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招待室内。
宋苒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机，银白色的手机衬得她的手指更加白皙修长。眼睫被一缕发丝轻抚着，宋苒顺手理了理长发，开始在心底倒计时。
她来找宋岑的原因只有一个——她要进圈演戏。
宋家家大业大，虽然名下娱乐产业是支柱，但却从不让家里人的参与其中，所以她必须来找宋岑，跟她协商。
时间缓缓流逝着，装潢低调奢侈的招待室内泛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清新淡雅，闻多了让人止不住地想要放松。宋苒微微仰身，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
十五分钟后，宋芩踩着最后的时间秒点回了招待室。
她在集团办公时，穿着打扮全然一新，高定的旗袍装宛若只是昙花一现。宋芩脸上戴了副金丝边眼镜，身着青灰色设计别致的西装，如瀑般的乌发柔顺地披洒在肩后。
明明嘴角带笑，但整个人却清矜得遥不可及。
“稀客。”宋芩坐在沙发上，手指搭在侧边，“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直说。”
“姐。”宋苒露出笑容，心底盘算着，“不离婚了。”
“所以呢？”宋芩慵懒地睇向她。
“但是我有个请求。”
原身不学无术，虽然比较受宠，但其实手里没什么实权。
而眼前的宋芩，从小到大都是最给宋家长脸的人。小学就跳了两级，初高更是斩获多项学科荣誉奖，高二被保送至国内最好的大学本硕连读。最后，她博士去了国外的top高校，每年都能拿到最高项的全额奖学金，最终以优秀成绩提前两年毕业。
就连宋苒都不得不感叹，这简直就是爽文女主啊。
“什么？”宋芩敛眉，“直说吧，你想干什么？”
宋苒认真地望向她：“姐，我想进娱乐圈。”
“家里不会同意的。”宋芩拒绝道。
“姐，你帮帮我。”宋苒拿捏演技，露出恰到好处的恳求，“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不学无术了，我想进娱乐圈。”
“不学无术？”宋芩目光深远地打量着她，“宋苒，奶奶小时候最喜欢让你陪她干什么？”
宋苒一顿。
宋芩在怀疑她。
她快速回忆，脱口而出：“喜欢让我陪她听戏。”
“什么戏？”
“西禹一带的梨戏。”
宋芩这才撇开目光，唇角微勾：“哦，你还记得，我都快忘了。”
宋苒依旧镇定，一本正经道：“姐，其实我这两天在家里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脑袋摔着了。”
“摔傻了？”
宋苒摇头：“不是，是摔清醒了，从前是我太太混蛋了，我不该胡作非为，不该让你们失望。对不起。”
她微微仰着脑袋，眼底泛起了层若有若无的雾气，目光坚定清澈。
宋芩望着，沉默了许久。
半晌后，她才低声问：“为什么想进娱乐圈？”
“我学习不好，也没有什么经商的脑子，进企也帮不到你。”宋苒认真地分析道，“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在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努力比较好。我挺喜欢演戏的，以前做投资人的时候，看着那些演员在我面前试戏，我就挺感兴趣了。”她把话说的恰到好处，滴水不漏甚至还搬出了以前的回忆证实。
“宋苒。”
“嗯？”
唇角弧度越发上扬，宋芩轻声道：“你现在就是在演戏吗？”
“没有啊，姐。”高手过招，即使是三金影后的宋苒也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她状似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眼神干净道，“当然了，我也希望我现在是在演戏，那说不定我就是天生当演员的料子了。”
定定打量了一会儿，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宋芩轻晒，撇过了脸：“真想好了？”
“嗯，想好了。”
“那随便你，出了事我也管不着。”她起身，拿起文件，“当然了，我没意见不代表我就会帮你担着这份责任，到时候如果爷爷奶奶问起来，你就自己跪在他们面前认错。”
心中雀跃不已，宋苒逐渐露出笑容，她点头：“嗯，谢谢姐。”
高挑清丽的alpha即将走出招待室时，脚步停下：“宋苒，只要你不逾线，就不用担心我这边。”
说完，她转身出了房间。
笑容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宋苒眸色渐深。
是在提醒她还是原身？
宋芩是发现了吗？她想。
出了公司后，她下意识想要去医院看看，但最终还是先开车回别墅了。而伴随着她走的消息，宋氏集团内的所有员工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只有宋芩的秘书望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出神地想着什么。
红色的超跑抵达别墅后，宋苒下车时望着超跑张扬至极的颜色，决定下次出行时换辆车。
换哪辆好呢？
她在车库里来回打量着，还没来得及做决定就瞧见别墅门开了。一辆白色的轿车缓缓驶入，而且很快就倒进了车库里。
车门打开的同时，宋苒望着车内人皱起了眉。
“桑芜。”
像是怕她要发作，搭桑芜回来的女医生立即解释道：“宋小姐，您别生气。是这样的，夫人今天早上下楼散步的时候，看见了医院一楼的病人家属正在询问祈求能不能给病人一张病床，医院的病床确实已经满了，而夫人瞧见后上来就跟我们说她不住了，让我们把她的房间腾给那个小女孩。”
“您放心，夫人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女医生拿出桑芜的药，“只要每天准时吃药，在家里住着其实也一样，而且家里的环境更好，也更有利于夫人的身心健康。”
将事情理清后，宋苒那点愠意消失殆尽，她接过药物，客气道：“谢谢，辛苦你跑一趟了。”
“没事没事，应该的。”说完，女医生继续道，“用药的时间和药量都已经写好贴在里面了，夫人注意身体。”
一直没说话的桑芜点了点头：“谢谢。”
女医生连忙摆手：“那就送到这了，医院忙，我先回去了。”
“嗯。”宋苒礼貌道，“辛苦了。”
被素来以纨绔出名的宋苒这么礼貌相待，女医生不紧有些紧张。她望了两人一眼，确定她们相安无事后，迅速开车离去。
热闹消散，偌大的车库里只剩两人沉默不语。
良久，宋苒叹了口气，主动去拿面前omega手上的衣物袋：“我来拿吧。”
桑芜侧过身，躲开了她的手，由内而外的抗拒一览无余。
宋苒没在意。
衣物袋不重，眼见桑芜拒绝，她也没再坚持：“先进去吧。”
她率先走在前，察觉到身后人缓缓跟上的步伐时，眼底才露出点笑意。
渣a不喜欢家里太空旷，所以买的别墅一共两层。
一楼装修华而不实，跟宋苒喜欢的风格完全相反。她将桑芜的药物放在桌上，拆开包装看里面的贴纸。时针已经抵达了十一点，差不多要吃中午的药了。
她起身，将那份药拿出摆放在桌面：“家里的阿姨不在，我去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说着，她脱掉早起搭配的白色外套，露出里边的v领紧身束裙。红色的裙身衬得她整个人越发白皙，吊灯下，她的肤色几乎掩过灯光。
桑芜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没有接话。
“桑芜，你不说的话，我就随便来了。”她笑道，“我的手艺还不错，真不打算点个菜尝尝？”
不知道为什么。
她又想起了昨天这人揉她脑袋的感觉。
清冷的眉眼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愠色，桑芜冷声道：“我不吃。”
“你不吃饭怎么吃药？”宋苒挑眉，不由分说地坐到她身边，“我说了，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所以你放心，我不会下毒也不会下药。如果你真的担心，那你可以到我身边看着我来。”
“我不饿。”
漂亮的小猫咪似乎又在强装镇定了。宋苒心想。
她眉目舒展，猛地凑近桑芜，状似不解地问：“真的不饿吗？那要不我待会再给你做？”
两人挨得近，桑芜能够闻到宋苒身上发出的幽香。而且，因为她询问微微躬身的动作，她胸/前的风景也若隐若现。桑芜撇开脑袋，脸上闪过一丝羞怒。
她启齿，忍着怒意道：“把衣服穿上。”
闻言，宋苒低笑出声，潋滟的桃花眼一笑更显勾人。她坐直身，无辜地歪头道：“我在自己家，为什么还要穿得那么严实。”
“而且。”她蓄意拉长语调，藏着小勾子，“我们已经结婚了啊。”
桑芜猛地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以往清冷的模样。她强装镇定，冷硬道：“随便。”
“嗯。”
两人相安无事地坐了一会，宋苒试探着问：“真不饿？”
桑芜又不说话了。
宋苒往后倚，修长的双手搭在侧延。她的周身气场温润怡人，可明艳的长相，配上她现在做的带着侵/占性的动作，又夹杂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举手投足间，都浸着一股撩人意味。
“既然不饿，那我们继续聊聊昨天那个话题？”两人相背，她笑着问，“桑芜，要不你转过来看着我说话？你这样挺奇怪的。”
虽然两人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自问自答的环节。
宋苒徐徐道：“你背对着我，是不敢看我吗？”
一句话就让背对着她的omega转过了身。桑芜面露不耐，语气冰冷：“不敢看你？谁稀罕看你？”
“桑芜。”宋苒并不把她的嘲讽放在心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眼见omega的脸上闪过一瞬僵滞，宋苒饶有兴致道：“以前无论我做什么，你根本不会搭理我，更别说跟我说话了。但这两天，你跟我说的话，好像比过去的一个月加起来还多。”
手指下意识蜷缩起，红润柔软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桑芜道：“所以呢？”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很好。”小猫咪已经有了快要炸毛的兆头，不能再继续往下逗了。这么想着，宋苒语锋一转，“昨天在医院，你答应了要帮我。我想好了，改过自新的第一步，由你来定。”
桑芜眸光略动：“什么？”
“就是现在，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拿过手边的外套，宋苒迅速将其穿好，“衣服我穿上了，开始吧。”
望着眼前分外奇怪的alpha，桑芜并没有开始动作。
过往一个月的经历快速在她脑海里回放，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个恶迹斑斑的alpha。
由她来定吗？
她说了之后，迎接她的下场又会是什么呢？
想到这些，桑芜目若寒霜地望着她：“别演了，宋苒。”
“我没演。”宋苒有些无奈，“相信我一次，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说完，她拿出准备的钥匙递给眼前人：“如果我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你随时都可以走，别墅里的任何人都不会拦着你。”
结婚以后，桑芜不是没有想过逃。
她不止一次寄希望于桑家，想要桑家帮帮她，哪怕只是减轻一点伤痛也行。可迎接她的却是永远都打不通的电话，以及越来越让人崩溃的折磨。
她想逃跑，但不到别墅区的出口，她就会被别墅外驻守的保镖抓回来，而后又被宋苒关进地下酒窖里饿几天。
眼前的钥匙就像一个潘多拉宝盒。
它不断地朝桑芜散发诱惑，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她向往已久的自由。
“只要你有这把钥匙，你就可以自由地进出别墅，没有人会拦着你。”小猫已经扬起了尾巴，见状，宋苒直接将钥匙塞进了她的手里。
“桑芜，最后信我一次。”
手心里的钥匙滚烫，桑芜下意识地想将它丢掉，但脑子里天人交战后，理智占据了上风。
——就算她又在骗你，又在想新花样折磨你，但你有了钥匙，逃掉的几率增加了。
念此，桑芜收回手，攥紧了钥匙。
宋苒满意地笑了笑。她撩起额角的发丝，轻声说：“桑芜，开始吧。”
精致的像个瓷娃娃的omega静静地坐着，眼角那颗小痣泛着红意。过了会，她侧眸道：“第一步就在你脸上画三个乌龟吧。”
闻言，宋苒眼里的笑意像是要溢出般盛放着。
但她其实也知道桑芜在顾虑什么，因此她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你画。”
桌底就有笔。
宋苒拿出递给桑芜：“来吧，如果三个不够，可以多画两个。”
望着指缝间的笔，桑芜敛眸压下心底困惑。
笔尖触及皮肤时，宋苒觉得有些痒。两人挨得很近，只要稍微捱下，桑芜整个人就会被她圈住。
她目光含笑，细致地打量着桑芜的面容。
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人，她不禁想，不强装清冷的桑芜会是什么模样呢？
笔尖从右脸颊移至左脸颊，宋苒打量的目光来到omega小巧的耳垂上。粉润如珠，无端勾得人想浅尝一口。她撇开视线，状似轻松问：“桑芜，应该不丑吧？”
“丑。”桑芜道。
“行，那我待会去浴室里看看能有多丑。”丑这个字从来都与她无关，她笑问，“桑芜，我要留着你的小乌龟多久？”
一口一句桑芜。
omega被叫的有丝不耐，她力道渐重，无情道：“晚上才能洗。”
“好，都听你的。”察觉到笔尖从左脸颊转移至额头，宋苒笑吟吟问，“桑芜，你画工怎么样？”
“你别出声。”omega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给她。
宋苒没再搭话了。
最后一个小乌龟是画在额头上的，而两人的身高差让桑芜不得不微微扬起下巴，可这样却刚好让宋苒定定望向了她饱满红润的笑唇。
眼前的omega就连唇形都是最为出挑的笑唇。
唇角弧度精致，唇色可能比花园里开得正盛的玫瑰还要滟上几分。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不由得咽了咽。
桑芜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而且，现在她们是合法关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宋苒立马移开了视线。
时间缓缓流逝，过了几分钟，桑芜的画作彻底完工。她停笔拿掉，面色清冷如常：“可以了。”
“奥。”
宋苒懒得去浴室，直接打开了手机相机。相机里的女人脸上分别被画上了三个黑色的小乌龟，额头上的小乌龟尾巴尖处，还画了坨不知名的东西，恰好在她的眉心。
“这是什么？”
“乌龟也会排便。”桑芜面不改色道。
“奥。”宋苒收回视线，没计较这些。她夸赞道，“桑芜，你的画工还挺不错的呀，这些小乌龟看起来很逼真。”
桑芜启唇：“是吗？”
“嗯。”
“那以后可以再画。”杏眼凌润，桑芜难得应她。
“嗯，你喜欢画我们就画。”宋苒起身，接着这个机会问，“喜欢吃什么？我去做饭。”
“随便。”
“那行，我看着来。”说完，宋苒就顶着脸上的三个小乌龟去了厨房。眼见她的身影消失，坐在沙发上的omega才目露不解。
宋苒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她竟然、竟然真的容忍她在她脸上画乌龟。
厨房内。
宋苒望了眼冰箱里丰富的食材，最终决定做三个拿手的家常菜。
她小时候由爷爷奶奶照顾，老人家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她就学着在厨房里给他们打下手。年纪渐长后，她搬到市里读书，也学会了给自己做菜。
厨房内的家电全是自动化的，放下后除了搅拌，她根本不需要多管。很快，三个拿手好菜就被她端上了餐桌。
“桑芜，过来吃饭。”她摆好碗筷，又主动给桑芜盛了一碗饭，“多吃点，恢复的更快。”
她记得医生说过，桑芜有点营养不良。
望着对桌人清瘦的模样，她拿起公筷，殷切地给桑芜夹满了碗。
“尝尝？”
不知想到了什么，桑芜动作一顿。
“我没下药，你放心。”说着，怕她不信，宋苒率先尝了几口，“你看，我都吃了。”
桑芜眸光微动，而后垂首夹起了一个虾仁。
唇齿间被虾仁清香侵占，她缓缓地咀嚼着，脑袋越发下垂。
她、她其实不是担心宋苒会下药。
而是刚刚、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夹菜。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从小她的“父母”就不喜欢她，在她弟弟出生后，她吃的都是他们余下的剩饭剩菜。前不久被接回桑家后，她连上桌共食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有人主动给她夹菜了。
察觉到omega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宋苒很贴心地没再多问，只留意着桑芜更喜欢吃哪样，而且每当桑芜的碗底快清空时，她又会按照推测出的喜好给她夹菜。
两人的吃饭速度都不快，一顿饭结束时已经快一点了。
宋苒主动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略微清理后，就盯着桑芜把药吃了。
药性发作，桑芜的眼皮子开始打架。宋苒问：“去休息会？”
桑芜点头。
两人起身朝楼上走去时，桑芜下意识地跟宋苒拉开距离。宋苒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等上楼后却恍然想起，桑芜好像没有自己的房间。
渣a为了羞辱桑芜，将所有的客房都设置了密码，只允许桑芜睡在花园的杂物间里。
宋苒在心底叹了口气，又开始了道歉：“桑芜，对不起。以后你睡主卧，我睡杂物间怎么样？”
桑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人脸上的三个乌龟。
“主卧比较干净，客房有一段时间没打扫了，你先去休息吧。”
入秋的阳光相较于暑期的毒辣，已经柔了几分。别墅的采光很好，阳光从走廊窗户倾洒入内，映照在两人身上，衬得一身红裙的宋苒更加肤白如雪。瞅见omega不动，她又搬出了早上那套，“其实我伤害你那晚摔到了脑子，清醒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不已，所以你别担心，我是真的想改过自新，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我清理干净了。”
阳光下，桑芜盈盈杏眼中涔出了雾气，云雾眸动人不已。
她没说信或是不信，而是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卧室，利落地关上了门。
宋苒轻笑，抬眼望向窗外。
阳光宜人，一切都刚刚好。
她倚墙打量了会窗外的景色，正当她收回目光，想下去花园杂物间看看时——
一股轻淡的橙花香穿透房墙，汹涌袭来，她脚步顿住。
桑芜信息素紊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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