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特大优惠!
作完繁琐的礼节,华昭走下台,一席华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有风拂过。
“记得当年高渐离送荆轲时,风也是这么大,就是场景有点不一样。”华昭悄悄对李珏说。
宁老记性真好,那可真是太不一样了。
李珏黑线脸。
只目送她被侍女搀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突然,小姑娘回过头,冲他一笑。
李珏心生不妙,果然,轻薄的面衣下传出小姑娘高昂的歌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1]
握|草!
这歌的意味实在深长,李珏忙去瞧齐国使臣那边的反应。
哪知还没等看过去,身后一群大臣闹闹哄哄地议论开了。
“唱的太好听了!”
“想不到公主不仅生得貌美,才情也是那么好。”
“呜呜呜,舍不得公主。”
可以了,真的。
还有,嘴角快咧到耳根的那位,您是在哭吗?
李珏有些绷不住,好丢脸。
本来被公主突如其来的操作给整蒙圈了的齐国使者也被邺国众臣吸去的注意力,并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诸位放心,吾等定能将公主平安带到。”
大家颇有大国风范地互相行了礼。
此时华昭已被塞进马车,准备出发。
“启程!”
城门缓缓打开,车队陆陆续续穿行而过。
李珏站在城墙上,身旁有人窃窃私语。
“总算走了。”
“太后娘娘的办法真好用,万事顺着她说,无论公主做什么,都能被圆回来。”
“就是费表情。”
“这有什么,只要能把那小煞……公主顺利送走,让我吃s我也愿意。”
一听就是没少被华昭公主迫害的可怜人。
“汝乃真勇士也!”
李珏挑眉,太后的法子吗?
华昭公主出嫁,大邺百姓自是给足了排面,整个汴京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就连扬柳坊的棺材铺也贴着红牌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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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只有街边少年,环抱黑罐,步伐蹒跚,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在往来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那不是定安侯府的小郎君嘛,怎么看起来魂不守舍的?”有人认出了他。
“不知道,前段时间他阿姐结亲后就很少见他出来,今日一见竟憔悴成这样子,莫不是生病了?”
有没有生病谢弦不清楚,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好难受。
又有人道:“管他作甚,今天是个好日子,走,聚香楼,爷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真的好难受!
谢弦再听不进人语,向前奔去。
不知不觉爬上皇城后山,他站在山顶,看那条红流缓缓淌过。
“走了?”他神情恍惚,眼圈红红的。
继而笑道:“看来是自知自不量力,临阵脱逃了,今日这酒只能小爷我自己喝了。”
他打开酒罐,仰首开始往嘴里倒清液。
罐口大,倾倒出来的酒将近一半被撒了出来,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白衣上,滴落在杂草中。
最后一滴也不剩了,他摇摇晃晃地将罐子丢下山丘,胸前已被浸湿一片。
车队渐行渐远,映在他眸中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红。
谢弦张开手臂,仰躺下去。
“走了也好。”
走了也好。
季春薄暮,花褪残红。[2]
华盖香车,旌旗猎猎。哒哒的马蹄声此起彼伏,浩浩荡荡的队伍绕过岑岭,穿行在山林间,蜿蜒数里,绵延不断。
远空升起袅袅炊烟,与浊云相融,车队渐渐缓了下来。
凉风骤起,峭壁枝头琼片挣扎几许,悠然飘落,蹭过马车的玉穗,打了个转儿后落于地面,随即被吱吱呀呀滚过去的车轮碾得稀巴烂。
是辆极其精美的马车,车身被色彩绚丽的绸缎装裹。
鎏金镶钻的车顶一角,玉铃泠泠作响。
小姑娘百无聊赖地趴在车厢窗口,呆望着远空炊烟。
她红衣广袖,玉簪螺髻,金丝镶纹的赤色散珠面衣掩着面覆在头上,耀眼中带着柔和,余晖玉颜,般般入画。
许是困倦了,小姑娘打了个哈欠,绯纱被风吹得四散飞扬。
目光触及此景,牵马走来的叶长钦垂下眸子。
“公主。”
华昭闻声抬眸,冲他挥了挥手:“你来啦。”
叶长钦垂首作礼:“公主唤末将何事?”
“离那么远做甚?过来啊。”
叶长钦依言走近轩窗,有淡淡清香萦绕鼻间,从眼前小姑娘那里传来的。
“没事便不能叫你了?”华昭见人走过来,桃花眼中笑意更浓,声音清甜悦耳,“话本都看完了,眼下无聊得紧。叶将军陪本宫聊会儿天啊~”
叶长钦登时想走人:“如此,恐怕不合礼数。”
华昭看了他一眼:“唔,那先说说你们的太子殿下吧,毕竟是本宫未来的夫君。他长啥样?”
叶长钦:“……”
“公主,末将还有职责在身,恕不能奉陪。”
华昭郁闷:“唉,和亲就这点儿最不好了。”
……根本不听他说话。
小姑娘继续:“也不知你们太子甚么模样,是低是矮,是丑是矬,是肥是胖,是短还是小……”
叶长钦面无表情:“公主慎言。”
华昭只当没听到,皱着眉忧虑:“还不晓得他脾性如何,会不会家暴……”
叶长钦无力阻止,直接走掉又显得太过失礼。
主要还是怕小姑娘闹起来。
上次就因为嫌船上无聊,闹个不停,这才从水路转到陆地上来的。
现下只好由她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则跟在马车右侧,悠然前行。
“五兄跟我说你们南齐太子妃的位置多么高贵,结果还不是要被太子压一头。”华昭扒在窗口絮絮叨叨。
叶长钦余光略过那双清澈的眸子和染着蔻丹的指尖,能看出来,她是养尊处优惯了。
“本宫在邺皇宫呼风唤雨,叱咤风云,如今却要嫁给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我好恨呐!”像是应和他心中的想法,少女愤懑地握紧帷裳。“不想去和亲。”
叶长钦:……
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了呢。
接下来不会找机会逃走吧。
以她的性子应该会做得出来,叶长钦有些不放心。
忽然,小姑娘抬起头:“你们太子不会长得很丑吧?”
叶长钦习惯了她的惊人之语,此时却不得不开口:“公主放心,殿下凤表龙姿,乃我朝出了名的美男子。”
“当真?那,”小姑娘目光流转,“他跟叶将军比起来,如何?”
“末将一介粗人,怎敢与殿下相提并论。”
“你的意思是太子特别细喽?”华昭瞪大眼睛。
“……”
“真要说的话,末将和殿下云泥之别。”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听他答非所问,华昭也不恼。
“将军何必妄自菲薄。”她笑得狡黠,蓦然凑到叶长钦耳畔,“我倒觉得叶将军体态精壮,甚得女孩子喜欢。”
小姑娘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口,似乎还能感受到她鼻息带着那股特有的清香喷洒在自己耳梢。
叶长钦打了个寒战。
“将军。”妇人的声音让叶长钦回了神。
叶长钦:“苏嬷嬷,何事?”
苏嬷嬷目光闪了闪,窥了眼坐回车厢的华昭。
“怎么,找本宫?”华昭挑眉。
叶长钦无奈:“苏嬷嬷,有事您讲。”
苏嬷嬷作礼:“婢子确实是来找公主的。
自您出了邺都,每日两次烧汤浴洗,婢子当尽心为您准备。
只是如今炭火所剩无几,公主又不食冷膳,需留着备用,实在别无他法,无法继续备汤,过两日便到达金陵了,您可否忍耐些时日?”
苏嬷嬷是齐皇宫的老人,叶长钦的姑母入宫时就是她教习的。
为了让邺国小姑娘提前熟悉齐国礼法,这位自荐来伺候人。
本想着能在未来太子妃面前得个脸,哪知刚打个照面就被扔去后勤了,苏嬷嬷心里苦啊。
小姑娘听罢,蛾眉颦起:“这么说我这几日不能沐浴了!”
“还望公主见谅。”
苏嬷嬷话音刚落,马车旁不知何时出了车厢的青衣侍女扬声便道:
“呵,我大邺嫡公主,自幼吃用皆是极致,圣上尚还怜惜不及,到了齐国,竟连桶热水都用不得,这是什么道理?
早听闻南齐富饶,不至于连点儿炭都拿不出来吧。”
这就是不肯通融的意思了。
炭火的事叶长钦有点印象,当下将近四月,已经不用燃炭了,所以他们没准备太多。
不想那么快就用完了,还被捅到这位小祖宗的面前。
苏嬷嬷与叶家有故,叶长钦不愿让其难堪,正准备说什么,那侍女扯出一丝冷笑:
“莫非是觉得到了你们齐国自己的地盘,起了怠慢的心思不成?
哼,当真厚颜无|耻!”
此言属实过分,叶长钦方要发怒——
“玉竹,不得无礼!”不远处的蓝衣女子厉声何斥,疾步而来,于青衣侍女身边站定。
叶长钦看向对方,他记得这位,公主的贴身侍女——墨兰。
她拎着食盒,许是刚从掌膳那边过来。
墨兰先是向公主告了罪,又对他施了一礼:“婢子失言,将军切勿计较。”
“无妨。”叶长钦此时也冷静下来,无意触公主的霉头。
“欺负本宫?”华昭冷下脸。
这他们哪敢啊?
“玉竹姑娘误会了,苏嬷嬷并无此意。”他不卑不亢地辩解,“诚然是装备不足,末将会想办法,公主莫怪。”
不管是到了哪里,又是否得宠,就算她是邺国逆贼的胞妹,却也关乎邺国的面子。
好歹一国嫡公主,出了什么差池,邺国不会坐视不理。
何况国家利益在先,难保哪天北邺不会修改决策找借口撕毁盟约。在尘埃落定之前,还是对这位公主谨慎点较为妥帖。
只待她嫁与齐国太子,从了夫,一切才好说话。
华昭神情并没有缓和下来,指尖轻叩着轩框:“这是到了曲亭山,前面便是永阳郡城了吧。”
“没错,只是去那里补给的话,恐怕会耽误了行程。”
因时间关系,他们需得连夜赶路才行,没办法在城中停留,更别提等着开市交易。
说到这个,若不是小公主非要整改嫁衣,他们何至于此!
华昭却不是个会体谅人的。
“如此,将军看着办吧。”小姑娘睨了他一眼,不愿继续交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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