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8章
又熬了一晚，仇卿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奔赴岗位，还没坐下就傻了眼。
陶苒不知怎的竟会出现在齐沛雯的工位上，同样顶着一张疲惫的面孔，不动声色地对她道了声“早安”。
……
看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和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人换了岗。
白白担心到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结果陶苒非但没有受挫，反而还收获勇气了？
她的面子不是比纸还薄吗？
托女总裁的福，女演员在难得的空闲时间里一声不吭，如此一来发干的喉咙倒是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三天下来，仇卿就快憋出毛病，好不容易乘上了返京的大巴车，那两个女人居然嚣张到当着她的面换位子。
眼瞧着周围的座位已被坐满，现在刻意调开座位太过明显，兴许还会被眼尖的人发现什么异常。
仇卿悄悄叹气，坐到了陶苒身边。
一路上，她也知道陶苒竭尽全力想要管好自己的脑袋，几次昏昏欲睡之际都差点撞到车窗。
…看不下去了。
女演员索性也闭上眼开始装睡，没过几分钟肩膀上便多了一份重量。
哎。
你倒是睡得安稳，搞得我心里长草。
仇卿原本就清楚，想要彻底放下这份长达十年的爱慕非常艰难。
毕竟是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忘怀。
忘不掉对方的习惯和喜好，忘不掉亲吻时的悸动和喜悦。
正是因为漫长而不切实际的梦境突然成真，脚下踩着的是曼妙却悬浮的云朵，听到陶苒不经意透露出的“亏欠”和“补偿”，才会立刻跌落回万丈深渊吧。
这样美好的结局，果然不是属于她的。
说服自己放弃继续这场一个人的恋爱，花费了她好几个日夜。
被对方的种种反常行为搞得混乱无比，却只需一两句话，甚至一个失落难堪的表情。
仇卿痛恨这样的自己，更因几天下来变得更加不明不白的关系而茫然失措，除去继续躲藏，好像也别无他法。
女演员回到家中，距离《林荫小道》“李盈夏”一角的试镜还有短短几天，她决定不再出门，潜心研读剧本。
试镜当天，仇卿不失所望，依靠个人对角色的独特理解与诠释获得了导演的青睐。
离开场地没多久，副导演发来了消息，签约日期定在三天后。
本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可仇卿的心情却并没有如想象中雀跃，听到导演惜才的评价反而觉得心里堵得慌。
“你的表演有种灵性在，为什么我才听说你的名字？”路渊是位素来严格的女导演，遇到欣赏的演员却从不吝啬夸奖。
路导演询问仇卿的年龄，随后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市场对于好演员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得知仇卿是天逸旗下的演员，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不应该啊，背靠大公司怎么会被埋没到现在？”路导演替演员鸣不平，“公司和团队这样做很不负责任的，一个女演员最有潜力的十年就这么被浪费掉了。”
路渊纵然觉得可惜，却又出言宽慰，三十岁正是蜕变的好时机，只要踏实下来演戏，《林荫小道》兴许就是她逆袭之路的开始。
仇卿心里不是滋味，早早告别兴高采烈的齐沛雯，窝在家里试图尽快把状态调整回来。
她摆脱不了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的低气压，索性买了张高铁票，拉上行李箱回到戏剧学院故地重游。
回到梦开始的地方，却发现从那时起她的世界便已经有了陶苒的身影。
分明是属于她的校园，可为何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找到那个女人陪着她收获喜怒哀乐的痕迹。
宿舍楼前草地旁的长椅，灯火通明的自习室，每个季度都有汇报演出的小剧场
仇卿的脚步停在学生剧场，她想起昔日的夜晚，每每偷溜进来独自默默流泪释放压力，总是被陶苒拎着后脖颈回去面对现实。
陶苒总是充当着这样一个角色，最是爱护她，也最是重视她的前途。
然而为什么现在连这位陌生的导演都一口咬定有人耽误了她。
除了八年前因陶苒的离去而丧失斗志的自己，她怪不得任何人。
时至今日，仇卿忍不住偷偷想象。
如果当初自己依旧懂得上进，没有把第二个经纪人气走，能够在这个圈子里闯出个名堂，现在是不是就可以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直视着陶苒，是不是还有机会收获一份无关怜悯的爱意。
可是那样的话，陶苒也许就不会再因此而特别关注自己了。
女演员自嘲地想，归根究底还是她强求了这份感情。
即使听过陶苒的表白，她也清楚没法再继续的根本原因在于自己已经拿不出信心了。
一想到每天都要担心对方在做着牺牲，而自己却毫不知情，仇卿的心情就沉重得不行。
她也许不懂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却依旧可以断定，单方面给予的爱情绝对不会长久。
回过神来，她竟不知不觉走进了如今已经废弃了的剧场。
保安大叔看她眼熟，又早已习惯了往届生前来留念，三两句话便放她进去。
剧场里的电路早已被拆得就剩下一盏可以控制开关的舞台聚光灯。
仇卿先是站到台上俯视漆黑一片的观众席，又跳下来依靠手机照明走到最后一排座椅最靠右的那个位子。
无论她扮演多小的角色，陶苒总会坐在这个地方。
“仇卿——”
女演员进来前分明掩上了剧场的门，怎会在这个时候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姓名。
仇卿扭头看向入口，傻呆呆掐住自己的手背，因为不敢确定眼前的一切是否又是一个新的梦境。
十几排座位相隔，她却能够看清挂在陶苒脸上的心急与愤怒。
“为什么要躲起来？为什么要让我担心？”女总裁快步上前，双手抓住女演员的衣领向着自己胸前用力拉扯，泪水跟着决堤，“你说话啊！”
仇卿不知道陶苒寻了自己多久。
从北京寻到上海，寻到这里若还是没能找见她，会不会比现在崩溃。
一贯从容的女人情绪崩溃时的力气好大。
双臂全力抱紧她时，勒得她肋骨好疼。
被判定为离家出走的女演员就这样被拽上了女总裁临时借来的车。
上车前，仇卿还瞥见了贴在车窗上的罚单。
陶苒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前抹了把眼泪。
她问仇卿：“酒店名字。”
仇卿闷声道：“我自己可以回去。”
陶苒重复了一遍：“酒店名字。”
仇卿用余光看着陶苒的脸色，刚拿出房卡将门打开，对方便二话不说走了进去。
“你不愿意接受我对接的资源，我尊重你的意愿，”陶苒表情严肃，二十分钟的车程没能减轻她的怒气，“《林荫小道》这样好的剧本，你凭自己的本事争取来了，为什么在签约前玩失踪？”
“你那天说不是为了补偿我，是真心喜欢我，为什么你的眼里还是只有我的工作啊！”仇卿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委屈过，积压已久的情绪倾泻而出，“谁说我玩失踪了，我只是想在签约前把你从我的脑子里赶出去，这都不可以吗？为什么你和雯雯都不相信我”
听到女演员的指责，女总裁忽而气弱：“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担心你啊你突然买了一张来上海的高铁票，雯雯是没办法了才找到我”
然而这时候靠近些去安抚已经迟了。
仇卿红着眼睛，却能发出冷笑：“我到底要爬到多高，你才能认为你给的补偿足够？陶总，只要你说出来，我从今天开始一定努力照办。”
“呜”对方听后没有如她预料那样立即站在长辈与上司的角度训斥，反而因委屈而后退了半步。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仇卿却突然从在这场势均力敌的互相指责中跳了出来。
她居然把陶苒给说哭了。
自己的眼泪还在不受控地向外淌，仇卿已无暇顾及。
“你明明知道的，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她缓缓上前两步，迟疑地抓住陶苒的手腕，“再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委屈。”
原本便没能抓牢的试探被一把甩开，害她短暂地绝望了一秒，对方的手臂却紧接着环住了她的脖子。
接踵而来的是混杂着泪水的亲吻。
“你真的对我死心了吗？”
陶苒哑着嗓子问她，也许是害怕太快得到不想要的答案，重新凑过来时吻她吻得更深了些。
仇卿屏住了呼吸，双手僵在身体两侧。
再次体会到和陶苒接吻的感觉，才知道自己远比想象中还要想念她。
想念能把她抱在怀里的那个晚上，想念与她唇齿相依的每个瞬间。
兴许是又回忆起了这过于漫长又煎熬的夏天，陶苒把头埋进仇卿的肩膀。
“仇卿，我很想你”
她抽泣的时候，偶尔会笨拙地被自己呛到，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从仇卿的怀里退开。
“可是你已经不愿意见我了，除了假公济私，把工作上的事当作借口来找你，我想不到其他办法”
陶苒还说了许多话。
说她这一次也做错了，她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口训斥，明明看到仇卿无恙便已经别无所求。
沉默良久，女演员认命般叹了一口气：“别哭了。”
女总裁大概是醉酒时还没哭够，明明背后已经有一只手正似有若无地安抚着她，哭声却依旧不减。
“我说别哭了。”
陶苒瞪大了眼睛，前一秒她还对着悬挂在房间墙壁上的油画，下一秒却被抱着一同栽倒在柔软的床上，眼前只剩下白花花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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