过去，她睡得格外安稳，以至于没有发现身边的人一直一脸温和的注视着她。

        虽然嚷着说自己困了，可一旁的华沙并没有休息，他用法术催动冷燃城入睡，而他自己只是支起一只手臂慵懒的倚在锦绣花枕之上，侧身看着眼前人沉沉入睡。

        密室内的烛光又燃起了一盏，悠悠的烛火下冷燃城的侧颜如玉雕刻，轮廓清晰，白皙之中总是散发着一种无穷的魅力。华沙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漏出一抹难得的清澈的微笑，不同于往日的鬼魅，那是一种清澈和清纯的笑，甚至还带了几分此生未曾有过的青涩。

        原本见冷燃城不知不觉中扎进自己的怀抱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当她转过身来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完全显露出来时，华沙脸上的笑容竟忽然僵住了，他愣了刹那，转而红色的双眸当中染上了一抹悲凉。

        当初的那件事情他一直埋在心里，这么多年来从未向任何人透露，如今她就在自己面前，可临了了，又叫该怎么说出口？真正的因果，她又岂会相信？

        冷燃城柔软的发丝在华沙的指尖划过，一头乌发总是那么摄人心魂，华沙缓缓凑到冷燃城面旁，他看着冷燃城，眼里是一种淡淡的悲凉：“如果告诉了你，你是否还会像今日这番安详？”

        微弱的声音惊扰不过睡梦，冷燃城没有丝毫反应，由于安适而挂在嘴角的微笑，此时此刻尤为突兀。

        华沙沉默了半晌，眼中的悲凉取代了他的不可一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伏在一旁独自的倾诉着，似是失去了什么尤为重要的东西，他轻轻的将额头抵在冷燃城的额上，语速轻缓，无尽的疼惜之中是一种不可描述的落寞：“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额前传来的温度惹人心安，忽然只见眼前一阵红光，当华沙抬起头，只见一只凤凰的轮廓忽然显现，血凤仿佛受到了什么人的召唤，振翅欲飞的红影映衬在冷燃城的眉心，隐隐之中似是还传来几声凤凰的鸣叫。

        华沙的面上原本是无尽的落寞，可当这血凤振翅出现，便如同一道阳光划过面色的阴霾，华沙发出一阵轻笑，对那血凤道：“你激动什么，我说的是你的……主人。”

        血凤乃是华沙亲自抚养，极富灵性，闻言血凤再次发出一声凤鸣，只见那血凤再次振翅一呼，好似在回应一般随后渐渐消失在眉宇。

        随着血凤的消失，华沙刚刚通澈的红眸再次冷了起来，他静静地注视着血凤消失的那一点眉心，心里犹如五味杂陈，或许这一切本就不该如此。

        他靠的越来越近，直到在冷燃城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下去，一吻落入眉宇，虽然是偷吻，却是极尽了他全部的温柔。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华沙倾尽所能，必将帮你达成心愿。”

        ——

        无边的黑夜烟雾渺茫，当缠绕的烟雾逐渐褪去，被掩盖在烟雾之下的宫殿逐渐漏出真容，宫殿设计之精美世间难以匹敌，占地面积之广无可估计，虽然被岁月的洗礼打去了身上的荣光，但那份由内而外流露出来的气势丝毫未减。

        这是冷燃城的一场梦，却是一场极为真实的梦，冷燃城静静的站在宫殿门外，宫门上的字迹已经因岁月的久远而脱落不清。一阵寒风吹过，空气里夹杂的血腥似酒浓烈，眼前的一切黯然凄凉，可就在殿门的另一侧显然别有一番风景。

        冷燃城施法将殿门打开，不等看清殿内的情景，忽然一阵血一样的红雾迅速将她包围，她的视线完全被遮住，只是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人影，勉勉强强辨认的出来男女。

        红雾里夹杂着战争的血腥，耳边传来的兵戈剑响呼啸着吞噬整片荒野，她奋力的想要赶走这团红雾，却惹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愈发模糊，呼啸的风声中隐隐传来战士们争斗的声音，刀声沙哑如亲临战场般真切，耳畔传来的声音越发惨烈，冷燃城茫然的寻找着方向，她四处摸索着，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环绕在眼前的迷雾。

        就在一片茫然之中，一道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划破天际：“无音快走！！！”

        这声音来自一个中年女人，那声音凄厉、绝望而不可违背，紧接着再传过来的便是生离死别的哭泣。

        “母亲！！”

        冷燃城被这声音惊的毛骨悚然，一个年轻的女子呼喊着，换来的却是女人更猛烈的呵斥：“走！！”

        年轻女子依旧不想离开，可是事情的紧急怎容许她反抗挣扎，不等她做出回应，便已经被身边的人拉走，女子奋力的向中年女子挣扎着，奈何身边的人力气极大，他们受了命令，就一定要带年轻女子走。

        年轻女子被拉到了冷燃城身边，原本二人之间是有一段距离的，不知谁在后面推了一把，年轻女子忽然与冷燃城撞在了一起，明明女子的力气并不大，可当她撞到冷燃城身上，冷燃城只觉得心头一阵巨动，头晕目眩，甚至连五脏六腑都要与之震裂。

        她强按着胸口抬头看那女子，梦境里的一切都是那样模糊，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却感觉的到她身姿修长窈窕，尽管冷燃城被这诡异一撞给撞得不轻，但那女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损伤，依旧挣扎着向她的母亲冲去。

        就在冷燃城愣神之际，又一道惊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想不到这里的人居然看得见冷燃城的存在。

        那人看着冷燃城，一双眼睛里又惊又喜又怕，她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急匆匆的连连道：“你不该来这里的！快走！快走！！”

        说着她在冷燃城的肩头用力一推，不知为何冷燃城忽然被抽走了浑身力气，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玩偶，不受自己控制的狠狠向后砸去，只听耳边“噗通”一声，不知何处而来的湖水将她吞灭。

        冷燃城张开双手一点点向水底沉去，她想挣扎出水，可那死水太过冰冷，刚入水面便冻得她动弹不得，无边的冰霜冻结了她的衣裙，冰层很快蔓延了全身，冷燃城整个身体皆被封于冰层之中，身上的冰层使她加速向深处坠落。

        水面的阳光越发微弱，墨蓝的湖水渐渐变得黑暗，冰层将她封的甚至无法发抖，看着眼前那最后一抹即将消失的光辉，一道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你就这么死了吗？”

        刺目的白光充斥了整片视野，当眼前再次变得清晰，梦境已经转到了一处破旧的庭院。

        这处庭院四下荒凉、杂草丛生，几口破了的水缸勉强可以看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冷燃城四处打量了一番，心口再次抽痛起来，她本能的伸手捂着胸口，却发现这是一只极其可爱的小手，这小手不大，甚至还带着稚嫩，可这白嫩白嫩的小手上偏有几处小孔不断的流着鲜血。

        映着水桶里的水影一照，池水中映衬的孩童头发凌乱、衣物破旧不堪，却仍然挡不住倾世的姿色，冷燃城不由得大惊，这竟然是她小时候的样子，看这样子最多只有八岁而已。

        正想着自己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忽然一道鞭子从天而降，一点偏差都没有的落到冷燃城背上，她吃痛的回过头，却见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宫女出现在身后，她一只手执鞭，另一只手中的簪子上还残存着零星的血迹。

        那人再次一甩鞭，鞭子抽翻了一旁的水桶，只听她大骂道：“还不快干活！你那个贱货的娘病了，这些活都要交给你做！快去！”

        原来是那宫女逼着冷燃城干活，可她冷燃城是什么人，怎会屈服于一个小小宫女。她正准备给那老宫女一个教训，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法术消失的一丁点都不剩，冷燃城一愣，为何会这个样子？

        不等她思索完毕，老宫女又一鞭子打了下来，没了法力又是个八岁的小丫头，除了挨打什么也做不了。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住手！”

        男孩一身锦绣华服，他的年岁不大，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却硬是从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凌厉。

        不等听清他们接下来说了什么，画面再次跳转。

        镜子里是十三四岁时的样子，精致的梳妆镜里出现在身后的还有一个年岁差不多的少女，少女挑了支发簪戴在冷燃城头上，脸上的笑容愈发活力动人：“九皇姐穿什么都好看，好马配玉鞍，美玉配美人，妹妹真替姐姐开心～”

        那少女笑的真切，就连在梦里都让人动容，只可惜画面一切，那少女从几米的高台上滚下，一同在高台上的冷燃城急急忙忙的跑上前差看情况，那少女却忽捉住了冷燃城的手腕，哭喊的声音哀嚎而狡猾：“姐姐，你为什么推我？！”

        龙义殿内，冷成殇一个耳光打了过来：“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画面不断的切换，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方才那少女还因为诬陷了冷燃城而沾沾自喜，一转眼阴冷的冷宫之中，幽兰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少女：“公主的意思，是让您自尽。”

        少女不似方才那样害怕发抖，转而呈现出一种疯癫，她抄起一瓶毒酒一饮而尽，留下的是无尽的诅咒：“哈哈哈哈，冷燃城你不得好死！我在黄泉路上等你！哈哈哈哈哈哈——！”

        无端的梦境不停的转换，冷燃城仿佛是被激怒，水袖一挥想要打破这场梦魇，谁知一阵火焰的气味传来，无边的黑暗立刻化成一片火海，树木的枝干被烧的噼啪作响，冷燃城每打出去一道法力，周围的火焰就烧的越发凛冽，心口的疼痛再次传，这一次如同一把巨锤重重砸在了冷燃城心间，害得她整个人都蜷缩了下去，这的确是梦境，但这梦竟诡异到让人心慌，仿佛被什么人所控制，越想挣扎就越是难安。

        四周的业火越烧越旺，滚滚的浓烟呛得人窒息，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低落，冷燃城的身体逐渐低了下去，难道真的要猝死在这梦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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