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2章
梦醒时分，女演员痛苦地睁开双眼，吞下一粒褪黑素后煎熬睡着的体验无比差劲。
即便是一整夜的昏昏沉沉，未曾在中途惊醒，但她一丁点没能觉得解乏，反而更加疲惫了。
就像是被人头脑后抡了一棍，起初坐起来的时候天旋地转，闭上眼睛栽回被窝里缓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恢复正常。
仇卿伸长手臂想要从床头柜拿起手机，找了好久不见踪影，最终在枕头底下摸到。
本以为记忆出现了问题，仔细回想才意识到懵懵懂懂时曾经关掉过好几次恼人的铃声。
解锁屏幕后，最近通话栏里三条来自陶苒的未接来电映入眼帘，中间甚至还夹着一条已接通的记录，通话时长为二十秒。
大概是被她不知不觉接通后又挂掉的。
仇卿把双手覆在脸上胡乱揉了两三下，还是没能打起几分精神。
晃神间，陶苒锲而不舍，又一通电话呼了进来。
仇卿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手指划向了接听键。
她原本不是故意不吭声的，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喂？”电话那头也是欲言又止，几日间断了联系，似乎无论选择怎样的开场白都难掩尴尬，“…在听吗？”
“嗯。”仇卿道。
头上一跳一跳的痛感叫她不得不伸手捂住太阳穴，却不愿被对方察觉自己状态不好，于是给出的回答也格外简短。
“没事了，我是说，那条路透和黑通稿的事差不多就要结束了，”陶苒一边说一边思考措辞，“你那边，家里很闷的话，要不要出来和我见个面？”
女总裁说起话来总是停顿，似乎是在经历几天前电话里的冲突后做了些许反省。
“事情解决了，我也可以恢复自由了，是这个意思吗？”女演员复述了一遍，既是在向对方确认，又像是仅仅为了出言挖苦。
“是我做得太过分了，对不起啊。”陶苒从来不是会主动道歉的性格，这么快便肯低头，通常是在敷衍。
仇卿索性直奔主题：“我还能见到你吗？”
挨了几个日夜，她再也拿不出力气猜测陶苒每句话的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含义。
“我现在就是想要约你出来见面啊…哎，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对你这样了，消消气。”
陶苒有些着急，只是仇卿态度冷淡，很快便又逼得她良心不安，再次进行一番忏悔。
自电话接通已过去五六分钟，仇卿的脑海中依旧充斥着当年的种种，此时对方把姿态放得这样低，反而叫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恳请你来，拜托你来，”陶苒继续好声好气，吃准了她根本招架不住这些得之不易的软话，“我请你喝咖啡吧，我知道有一家很不错的，店里还有手工曲奇饼干，你一定会喜欢…”
……
咖啡馆里出售的甜品味道普遍重得要命，比小孩子爱吃的糖果还要甜。
“是你会喜欢吧？”仇卿没打算这么快原谅陶苒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回了嘴，给了对方乘胜追击的机会。
“怎么会，味道不会太甜，搭配黑咖啡刚刚好，你不是最爱喝了吗？”雀跃的心情从对方故作正经的语气中泄露出来，叫仇卿听了不自觉撇嘴。
“把地址发给我。”
还没。
还没有要原谅她。
只是出门确认一下曲奇饼干是不是真的没有那么甜。
是不是真的能见到她。
仇卿首先洗了个澡，敷了个急救面膜后皮肤状态依旧很差，于是不得不化上远比平时厚重的妆容。
遮瑕膏一抹再抹，勉强把黑眼圈盖住，腮红涂了又涂，气色才稍稍显好。
至于眼睛上密布的血丝，女演员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有效的方法隐藏，姑且戴上墨镜走个形式，能多坚持一会儿再露馅也是好的。
“我来送您吧！仇老师——”
自知成为共犯的齐沛雯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前来狗腿。
“恶心。”仇老师的车钥匙被对方殷勤地夺走，经历了几秒钟的无语，她忍不住给出两个字的评价。
齐沛雯对此无动于衷，甚至还能继续摇尾巴：“哎呀仇老师戴上墨镜说这句特别狂拽酷炫，小妤你说是不是？”
“呃确实是。”纪妤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状况外的秘书试图发自内心地应和，却还是跟不上经纪人拍马屁的节奏。
女演员则想要制止：“走不走？”
齐沛雯站在门口伸出手臂示意，请尊贵的女嘉宾先行离开。
陶苒给出的地址处于市中心的商业区，周围净是些奢侈品专卖店。
仇卿作为女艺人也是除非要出席隆重的场合才偶尔到这里挑选礼服和配饰。
只有富婆们才格外喜爱光顾的区域，在这里经营的咖啡馆真的不是坑人的吗？
仇卿插着风衣口袋走上目的地门前的台阶，伸出一只手来拉开有些沉重的玻璃门，下意识为自己身后的客人留门。
对方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头也没抬一下：“谢谢。”
女演员没多在意，进到店里稍稍张望，在靠窗一侧寻到了女总裁的身影。
她不声不响径直走过去，没打招呼就坐到了陶苒的对面。
“你来了？我刚点完单，一会儿才能好”陶苒起初还扬着一张笑脸。
看到几天前还懒洋洋坐在自己办公室沙发上的女人不过几天像是换了一个人，便立刻笑不出来了。
原本就偏大的风衣显得更加不合身，戴了墨镜的浓妆下是藏也藏不住的憔悴。
仇卿则庆幸对方无法透过镜片发现，她也同样在打量着那双写满了惊讶与怜惜的眼睛。
“你怎么”陶苒情不自禁抓过藏在袖口里微凉的手，一时失语。
仇卿不着痕迹地退开：“陶总今天挑了个显眼的位子。”
女演员的闪躲确有几分故意，不过她也没说错，一向低调甚至动不动就杞人忧天的女总裁居然会坐在窗边。
这不奇怪吗？
“院子里的花正巧开得很好看，我想在这里能看得比较清楚。”因过敏而总是拒花于千里之外的女人忽然讲起了情调。
仇卿偏头看到窗外的低矮灌木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成片盛开的紫绣球生机勃勃，确是处于绝佳的观赏期。
她没再搭话，只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对方。
大老远地把她叫过来，总不会是单单为了喝咖啡吃甜点吧。
眼熟的鸭舌帽不知为何重回视野，仇卿好奇地瞥了一眼，只见对方竟不由分说坐到了自己身边。
于曦摘下帽子，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局促不安的神情，由于无法猜得到墨镜后面正投出怎样的视线，她不得不首先开口。
“那个卿姐，那天是我误会了你，给你造成了这么多困扰，真的很对不起。”几天前还理直气壮的女人一股脑地说明来意，语气中纵有被逼无奈，也还算真诚。
仇卿自然清楚网络上的路透与通稿出自谁的手笔，然而似乎没有人会在无人掌握证据的情况下跑到受害者跟前不打自招。
于是她转而悄悄观察陶苒的眼色。
丝毫不意外的样子坐实了女总裁分明提前知晓此事，女演员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所谓的“下午茶时间”只不过是一个把她骗来的幌子。
切。
她需要的又不是陌生人的道歉。
几天来煎熬着她的其实是陶苒再度不让她插手的态度，而对方似乎更在乎始作俑者能否还她一个清白。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一看就知道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公主逼成这样。
仇卿面无表情：“人是陶总请来的，我应该是什么态度自然也得听陶总的才对。”
小公主向陶苒投去求助的目光，殊不知这句话本就不是为了为难她的，而是在讽刺某个自以为是的老板。
陶苒站出来打圆场时的语气格外苍白：“既然误会都已经说清楚了，往后还要做同事，不如就”
“是啊是啊，”于曦紧随其后附和，再次来了段深刻的反思，“对不起，是我做事情不过脑子，太容易冲动，卿姐，陶总，你们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女演员无声点了点头。
如果想要再友好一点的反应，她恐怕做不到。
于曦很明显在身边松了一口气，干巴巴地道了个别，随后火速离开了咖啡馆。
惹起事端的人解脱了，时隔八年再一次独自解决了所有的女总裁反而如坐针毡。
“那个，我来解释一下这几天都干了什么吧。”陶苒瞅着黑墨镜浑身不自在，开始主动做出汇报，“我先联系了陆导，节目播出前我们要自己审一遍，路透里的片段我确认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陶苒表示已经安排妥当，一定要把这段完整地播出来，观众看过后自然会知晓路透标题只不过在编故事。
“谢谢，”仇卿谢过把咖啡和饼干一并端来的店员，待其走远才道，“然后你就又去当了回恶人，逼着人家找我承认错误。”
“这是她应该做的，没让她在网上发文向你道歉已经是我最大的妥协了。”陶苒没好气地说。
“咖啡不错，饼干还是太甜，我不吃了。”仇卿喝了半杯黑咖啡，又拈起一枚巧克力饼干，尝过后敬谢不敏。
其实她没什么言外之意，只不过有人做贼心虚。
“别啊，这里还有蔓越莓口味的，你你什么时候消气，我再请你去吃晚饭好不好？”
抛开自己正在闹别扭不提，仇卿确实对陶苒的反应忍俊不禁，若是再把她晾上一会儿，不知还能听到什么别出心裁的软话。
只可惜连续几天的精神萎靡拖垮了身体，女演员空腹灌下大半杯咖啡，现在只感觉一阵恶心。
“你怎么样了啊？让我进去看看好吗？”女总裁被关在洗手间门外忧心忡忡，又不敢在公共场合喊对方的名字，急得原地打转。
仇卿用凉水洗了好几遍脸，开门时忘记重新把墨镜带回去。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只是胃口不好，又不是被人虐待挨了饿才变成这样。”
“好了我们别在外面呆着了，我送你回家。”陶苒小心翼翼地拉住仇卿的袖子，这一次没有被挣开。
仇卿把陶苒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心中巨石姑且落了地，后脑勺几乎刚沾到副驾驶的靠背便晕了过去。
“仇卿、仇卿——”这下又把战战兢兢的陶苒吓到，靠近些确认了她呼吸匀称，才长吁一口气。
女演员重新睁开眼时，耳边又是有人在朝她道歉。
她懵懂地看向对方，下意识抓住停在脸颊上那只温暖的手。
“偷偷哭什么鼻子啊，”仇卿没力气苦笑，“你倒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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