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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嫡庶有别


上午辰时,唐国公李渊便来到长孙将军府。

长孙无逸闻报,赶紧到大门口迎接。

寒喧过后,长孙无逸领李渊到内院上房,探望长孙晟。

李渊边走边问长孙晟的病情。

长孙无逸说父亲已是病危。

李渊听后,免不了要宽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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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房,高秋娘见李渊到来,起身施礼相迎,然后将他引到长孙晟床前,并吩咐书香去喊李世民。

此时,长孙晟病情益发沉重,只看了看李渊就闭上了眼睛。

李渊见长孙晟已无法交谈,向高秋娘问过长孙晟的病情,安慰高秋娘不要过分难过,要自己保重身体。

这时长孙晟忽然睁开双眼,向李渊抬手示意。

李渊连忙俯身,靠近长孙晟,问道:“将军有何话要说?”

长孙晟嘴张了张,嗓子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李渊仔细倾听,长孙晟说的好像是,“兵权。”

李渊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将军说的是‘兵权’吗?”

长孙晟没再说话,又闭上双眼。

李渊握着长孙晟的左手说道:“将军放心,你说的话李渊已记下。”

他又和长孙晟讲了些朝中见闻,劝慰长孙晟好好歇息,帮他掖了掖被子,最后和长孙晟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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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秋娘和长孙无逸将李渊送到前厅。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几人已在前厅等候。

众人见礼完毕,李渊对李世民道:

“世民,两年多来,你没少给伯父、伯母添麻烦。”

“今日即将回府,还不叩谢伯父、伯母教导之恩?”

李世民闻言,当即跪下,恭恭敬敬地向高秋娘磕了三个头。

高秋娘连忙扶起,口中说道:

“都是自家孩子,何必这么客气?”

然后吩咐长孙无逸,送唐国公李渊和李世民出府

长孙无逸应诺。

李世民再次叉手鞠躬和高秋娘道别。

观音婢屈膝向李渊和李世民各施了一礼,说“世民阿兄再见。”

长孙无逸和长孙无忌等人,一直将李渊、李世民送到府门外,等他们登上犊车,方才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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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几日,长孙晟的儿孙、儿妇都齐聚到上院,轮流在床前侍疾。

由于人多,都呆在上房难免会嘈杂。

长孙无逸和长孙无宪商议,将兄妹、子侄们分成四班,轮流在床前服侍。

这样既不会扰了长孙晟清静,每个人也不至于过分劳累。

长孙无忌和观音婢值上午。

长孙鸿兄弟二人值下午。

由于长孙无逸和长孙无宪,白天还要忙其它事情,就由他们负责值夜。

长孙无宪带着长孙清值前夜。

长孙无逸带着长孙湛值后夜。

不当值的时候,众人便在东西两厢休息。

男的住在东厢,女眷歇在西厢。

除了观音婢,其他女眷没有安排值守。

由大郎娘子甄氏领着,众女眷在西厢,和仆妇们一起准备寿衣和殓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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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上午,观音婢和长孙无忌,正在上房看护长孙晟,忽听长孙清在外面吵闹。

观音婢对长孙无忌道:

“四兄,你在这守着阿爷,我去看看阿清因何事吵闹。”

观音婢出了上房,沿游廊来到东厢。

东厢内,长孙鸿和长孙渐拿着书,坐在北间靠窗的罗汉床上。

罗汉床对面的书案后,坐着长孙湛,手中拿着笔,好像正在练字。

长孙清面朝长孙湛站着,正在大声嚷嚷。

长孙鸿、长孙湛和长孙渐,都在劝长孙清不要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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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进了房间,低声质问长孙清,

“阿清,你因何事嚷嚷?就不怕扰了阿翁的清静?”

长孙清依然高声嚷嚷,

“我要练字,阿湛不让。”

观音婢低声喝道,

“阿湛是你喊的吗?他是你二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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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长孙清的母亲贺兰氏,跟着进了东厢。

长孙清看到母亲来了,越发有恃无恐,恶声叫骂,

“他是家奴生的孽种,我才不叫他二兄。”

长孙湛闻听大怒,将笔摔在桌上,站起来就要去打长孙清。

观音婢急忙阻止,

“阿湛,你也跟着胡闹,不看看现在是何时候。”

长孙湛气得满脸通红,听到观音婢喝阻,终于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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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清依然没有收敛,继续叫道:

“早晚有一日,将你们这些下贱坯,一个个从府中撵出去。”

观音婢也恼怒起来。

平时长孙清见了她,如老鼠见猫一般。

不知今日为何,这么胆大妄为?

她瞪眼看着站在一旁的贺兰氏,声音不大,却透着严厉,

“三嫂,阿清说的话可是你教的?”

“是不是要请伯父过来?问一问是谁,教他说出这些有违孝悌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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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氏本来还想为长孙清站台,再羞辱长孙湛一番。

听观音婢说出这样刚中带硬的话,她心中不免慌乱。

这些话,她和长孙无宪曾在自己房里说过。

没想到让孩子听了去,如今不知轻重,学着说了出来。

假如真让长孙炽过来,问出了实情,她和长孙无宪都少不了要受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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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氏怕长孙清再说出什么混账话来。

她急步走到长孙清跟前,照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厉声喝道:“还敢胡扯?”

长孙清只所以这样嚣张,是做仗着贺兰氏的势力。

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给了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他愣在当场,疑惑地看着母亲。

观音婢见贺兰氏将长孙清镇住,小声责备,

“阿爷病重在床,经不得吵闹。”

“三嫂还是将阿清领到外面,教导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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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氏气得牙根痒痒,真想这一巴掌打在观音婢的脸上。

但别看这小姑年龄不大,说话却拿捏得极有分寸,处处打到她的七寸。

她不得不听从观音婢的吩咐,使劲地拉着长孙清的胳膊,咬牙切齿地喝斥,

“走,跟我出去,等你阿爷回来,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说着,拽着长孙清的胳膊,出了东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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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长孙清母子走后,观音婢在书案北端矮榻上坐下。

看了看长孙鸿兄弟,最后望着长孙湛问,

“阿湛,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孙湛叹气道,

“我看三叔父和婶娘,已将阿清教坏。”

接着他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向观音婢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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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孙将军府,长孙清是嫡长孙。

长孙无宪夫妇从小就向他灌输,嫡庶有别的思想。

不让长孙清和长孙鸿、长孙湛、长孙渐他们三人玩。

长孙清自觉着高他们三人一等,从来不把他们当作兄长看待。

长孙鸿三人,也不愿低三下四,找长孙清玩。

这样反倒两边都落得清静,谁也不扰谁。

两方不相来往,相互之间就没有兄弟之情,即使在府中碰上,相互之间也如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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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由于长孙晟病危,儿孙们都到床前侍疾。

闲的时候,几个人不得不同在东厢歇息。

长孙鸿、长孙湛和长孙渐三人关系好,有事没事就凑在一起说话聊天,往往把长孙清凉在一边。

长孙清不喜欢看书。

长孙鸿三人说话时,他就一个人百无聊赖,只能干坐着。

这天上午,长孙鸿、长孙渐在看书。

长孙湛在练习书法。

长孙清无所事事,心中憋闷,就故意向长孙湛找碴。

他走到书案前,命令长孙湛,

“阿湛,你起来,我也要练字。”

长孙湛见他说话蛮横,就没有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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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清见长孙湛对他的命令充耳不闻。

他更加气恼,高声叫道:

“我要练字,让你起来,你可曾听到?”

长孙湛笑着问,

“我正练着,为何要让给你练?”

长孙清嚷道,“你难道不知道尊卑有别?”

长孙湛针锋相对,“你难道不知道长幼有序?”

长孙清气恼不过,就撒起泼来,吵闹得全院子的人都被惊动了。

紧跟着观音婢和贺兰氏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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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长孙湛讲述,观音婢也觉得,是长孙无宪夫妇把长孙清教坏了。

她早就感到长孙清不合群,基本上不和长孙鸿他们一起玩。

以前,还以为是年龄上有差别,现在才明白是因为,他看不起长孙鸿三人。

观音婢最看不惯,长孙无宪夫妇时时把嫡庶之分放在心上,好像高人一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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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朝廷律法规定:嫡庶子男,除有门荫世袭先尽嫡长子孙;其分析家财田产,不问妻、妾、婢生,止以子数均分。

就是说朝廷律法规定,除了爵位继承和门荫入仕方面,嫡长子、长孙有优先权外,其它方面嫡子、庶子都有平等的权利,包括家产都是均分的。

庶子虽然不能靠继承和门荫做官,但是却可以靠建立军功,来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

长孙无乃和长孙无逸,就是很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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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看不起庶子的主要原因,是其母亲往往有强大的后盾。

世族之家的嫡妻,母族也多是名门旺族。

男方对嫡妻母族的势力有几分忌惮。

男家对嫡妻稍有轻慢,母族就可能上门讨要说法。

所以有母族撑腰,嫡妻在男家就有稳固的地位。

嫡子相应的就子凭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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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庶子,为妾、婢所生。

母亲的地位,和奴婢高不了多少。

他们没有娘家人撑腰。

所以,庶子要在家庭和社会上,想赢得地位,相对要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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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嫡妻往往有丰厚的嫁妆。

这些嫁妆都由其个人支配,去世后由自己的亲生儿子继承。

也就是说嫡妻、嫡子比庶子有钱,有钱就财大气粗。

总之一句话,嫡子有地位是因为,比庶子有钱、有势、发展前途更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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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晟对待自己的四个儿子,从来没有嫡、庶的偏见。

除了朝廷规定,庶子不能门荫入仕,他自己做不了主。

对待四个儿子,长孙晟向来不偏不倚,都是悉心加以培养。

如今,两个庶子,都做到了正五品的官职。

而嫡子长孙无宪,因秉性顽劣,至今还是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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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秋娘对两个庶子也非常看重。

她和长孙无乃的遗孀甄氏,以及长孙无逸夫妇,关系相处得都很好。

同时也赢得了他们的尊敬。

观音婢和长孙无忌,对待子侄们,都如嫡亲一般。

子侄们对待他们二人,也如同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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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年龄虽小,但她觉得三兄长孙无宪,在许多事情上做得不妥。

她决定要找个机会,劝劝自己的三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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