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那个网站更新了吗？看到小桃花了吗？”靳楚楚惊魂未定，这梦里的威胁也未免太真实了点，她赶快抓起手机发消息给尤利西斯基，希望可以获得一点确证的客观信息。

        “你魔怔了啊！没有更新，也不可能出现小桃花，一切都是我们想象出来的，你清醒一点！是我熬大夜还是你熬大夜啊，我熬了一晚上写论文，也没有你的妄想症严重。大清早的，唱得是哪一出啊姐妹……”

        靳楚楚翻了个身，看到空荡荡的另一张床，猛然发现尚雨薇竟然夜不归宿。甚至于她的行李和背包还完好地放在床边，跟昨天出发去逛街前一模一样，丝毫未动。她瞬间紧张起来，马上发消息给对方：“你安全吗？你没有回来吗？”

        “我在周组长这里，我们聊天来着。不要担心。”尚雨薇马上回复过来。

        不一会儿又补了一句：“昨天担心太晚了打扰你休息，就没有给你发信息。”

        靳楚楚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好，一会儿见面说。”

        她躺在床上做了几个深呼吸，在现实和想象中做了几次辨析，试图分清哪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哪些事情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但是越想越混乱。时间紧迫，上午还有与合作方的企划案协商会议，靳楚楚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了。

        她走进会议室。对方的工作人员都已在会议桌的一侧落座，居中的是一位50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穿着干练的西装，表情温和，对着渐次到来的普瑞安职员们微笑点头。从年龄和位次上来看，他就是此次会议的拍板人陶炳程，普瑞安的一切策划和提案，都要经过他的最终审议方能付诸实施。不过初次见面的几十秒内，他给人的印象竟然如此亲切随和。靳楚楚不禁在脑海中想起师姐林齐曾吐槽过的一种职场中的怪异现象，原话的意思差不多是这样的：有一种职场人，永远摆着一副笑脸，但是与他们合作之后才会发现，什么是“话好说，事儿难办”，这种人便是传说中的“笑面虎”。所以坐在末席的靳楚楚在接收了对方眼神发射的“糖衣炮弹”之后，马上多虑地捏捏自己的大腿：清醒点儿，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的左手边坐着一位身着红色制服的女性，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用手指不时地点击着。想必这就是传闻中慧眼识珠，一力主张将这部热门小说影视化的年轻制作人方瑾了。江湖传言该女士家境优渥，从海外名校毕业后入职家族企业，也就是比卡影视剧制作公司，从底层职员做起，眼光独到，成绩斐然，进阶神速，是业内富三代里的佼佼者，未来中国电视剧制作行业冉冉升起的启明星。至于负面传言嘛，则是她性格非常强势，要求严格，卑微的底层打工人们一听说要跟她同场工作，纷纷大叹命苦，此去经年，便是加班无数。作为对剧集内容最有发言权的人，她理所当然要占据会谈的主要位置。

        靳楚楚不着痕迹地看向他的右手边，竟然坐着小……小桃花？？此时他正与座位对面的邢佳悦轻轻说着话，两人有说有笑，仿佛相识已久，更厉害的是，他们都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当作没有发生过一般！靳楚楚不可置信地睁大了自己的双眼，然后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瑟缩退回到了靠背上，她的内心仿佛一只先从核心部位被震裂、然后又被霜打了的小茄子，只是由于茄科植物果实特殊的表皮细胞结构，尚且维持着看似完整的外表。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小桃花座位前的名牌：陶思。万万没想到，“小桃花”这个代称竟然歪打正着取对了？而且比大名更加传神？所以小桃花跟对方大老板的关系是……是……至少是血亲？靳楚楚在连续震惊中从名牌上移开视线，却正好对上小桃花水波潋滟的目光，她慌忙收回好奇和探究的眼神，匆匆翻阅起面前的企划案，虽然这些文字在复印、修改、再复印、再修改的过程中，靳楚楚已经背下了大概。

        “你找什么呢？”尚雨薇一进门就看到将纸张翻得哗啦作响的靳楚楚，那架势，仿佛是在进行考前突击的期末考生。

        “啊……啊……没什么，没什么，我随便看看。”靳楚楚甚至不敢抬头，担心张皇的瞳孔出卖了她内心掩藏起来的秘密。

        小桃花余光看到了这位实习生的张皇举动，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尚雨薇轻轻伏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们只是来学习的，什么都不用负责，你别紧张啊。”

        靳楚楚冲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已了解。

        宇文总裁姗姗来迟，他穿着不知经谁人之手熨好的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地打在胸前，头发依然用发胶固定好。只是当他匆忙从靳楚楚面前穿过时，无法掩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清晨沐浴的气息，眼底的红血丝还有前一天晚上纵欲，哦不，严谨点，也有可能是酗酒的痕迹。他拉开凳子，落座：“不好意思，我因为一些事情来晚了。”

        陶炳程笑了起来：“宇文总裁，您太客气了，我们都是老熟人了，合作过那么多次，普瑞安的品质我们是最信得过的。迟到了几分钟而已，无妨无妨……”他边说边摆摆手，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已经把宇文治所犯的错误罗列了出来，占据了对话的制高点。

        “感谢陶总的谅解。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开始了。”邢佳悦笑着出言维护。

        “好好好……快开始吧。”陶炳程先下一城，见好就收。他示意身旁的大将方瑾开始进攻，自己则作壁上观。

        方瑾会意，将正在敲打的文档翻至第一页，上边以阿拉伯数字为序号，已经罗列了很多问题：“你们的企划方案我已经全部读过，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首先是……”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普瑞安的几位员工鼎力配合，以极高的专业素养和扎实的企划功底，逐一解答了方瑾的疑惑。他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普瑞安的企划，每一条都不是空想，每一个idea都曾经过深思熟虑和多番研讨，具备理论高度和现实可行性。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方瑾说道，“其实昨天我看到你们发来的企划案时，感到一丝惊讶，因为距离主演之一的负面新闻只有十几个小时，你们却已经把企划案和宣传材料中的内容都修改好了，我本来以为你们会将错就错，先应付一下再说。看到你们这样细致和严谨的工作态度，我是很高兴的，我个人喜欢与认真负责的伙伴合作。其实前天的负面新闻，我们由于经验不足，加之还没有与你们交接，所以应对得不太好，导致没有回头路了，所以我们现在也在加班加点修改剧情和资料。那么我想请问一下，这也是目前我最关心的问题：当我们的剧集再次遇到类似的负面舆情时，你们准备如何控制发酵范围，及时削弱冲击呢？”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大家都有些累了，听到如此惨烈自剖的写实提问后，一时语噎。

        “您说的这种情况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只是还没有验证可实施的路径，所以目前还没有把解决方案写进备用方案里。”邢佳悦将这个直白的问题接了过来。

        “您不妨先说说看。”方瑾放下手中的鼠标，认真说道。

        “我方建议，请剧集的原著作者出手，助力我们的宣传活动。在面对□□的时候，作者本人的意见会起到稳定粉丝群体和主导舆情方向的作用。”邢佳悦说道。听闻此言，靳楚楚瞪大了双眼，这个被她在头昏脑涨的情况下随口提出的建议，怎么就被在这样重大的场合直接说出来了呢？她还以为邢佳悦只是随口说说，没有下文了呢。

        方瑾听后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想的这个办法，我们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在购买剧本前和剧集拍摄中，我们都曾多次联络般若本人，但是她自始至终只愿意履行合同上写明的部分，对剧情和人设提供建议，她并不愿意参与宣传工作。我们曾经多次邀请她与主演互动，或者转发我们剧集的宣传微博，她都不愿意。我们的联络人员曾经提出付给她高额的配合宣传的费用，她也仍然是拒绝的，态度比较坚决。所以我想这条路可能是走不通。”

        邢佳悦略作思考，似乎是短时间内在心中做出了一些判断和决定：“我们想亲自试一下，看能否说服她。”

        方瑾耸了耸肩：“可以啊，不过我想你们也应该尽快拿出另一套方案，不要在这条不通的路上耽搁太久。”

        “好的，您的意思我明白。下次讨论的时候，我们会将这方面的应急方案补充上的，无论是成功说服作者本人帮忙，还是找到别的解决途径。”邢佳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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