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一行人乘坐合作方派来的专车抵达酒店，宇文治和邢佳悦前去赴宴应酬，剩下的人原地解散。尚雨薇跟着周部长等人去周边的商场逛逛，而靳楚楚则回到酒店房间，躺在标间的单人床上，点开了尤利西斯基发来的网址。

        依然是熟悉的面部马赛克，两人的面貌都不甚清晰。但是正如尤利西斯基所说，肤色较黑的这位似乎是大家的老熟人，而较为白净的这位却与上次的有所不同。他的体格与另一位相当，肌肉线条优美，该有的有，不该有的没有，看来也是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刺目的白炽灯将室内的一切照得分明，赭红色的立柜上空空如也，廉价的人造窗台石上镶嵌着各色石子的横切面，木制的窗框上刷着绿色的漆，漆面已然斑驳。推窗甚至是古旧的插销式，似乎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久经岁月物件，刻意安装在如此违和的环境中。两人一前一后立在窗前，不知是在看窗外的风景，还是看窗中的人影。少顷，黑皮离开了镜头，赤着脚走向什么地方。屋内很安静，远方似有隐约的雷声传来。

        啪嗒一声，灯被关上了。窗外的风景瞬时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依然是上一个视频中熟悉的树影，有所不同的是，这次的树影摇晃得非常剧烈。一条闪电从窗外的天际清晰划过，紧接着是隐约可闻的隆隆雷声，原来窗外正在下雨。粗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在窗户上，释放着积雨云酝酿已久的压力，玻璃宛如鼓面一般承受着雨点的敲击，发出阵阵或缓或急的声响。对面居民楼里透出的亮光不甚分明，它们沉默地见证着雨夜隐秘的欢爱。树的影子摇曳着，不时打在缠绵的身形上，影影绰绰。窗前的人向后索吻，后方的人偏开了头，算是拒绝。他只好继续以手掌抵着窗台的边沿，垂下头来。

        几条连续的闪电洒落，照亮了窗内的世界，他们的动作恍若被瞬间定格，肤质和线条犹如凝滞的古希腊雕塑，胜利女神之鹰尖啸着飞越山海，衣不蔽体的王子以利刃披荆斩棘，毫不留情地挞伐着神启的应许之地，无辜的异国臣民发出阵阵哀鸣，王子眼中却只有占领和胜利。臣民转过身，以讨好的姿态用长臂环扣着王子，仰面向他索吻，王子拨开腰际的束缚，走过来关闭了镜头。

        “黑皮什么态度，以二白的体格，应该反攻。”靳楚楚在对话框中打下一行字。

        “或者至少揍他，也是有胜算的。二白是你给今天的伙伴取的代号吗？”尤利西斯基很快回复过来。

        “他今天好没风度。没错，上次的是一白。”

        “上一个视频就还好。今天这个是什么情况，还要展现不同场景不同情绪下的行为方式吗？剧本这么细致的吗？”

        “他们是每次都有不同的设定吗？有一个固定的摄影棚，每次选定一个主题？”

        “对啊，这次不是主打窗前站立式嘛，跟上次还是比较像的，柜子什么的，不过酒店的柜子都长这样，都一个颜色。”

        “我再看看。”靳楚楚重新打开网址，拖动了几下进度条，“他们这酒店格局，跟我上次包夜被赶出来的网咖真像。双人床旁边空荡荡的立柜，床单的颜色也像，空荡荡的立柜也像。不过这样说来很怪，上次我去包夜的时候就觉得那个房间似曾相识，是我脑中的海马体怎么了吗？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记忆产生了错乱吗？”

        “床单的颜色要怎么像？酒店不都是白色的床单吗？”

        “但是他们这个床单的质感很奇特，闪烁着熟悉的银光，像什么丝质的绸缎的之类的，奶奶们爱用的那种，我也说不清楚，不了解专业术语。”

        “哈哈哈哈哈哈，银光？真的不是你脑海中的淫光吗？”

        “嘛，可能两者都是。但是我那天太累了，回想起来只能想到我饿着肚子到处寻找泡面。不过我还是觉得挺像的。”

        “好吧，既然都这么亲切了，那就根据你的个人意愿为他们添上喜欢的脸吧。你那天不是正好碰到网咖的帅气老板跟自己的男同伴大搞清场把你轰走吗？你们不是在楼梯上碰到了吗？跟这个体格相比呢，像吗？”

        “啊……这……你这么一说的话，其实类型是很接近的，我要开始浮想联翩了。”

        “二白有点壮的，看起来是经常健身的身材，你那天碰到的是壮汉吗？”

        “不好说，他们穿着运动服，应该是有点壮……的吧？模模糊糊，记不太清了。”

        “哈哈哈哈哈哈但是我们的逻辑是不是出现了断崖，我们是怎么从一个床单一个立柜直接上升到真人的？这联想能力，导师听了大头痛，要从头顶到脚底批判一遍的。”

        “啊……基姐你一说导师，我的毕业论文还没开始动笔呢，passpass。不过我想起来，我跟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俩侧了一下身体让我挤过去了，这样来讲的话，体格应该是比较壮的，也就跟视频上这个人差不多？”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好吧，我很乐意继续这话题。那黑皮呢？黑皮这个主要角色，跟那天遇到的另一个人，吻合吗？”

        “这就真没有清晰印象了，那个人戴个鸭舌帽，帽沿压得低低的，别说看清楚五官了，就连肤色也不太确定呢，楼梯上的灯光太昏暗了。”

        “鸭舌帽哈哈哈哈哈哈，哇哦，即便是不代餐，你看到的这对儿也一定是真的，压低帽檐的鸭舌帽，一般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吧，身份不太方便暴露。”

        “咳咳咳，我的热情突然高涨起来，哪种身份会担心被暴露呢？狂拽酷炫的总裁大人？妇孺皆知的全民爱豆？身居要职的体制内新秀？”

        “在文里，一般都是爱豆吧，总裁有什么可瞒着别人的。总裁一般会恨不得全天底下都知道：这是我的势力范围，这是属于我的男人！”

        “所以网咖的老板搞了一个爱豆！？”

        “江夏有什么爱豆常驻吗？”

        “没有……吧？”

        “有什么爱豆到达或者中转或者临时录制外景吗？”

        “我来搜，我马上搜，这可是我们的专业范畴。我激动得手指头已经无法克制了，你说得对，只有爱豆才要挡着头发挡着脸！普瑞安是宣传策划公司，一定经常接触各类爱豆，保不准网咖老板就是因为跟爱豆谈恋爱才从公司辞职的！”

        “你说得我也激动了，我来巡查一下近期‘江夏到达’的广场，看有什么可疑人物。”

        “啊啊啊我们好像知道了宇宙大八卦，我好激动！”

        “冷静冷静，你身处敌军内部，没有什么能瞒过你的法眼。既然他们已经露出蛛丝马迹，那你就顺藤摸瓜，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五分钟后

        “我搜了各关键词的广场，没有发现。”

        “我也没有发现，难道是私人行程？”

        “嗯……这搜索范围可就大了。”

        “江夏附近有什么影视城啊拍摄基地啊什么的吗？”

        “有，大的影视城有三个，拍摄基地的话估计更多吧，毕竟是将娱乐业和新媒体行业作为支柱产业的城市。”

        “哦，那目标确实太多了，不好确定。诶？不对，我突然想起来，你那天看到的网咖老板，什么肤色？黑吗？”

        “我想想，我觉得不黑，因为楼梯间灯光昏暗，他的脸也闪着寒光呢，很白。”

        “那我们就得找一个黑一点的爱豆啊，因为白的是受啊。”

        “对哈，你提醒了我，黑的壮的爱豆可不多。所以这个爱豆是肿么回事？在网上上传自己脚踏一百条船的视频？这万一被谁捅出来，岂不是要全世界人民传阅？”

        “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反应过来，我们是很认真地把我们意淫出来的事情当真正发生的事情在思考。”

        “cp粉的八卦直觉，我们说有问题，就肯定有问题！”

        靳楚楚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我不跟你说了啊，我今天白天行程非常匆忙，还没有吃晚饭，也没有吃到水果，我要下楼买一些，不然明天就无法顺利噗噗。”

        “好，你快去买一点，噗噗是人生大事，我滚去改论文了。”

        靳楚楚乘坐电梯到达一楼，刚出电梯间，就远远看到尊贵的宇文总裁挂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这个男人或许比宇文治稍矮一些，因为后者以一种牵强和做作的姿势，将自己的脑袋斜靠在对方身上，同时还用手攀爬着对方的西装外套，宛如动物园里已经成年了还想让妈妈把自己当宝宝的幼猴，丝毫没有半点总裁平时冷漠、矜贵，和拒人于万里之外的冷漠感。而被他挟持，哦不，被他所倚靠的这位男性，一条胳膊上搭着总裁的西装外套，另一条胳膊则伸手揽着他的腰，确保他不要向前栽倒。两人步调不稳地向着电梯的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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