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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与奸人迂回三百回合


章误眉头微挑,只道事有蹊跷,随即便经一番详尽追思,发现这两字十分耳熟:“未曾见过,但…”

        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浮现,章误一怔,“剑玉”曾出自过雾仙之口。她将其与靳十倏的种种异常联系了起来,沉吟片刻道:“这剑玉可有何古怪?我途中遇到一身怀异宝之人,他本身体格奇佳,但我与他相处这两日之中,他时常气脉紊乱、气力匮乏,不知这异宝是否为剑玉,剑玉又是否与此异常有关?”

        蓑衣老者一双褶皱横生的眼中亦是浮光荡漾,他神情略微松动,长吁一口气道:“想必是了,你与那人相处过几日,故而也沾染了这剑玉之气。剑玉乃凶煞之物,不得近身,如今重问于世间,只怕会引起祸端啊。”

        章误闻言不由自主屏息,她试探着追问道:“不得近身那携物之人会怎样?”

        “剑玉会吸食对方的内力直到自身灵力回灌完全。倘若能及时将这东西拿离,便无危险。”

        她一双明眸中担忧之色未减反而更甚,然而那抹浓烈中透出更多的却是无奈。如今两人已分道扬镳,她已不知他的去处,又如何能再介入他的生死中。

        她逐渐淡去思绪,摘下归墟笠,从中取出一枚通体幽蓝、波光粼粼的圆珠,其光芒之盛,瞬间漫入了蓑衣老者的视线里。

        “泣珠?你又是从何得来的?”老者神情变幻,不知是否是这异芒所致,他眼里罕见地现出了炯炯明光,唇角也几乎难以察觉地一曲。见师父果真惊喜,章误也随即咧开了唇角,洋洋得意道:“从一处木棉林的河流之底中得来。且这两日我误入此处木棉林,还偶逢了雾仙。”

        老者收敛了神情,接过泣珠在指尖缓缓辗转,他语气中夹带着些许疑虑:“雾仙?她可是对你出手了?”

        章误沉吟道:“是。但她并未有杀意,似乎只是在提防着什么。”

        蓑衣老者默然半晌,忽而挥手在身前虚划,两掌间缓缓生出一道青光,那青光随掌间回旋渐急越发强盛,现出一金身蓝纹方四尺的圆镜,纹上流光溢彩,甚是耀目。收回双手,那圆镜凌空而立,老者缓道:“误儿,你且前去将这剑玉寻来,同时深入武林四大派系府邸查寻魔族踪影。这青金镜乃圣物,可照出鬼魅原身,你带上它或能事半功倍。”

        章误遂收回神思,听到此番吩咐,立即伸出手将那青金镜接过,到了手中才感到这面镜子并没有看上去那般沉甸甸,倒是轻便。

        蓑衣老者在青金镜上敲了四下,那镜子陡然变成了巴掌大小,章误随而将其放入囊中。

        他重回石台上盘腿坐下,章误脚步一转,本欲立即前往四大派系府邸,却听得师父的声音轻轻升起:“误儿,今日先歇下吧。”

        他早已望见了章误脸上的伤痕,且满身尘泥密布,虽身处武林难免是日夜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她始终是女儿身,这些年肩上担子委实过重。蓑衣老者望着章误错愕的眼又转开了话题,他忽然沉声道:“虚功练得如何了?”

        章误一惊,尴尬笑了笑,嗫嚅道:“正在练‘逍遥’一层,还在…参解中。”

        蓑衣老者只轻轻瞟了一眼过来,便让她瞬间觉得遍体生寒。石台上的人提高声音:“又偷懒了吧?”

        章误不由得一个寒颤。

        他沉吟许久,胸间缓缓起伏,终道:“这个世间处处充斥着争斗压迫,险恶四伏,你若不强大起来,便只得任人宰割,只得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那些无辜之人任人宰割。这十几年来你突破重重境界,费尽心神在习武之上,可却并非完全为自己而学。且武学,何时有尽头?”

        老者顿了片刻,声音中平添了几分沧桑,他道:“误儿,你生来便不是自由的,这是你我的使命。”

        章误的手微微颤抖,师父的话,她忽然又觉得听不懂了。为何她,生来便不是自由的?为何,武学没有尽头?而使命,又为何?

        似是带着犹疑,静默了片刻,老者还是继续道:“然武林争斗与我们无关,你避而远之,休要掺和进去。如若真逢某日天下大乱,为师只盼你能让自己这条生命发挥最大的价值。”

        章误默然,心中万千思绪浮过,随即很快沉下。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眼中神情,然而声音只如断冰切雪:“师父,徒儿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蓑衣老者注视着她定若峰峦的身形许久,终是颔首。

        府役往来穿行,府邸大院内,高楼林立,鳞次栉比,鸟雀齐鸣。

        萧玄谋正身在桌案前注视着空无一物的玉露琼浆池台神思恍惚。日前追捕无果,他又派出一批精英武士下坡寻人,然而回来复命的人却说怎么也找不着那面滑坡了。

        若那异宝被有心之人夺去,只怕一切谋划便要付诸东流了…

        忽闻顶上房檐处似有瓦片声响,他霎时飞身至屋外,便望见檐上正脊处随意曲膝踞坐着一风逸绝伦的少年,眉目卷墨、身形如松竹挺拔,正一手敲着瓦块,神采奕奕地俯瞰着他。

        靳十倏扬声道:“萧府主,好久不见。”

        萧玄谋眉目一凛,寒声道:“你是谁?”

        靳十倏低头一笑,徐徐开口:“靳家在武林中独占鳌头的地位,您可是一直觊觎了多年啊。"

        萧玄谋面色明显一暗,但很快便被他的大笑掩了去,他眉峰一曲,嗤道:“呵呵,你们靳家还没死绝啊?”

        靳十倏嗤之以鼻,他懒得再跟这个人唇枪舌战浪费时间,直截了当道:“我父亲身在何处?”

        然而萧玄谋面不改色:“靳旬八年前在家殿内被发现尸身,少主何来问在下靳府主下落之举”

        靳十倏冷笑,拍着衣角尘土起身,负手而道:“萧庄主愿为那剑玉派出府上精骑紧追我不舍,看来此物当真是宝贝。在下先替你研究研究,等庄主衡量清楚,靳家旧址我随时恭候您。”

        语毕,面色青白的萧玄谋只见靳十倏须臾间便消失在了屋脊处,他立马抬步欲追,却已辨不清其方位。

        怔怔凝视着那一方只剩浮尘散落的虚空,萧玄谋心中已是波涛汹涌。他站在雕梁画栋的庭院里良久也未能挪动分毫,思虑再三,还是决心以宝物为重。

        他深吸了口气,恨声道:“有这无上至宝为媒,我有何惧?”

        晨光熹微,阵阵鸟鸣响彻云天。

        靳十倏他们叔侄三人是靳家血脉中唯一存留下来的后裔,从八年前那日寿宴大乱后,一府上下是人心惶惶,随后几个月府中主力及位高权重之人相继出事,或武功尽废、或横死、或致残、或不知所踪,一时间树倒人作猢狲散。

        靳氏年轻一辈便只得接任重担,身先士卒与敌人厮杀,然而对手个个身怀异技接踵而至,皆是有备而来,他们终究年纪过轻不及敌手,伤亡惨重。

        余留下的寥寥血脉各自带着部分府中人丁四散而逃,靳十倏与靳三诀便是跟着他们的二叔伯靳观流落去了荒北之地,然而途中仍是异况多发,许多亲友意外失散,有的甚至莫名惨死在荒野,好在靳观也算是府中武学登峰造极之人物,一路上悉心护着这两个靳家余留的孙辈,再加之靳十倏与靳三诀在武学上的造诣也出类拔萃,他们才得以在荒北大漠寻得一片安宁之地苟全性命。

        然而六年后再回故土,已探寻不到其他亲人的音信。

        靳府大院还坐落在那一方竹林远两里开外,只是庭中落叶已不知堆叠了几层高,曾经白石径两侧的斑斓花圃已是凋落成泥,颓败了一路。层层错落有致的殿宇楼阁亦是周身灰败盘旋,残垣断壁处承载着多年前纷乱动荡的迹象,好在虽残破但形体仍在,终是留存了下来。

        靳十倏挥开眼前浮尘,手拿笤帚清扫着满地枯叶。这两年来他们回到中土便在这后方竹林搭了间小屋住下,密切留意着武林各派别的动静,也时常来殿中缅怀族人。然而这府邸荒置已久,却仍不时有各种不明身份的人潜入殿宅中翻寻,可又往往无功而返。他好几次潜在暗处观察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来者皆黑衣蒙面,为数两三,但每一番前来之人都似乎与先前不同。不过这些人除了每次在各大楼殿搜寻一番无果便折返以外,并未有其他动作,不知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而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未见到有人影前来,也不知是否有了其他谋划。以前身在暗处,只得以不变应万变,现下时机成熟,便得转暗为明了。靳十倏用力将厚重的积叶残渣横扫至如今杂草丛生的花圃地中,飞扬起一弯细尘。

        待日轮渐近正空,这一大方院落才被收拾出来,被枯叶掩埋住的院中事物终是重现了形体,恍惚间像是一切都从没有变过。

        靳十倏坐在擦拭白净的圆石桌旁,喝着茶水。

        霎那间风声呼啸,侧方影壁处的树梢之间翻下一个人影,那人轻脚落地挥袖转身,一身宽长紫金罗锦,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

        “萧府主,请喝茶。”靳十倏起身微躬,抬颏点着圆桌另一方,笑道:“庄主果然守信,竟然真的只身前来。”

        萧玄谋甩手前至桌前石凳处坐下,冷声道:“我的东西呢?”

        靳十倏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物件,通身青光四溢,甚是耀眼。萧玄谋神色一变,正欲有所动作,奈何靳十倏身形一转,瞬息破鞘而出横在桌前,灼灼光华跃跃其上,剑气森寒,漠然审视着敌手。

        “府主急什么?东西自是要给你的。”靳十倏举起剑玉,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缓道:“我爹到底身在何处?”

        萧玄谋面对着靳十倏虎视眈眈,他心神荡漾,只觉这靳家余孽好似深不可测,隐迹八年如今找上门来,不知有什么阴招等着他。

        他面色变幻不定,而靳十倏尽数看在眼里,昨日他将剑玉放入靳府旧时的炼灵堂中,今早前去一看果然灵力充沛了,可现在萧玄谋睁睁看着他手拿剑玉却是这副反应,分明有所忌惮,想来对剑玉噬力一事是不知情的。

        静默良久,那边萧玄谋忽地叹了一口气,粗长的眉毛微微皱起,看上去无辜又无奈:“靳旬确实没死,且身在我府邸。”

        听闻此话,靳十倏忍不住身躯一震,然而转念一想,才暗道广大百姓的评价的确可靠,果然是千锤百炼过的脸皮,现下开诚布公地坦白,倒是正正堵了他们的去路。

        他默不作声,又听得萧玄谋一会长吁,一会短叹地道:“少主念父心切,在下亦能感同身受,如今时过境迁,靳家当年只手遮天的大势已去,我也不惮放你们父子二人团聚,然此事乃与其他三大庄主共同谋划,并非由我主断。”

        “事涉多方,在下亦是身不由己,还望靳少主耐心等候,待在下回去与其他府主商议有果后,定给你一个交代。”

        靳十倏面上冷笑更甚,心中腹诽不止。这劈里啪啦一大堆,他其实就听明白了五个字:救人?呵。找死。

        “府主真是深谋远虑,有大局担当,且深谙取舍之道,听话只听一半,答话也只答一半。”他抱拳以敬,面如春风,一番仪态甚是妥帖。

        风过沙尘起,靳十倏笑容不减,声音却凛冽道:“可我要的是,放人。”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疾风袭来,萧玄谋一掌掷出,直冲他指尖之物。靳十倏嗤了一声,随即往后疾移数步,萧玄谋一掌落空便又飞身上前,然而下一瞬已不见靳十倏人影。

        颈后一凉,萧玄谋身形急转,一掌往后劈去,霎那间只觉指尖酥痒,原来只堪堪擦过了他的发丝。而那靳家余孽正在十步之外直视着他,似笑非笑甚是打击人。

        眼见着前方人悠悠将剑玉放入怀中,萧玄谋深吸一口气,汇涌内力于中盘,猛如脱兔般掷掌而去,身形所过之处,土崩石裂,靳十倏脚前白石径瞬间炸开,他迅疾往后撤去数步。萧玄谋随即又猛掷数掌,步步紧逼,然而皆被靳十倏避了开去,毫发无伤。

        他心下暗叹这小子身速,转念之间,靳十倏已从侧方影壁翻了出去。

        竹烟浩漫,靳十倏随意地穿梭其中,却是追得萧玄谋神经紧绷,面色一瞬比一瞬难看。他将竹林轰炸得枝干乱飞,下手狠厉,直接是奔着取某人性命而去。

        然而前人行踪变幻莫测,他一番动作皆是徒劳,遂掏出怀中早已备好的信号弹,扣下拉环,尖锐长啸划破长空。

        然而继续追行了数百米后,却是无人响应。

        萧玄谋面色铁青,又是一簇翠竹支离破碎,前方清朗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忘了说,这东西已与我结契为一体,如果我死了,这剑玉也就废了。”

        身后徒手击空的声音明显滞缓了半拍。靳十倏闲庭信步,这竹林本广阔,结构错综复杂,但他是再熟悉不过。虽然更不愿萧玄谋损坏靳家旧址,但他也不愿萧玄谋炸残了他们幼时的伊甸园。

        转向一片竹丛稀少的空地,在萧玄谋身影穿梭而出的当刻,靳十倏却是反身迎上,一掌将萧玄谋正落下的掌风生生逼了回去。萧玄谋瞳孔一缩,迅速抬掌欲将其再次压下,然而颈间一紧,不知何时已落了地。

        靳十倏握着萧玄谋的颈项,不松不紧,他没有任何表情,道了句:“全是废物。”

        萧玄谋面色难堪至极,然而忽地一掌击出,直冲前方人的胸口,靳十倏恍了神,侧身避开时已慢了一步。

        萧玄谋飞身踏上竹枝,左手青光盈盈,一色如青矾的玉石紧握在他手中,转眼消失不见。

        靳十倏默然站在原地,长吁出一口气。没隔一会儿耳边便有脚步声传来,靳三诀从竹丛中穿行而出,道:“他埋伏了二十多人,全部清剿了。现在如何”

        “他拿了剑玉便跑了,看来确实不知如何使用,而且,他似乎对剑玉噬力也不知情。”靳十倏望了靳三诀一眼,“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靳三诀道:“剑玉就这样还给他了?”

        而靳十倏只是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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