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温馨
【温馨】
院子里的菊花果然开了许多,或皎然如云中明月,或悠然似帘外金风。尤其是沈怡带来的那盆凤凰振羽,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它纤细卷曲的花瓣下,给那近乎透明的花瓣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远而望之,犹如凤凰栖息在花枝上。
可沈怡却没有分半分眼神给那盆她辛苦寻到的倾世名花。
在卧室里的时候有床帘遮挡,她总看不太清萧攸篱的脸,今天算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样子。
萧攸篱身上拢着件披风,及腰长发自肩头垂下,他的脸色虽然依旧有些憔悴,神态却从容恬淡,自在闲逸地卧看满园秋色。
若论外貌,萧攸篱在众多的世家公子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但他身上最吸引人的却是他如菊花般超脱世俗、风雅清隽的卓绝气质。纵观整个京都,也唯有京都韩氏的公子能与他并肩,与他并称“寒英霜华”。
沈怡出神地望着他垂首赏花的优雅姿态,不禁诗情大发,脱口道:“莫惜西风又起来,犹能婀娜傍池台。不辞暂被霜寒挫,舞袖招香即却回。1”
萧攸篱从小到大听了不少咏菊诗,听到沈怡吟的这一首却还是惊讶地抬起了头。
“沈小姐这首诗写的真不错。”
前世的时候沈怡就经常和攸篱一起吟诗作对,听到他的话也笑道:“不如攸篱也赋诗一首,就当作是做个纪念。”
园子里的风光实在动人,就连萧攸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他点点头,微一沉吟,便道:“为报繁霜且莫催,穷秋须到自低垂。横拖长袖招人别,只待春风却舞来。2”
“妙。”
沈怡忍不住拍手赞叹,又感叹道:“即使秋去冬来,菊残花谢,这满园秋菊也不失旷达淡然,正是菊之气节!”
萧攸篱最喜欢的便是菊的恬淡潇洒,他完全没想到,沈怡竟然也会和他有相同的想法。
天边流云悠悠,沈怡和萧攸篱坐在满园秋色里,谈起写菊写秋的诗句,论起烹茶煮酒的心得,说起投壶作画、登山游园……
不谈感情,沈怡其实是个很值得相交的知己。
这个下午,她们都过的很愉快,整个霜华院里都洋溢着久违的轻松快意。
可这种愉快的相处氛围却因为苏晚息身边近侍的求见戛然而止。
“大小姐,求您去看看侍人吧,侍人自流产醒来以后就不愿意吃饭,刚才还饿昏过去了。求您看在侍人对您的一片痴心上,去劝劝侍人吧。”
春喜全然不顾院里众人的阻拦,直接冲到了正有说有笑的两人面前。
萧攸篱嘴角好不容易勾起的笑顿时就消失了,他刚嫁进来的时候,他和沈怡还勉强算的上相敬如宾,后来却因为苏晚息的原因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苏晚息惯常爱在沈怡面前装可怜,沈怡每次一见到他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便失了理智似的。这次苏晚息竟然还闹起绝食来了,沈怡想必是一刻都在他这里待不下去了。
沈怡却皱起了眉:“少夫的院子岂是你能随意闯进来的。春喜,给少夫行礼。”
春喜吃惊地看向沈怡,以前他在萧攸篱面前都没怎么行过礼,沈怡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想到今天下午苏晚息回到恒言院的表情,他的心里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勉强地给萧攸篱行了个礼后,本以为沈怡该和他一起去看苏晚息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又把萧攸篱亲自抱回了卧室里。
“苏侍人还在等着你,你不着急吗?”萧攸篱觉得好像从那晚在祠堂开始,沈怡就有些不一样了。
沈怡的目光十分清明:“我说过了,你是我的夫君,是我要放在第一位的人。”
与萧攸篱相伴多年,她也知道他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是不会相信她是真心悔过的。
“这两天我仔细想过了,你也怀着孩子,实在没必要去伤害晚息。之前的那件事,想必是有些隐情的。”
“攸篱。”沈怡鼓起勇气,向他解释自己和苏晚息的事,“晩息之前一直寄住在我们府里,在你和我议亲的时候,他的清白被我毁了,所以我必须娶他。”
只是后来她才明白,她以为的意外,其实是苏晚息处心积虑的结果。
萧攸篱冷眼看向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对他的亏欠,我就必须也对他处处退让?”
“不是。”沈怡连忙摇头否认,“今天下午的时候他来找过我,我让他回去了。我待会儿去他那儿一会儿,还会回来的。”
萧攸篱从来没有想过,沈怡竟然会在他的面前主动提起苏晚息,甚至还许诺晚上会回来。
莫非是这次她终于有了些理智,发现了苏晚息身上的问题么?
对沈怡如今的态度疑惑不解的人不仅有萧攸篱,苏晚息一想起今天下午自己又在她面前泫然欲泣时沈怡平静淡漠的眼神,就有些不寒而栗。
沈怡对他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难道是萧攸篱把自己偷窃财物的事告诉给她了吗?
苏晚息在屋子里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让春喜再去找来沈怡,想要再试探她一番。
沈怡跟着春喜到了恒言院时,她一看到这块牌匾就心里不太舒服。当初她一心只想补偿苏晚息,怕他被大族出身的萧攸篱欺负,特意命人把他住的院子的名字改成了这个,以示自己爱护他的决心。
可再踏进这座院子,想起那一晚苏晚息斟给自己的酒,想起自己对他发下的誓言,就觉得荒诞又可笑。
“妻主,您终于来看我了。”
刚一进门,苏晚息就泪眼盈盈地跪到了他的面前。以前苏晚息在她面前是经常流泪的,他失了清白之身捂着被子羞愧欲死时,他哀伤地说起自己微贱之身不敢奢求进沈家的门时,他红着眼睛靠在她的怀里说起自己悲伤的过往时……她都是很心疼他的。
他那么温柔,又那么脆弱,被她酒后夺了身子还不敢让她娶了他,教她如何忍心看他受一丁点的委屈。
沈怡掏出了自己的整颗心去弥补和爱护这个被自己伤害的男人,为此甚至不惜得罪整个兰陵萧氏。
可她直到后来才明白,一切都不过是一场为了富贵荣华而演的戏罢了。
在她们三个人的剧情里,只有她是彻彻底底的小丑。
这种真心被辜负、被践踏的感觉沈怡已经很久都想不起来了,可是今天一踏进恒言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便立刻涌上了心头。
沈怡低头看向烛火里袅娜纤弱的苏晚息,他的眼睛生地极为含情,仰头看向她的时候好像满心满眼都只是她一个人。可是沈怡却忍不住想,在他仰头凝望她的时候,心里想的究竟是对她的爱的企盼,还是怕自己东窗事发的忐忑?
沈怡错过了与他的对视,没有扶他,径直走到屋里坐下:“你既然身体不好,就好好在屋里歇着。”
在沈怡来之前,苏晚息特意在脸上画了精致的妆,还换了一身以前她最喜欢自己穿的衣服。
今天沈怡的语气虽然还算的上温和,眼里的满目柔情却消失殆尽,苏晚息心底的担忧更加浓烈:这两天沈怡一直和萧攸篱待在一起,难道萧攸篱真的把他的事告诉给沈怡了?
他本来想直接诬陷萧攸篱谋害他腹中的孩子,好让沈怡在盛怒之下直接把他给休了,然后这几天再偷偷把被他变卖出去的那些东西先赎回来,等风声过了再重新卖个好价钱。
却没想到萧攸篱的背景这么硬,肚子里竟然又还怀了个孩子,反倒是让萧家的人上门来问罪,还让他和沈怡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更让他心慌的是,所有他偷偷卖出去的那些首饰和摆件全都被人买走了,一件都不在铺子里了。
要是真查下去,他肯定会被扫地出门,连一分钱也捞不到。那他这几年的辛苦谋划就都白费了。
一想起这个,苏晚息脸上的悲伤顿时更真切了几分,他语气凄凉:“少夫如今身怀有孕,不像奴侍,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妻主怪罪奴侍,不愿意来看奴侍,也是应该的。”
毕竟也做了一年的夫妻,沈怡不想他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于是委婉劝道:“晩息,你这么聪明,若是把心思花在别的事情上,必然能有所成就的。又何必要做些提心吊胆的事呢?”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身子是你自己的,你要是不吃饭,害的只有你自己。你好好想想吧。”
“妻主……”
沈怡脚步一顿,苏晚息以为是她心软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他背对着自己说:“你是侍人,按规矩只能称呼我小姐。下次别再喊错了。”
“妻主!”
任苏晚息再如何泪如雨下,都留不下沈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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