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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26


西奥多站在洛亚尔为他精心打扫好的房间里,灰色与白色交织的色调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奇怪的是,布局与自己在诺特庄园的房间异常相似。

        “尊贵的小客人,是女主人嘱咐洛亚尔这么布置的。”

        布尔斯特罗德家早逝的女主人他早就略有耳闻,母亲过世前就时常在擦拭她与路易莎的合照。

        等到奥莉安娜领着他前往书房时,端坐在藤条椅上的美妇人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寒暄间提及到自己的母亲时,西奥多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说出残酷的事实的,只记得路易莎眼里净是对故友已逝的哀凉。

        她握着椅子扶手的指节泛白,喃喃自语的话听得并不真切,片刻后缓过神来巧妙地将话题转移。

        瓦奥莱特没有留下一副画像,临终前甚至没能让他见上最后一面就撒手人寰,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诺特庄园。

        没留下画像,是在宣泄对兰斯·诺特最大的恨。日复一日爱恨交织的情感折磨着她,死亡对她来说才算是解脱。

        明明出门前还能勉强起身去给花园里的紫罗兰浇水,回家后看到的却只是一口厚重的棺椁与一方小小的墓碑。

        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西奥多脑中思绪纷扰的声音。

        奥莉安娜手捧着一碗罗宋汤站在门口,碗壁传来的热度让她忍不住加快脚步,怕汤洒落又促使她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端着,袅袅升起的雾气挡住了她的神情,只见一会快一会慢的步子显得怪异极了。

        西奥多挥了挥魔杖,手里的碗腾空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房间一角的茶几上,他有些好笑地看着被烫得直捏耳垂的女孩。

        “奥莉小姐脑海里的漂浮咒是回家的路上连带书本一起被扔在某个角落了吗?”

        女孩揉着被烫得泛红的指尖,鼻腔哼哼着毫不客气地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随手拿起西奥多来时写到一半的魔药课论文。

        慢火熬炖的罗宋汤卖相极好,土豆被切成均匀的等块大小,萝卜雕成一朵玫瑰的形状,上面施了魔法令其能缓缓绽放,这别出心裁的创意让西奥多暗暗挑眉。

        “手伸出来。”

        他的手指划过的一刹那,指尖传来的刺痛也在那一瞬间被爬上脊背的酥麻替代,奥莉安娜极不自然地抽出被扣在掌心的手,她将骨瓷碗往西奥多面前推了推。

        “喝喝看,应该不会太难喝……吧。”

        她心中有些忐忑,这碗汤几乎是在洛亚尔对于自己不能尽职尽责而爆发出凄惨的哭嚎声中熬制而成。

        西奥多眸光幽暗,藏在袍子里的手不着痕迹地收拢,指尖尚有女孩的余留的体温,对奥莉安娜的话答非所问道:“小时候还牵过手,现在就避嫌了?”

        尚未开窍的女孩对伙伴这话听得懵懵懂懂的,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他自觉失言,想了想换了种说法。

        “奥莉在排斥我吗?”

        女孩轻轻摇了摇头,纵使再聪明的女孩在情感方面也只是一张白纸,正是因为太白太过纯粹,让他忍不住想去染指,去给这张白纸上添上独属自己的色彩,是病态的占有欲。

        说实话,她去救格兰杰那天,他盯着她的背影认真想过如果格兰杰是个男生——

        算了,没有如果。

        “还是说我不小心碰到你被烫伤的地方,弄疼你了。”暧昧不清的话随着他身上独有的冷香一并占据奥莉安娜的心脏,她无法用言语形容出那种感觉,波光流转的眼睛迷惑地看着西奥多,眼前的男孩就像是伊甸园里盘踞在树上的毒蛇,一步一步循循善诱地引导她掉入自己的陷阱。

        她定定地看着似笑非笑的男孩,眼底一片清明,淡淡地推开手撑着沙发近在咫尺的脸,等到男孩收回手懒洋洋地直起身时才将头枕在他的腿上,亲昵熟捻的样子像是不止一次这么干过了。

        “别对我用那一招,西奥多。”女孩不紧不慢的话让挑着一缕发丝把玩着的西奥多指尖一顿,闷闷的轻笑声从他的胸腔震动泛开,他不是没有听出女孩话里对昵称的改变而表达的不满。

        奥莉安娜就像只容易炸毛咬人的小猫,还是得要慢慢的顺着毛捋,太着急了反而会让她伸出爪子躲回暗处。

        如果说蛊惑人心、让人情不自禁说出真心话的方法有一百种,那西奥多就掌握了第一百零一种,这是他和奥莉安娜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

        曾被奥莉安娜锐评为行走的吐真剂。

        “抱歉。”

        因为你太可爱了。

        西奥多大抵是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

        气鼓鼓的小猫心里憋着气地端起已经不那么烫手的汤,几乎快将瓷勺怼进这个毫无歉意的混蛋的嗓子眼里。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后悔在熬汤前没在里面下点毒,毒死这个坏种最好。

        直到打闹结束以后奥莉安娜才开始认真打量着西奥多的房间,白色和灰色是最接近虚无的颜色,没有任何能让人联想到情绪的地方,冷冷清清的,就像不熟的人总说他是个难以接近的怪胎。

        她和西奥多就像阳光所照射不到的阴影面,白天日出将至她在明处,傍晚夕阳欲坠他在暗处。

        她径直走出房间,再回来时手上俨然捧着一束花瓣上还沾着露珠的栀子花。

        西奥多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将花插进烫金边的花瓶里后再接着打量整个房间布局的样子,奥莉安娜像是诡异童谣里的花匠,哼着小调将颜料一点点涂抹在栀子花的每一片花瓣上,张扬艳丽的红色像是犯罪现场里被溅上的血渍。

        “花涂上颜料不会枯萎吗。”

        “洛亚尔施了固定咒,它会一直这么娇艳恣意。”奥莉安娜像是把花瓣当成了画布,用不同的颜色妆点着这几朵栀子花,说话间她又涂好了一支纯黑色的栀子花。

        “洁白无瑕的样子才会让人想要染色的欲望,别忘了我们是同类,西奥。”

        “我们一直——”

        “都是同类呀。”

        记忆里的女孩细嗅着手里的黑色栀子花,苍白的肤色与其形成强烈的反差感,倒是有种易碎的病态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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