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余梦
“呵,傻太子,今日若是没有我,你今日早就被骗得裤衩都不剩了!”
此处还算僻静,没人追上来。我慢慢往前走着,陆春城却拉了我的手腕。
我一转身,他正笑道,“与男人说什么裤衩,明黛,你啊你----”
我白了他一眼,“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么?”
到底是有修养的人家,太子陆春城脸上微微泛红,笑道,“是,是,你说的都对。明黛,下个月,师父要带我去杏山。说是要我见识一下真的刀枪和兵马,你也知道,每回师父出京平乱,父皇都不愿意我跟着,这回总算能出去了。哦,师父出京的时间应该是下月初七一早,经青云道,走南城门。这次搞不好,父皇还能允许几个臣下带家眷去,说是可以借机游杏山。”
我点点头,“哦。”
陆春城说的所谓臣下皆是近臣,少说也要二品以上。爹爹这样的从四品御史,应该不在其列。
陆春城却越说越起劲,“明黛,你想不想去?”
我摸了摸鼻尖,“不想。”
“可是,师父也去。”
猛的回过神来,他说的这些,可都是沈雳的行程。
“太子,你不会以为,我喊你出来,是为了刺探沈雳的行程吧?”
小太子诧异看我一眼,“难道不是?”
我将牙一咬,“是你个头!”
不再理他,我继续往前走,太子就缓缓跟在旁边。
太子沉吟片刻,又说,“明黛,你回来以后,果真变了许多。往日我跟你说师父的行程,你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怎么这回----”
我停下脚步来,决定认真再同这太子说一遍。
“春城太子,我不想再做整个京都人人都嘲笑的笑柄了。我也想要有自己正常的生活,有人疼有人爱,平平凡凡过一生。欲爱人,先爱己。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整日不知廉耻地追着姐姐的男人跑了。以前的明黛,早就死在宛宋了。”
我原以为,陆春城会说些别的什么。没想到,他只是朝我眉眼一弯,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脸颊,笑道,“那就好。”
“嗯,太子,我带你去喝茶。”
傻太子不知在想什么,一路上微微叹了口气。
“太子可是有事烦忧?”
“明黛,你能放下过去固然是好。可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讲。”
我笑他,“若与沈将军有关,就不必讲了。”
他却说,“是与师父有关,他也的确告诫过我,不许告诉你,可是------”
他纠结半天,欲言又止。
若在从前,沈雳的一丝一毫我都不会放过。
可那终究是从前了。
春城太子一咬牙,似下了极大的决心,“算了,告诉你就告诉你吧。反正出卖师父的事,也不是干了一回。”
“明黛,你可知宛宋是如何打下来的?”
我摇摇头,兴趣缺缺。
可我知道,依着太子的性子,他要说什么,并不取决于你爱不爱听。
果然,他又继续说,“父皇不同意出兵,是因为明眼人都知道,宛宋城小,却固若金汤,是安永候重金打造的钉子堡垒之一。时机未到,贸然出兵只会得不偿失。这一点师父久经沙场,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他硬是要出兵宛宋,朝上提议被父皇驳了,他就公然抗旨,在朝会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护国将军,父皇不会将他怎样,就任他跪着。第二日一早,师父没来上朝,我听值守的公公说,师父临走时说了,若是朝廷不准他出兵,他就一人去宛宋。”
“我了解师父的脾气,他既然说了,就是一定打算要做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宛宋于他怎么就那么重要。于是,我去了将军府。可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同我说强攻宛宋的原因。后来,还是沈安告诉我,说你可能不是负气走丢,而是被人掳去了宛宋。我思来想去,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原因了。”
我将春城太子这一串话仔细品了品,大概琢磨出来两件事。其一,沈雳这护国将军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举朝上下缺他不得,为了强攻宛宋抗了旨。其二,就是我可能欠沈雳一个人情。
“明黛,这还没完。更令人捉摸不透的事情还在后头。当晚,就我,师父,还有沈安在场。沈安得知师父抗旨之后便劝了两句,无非是师父厌你许久,你这回丢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若是将你带回来,难免要落人口实,于将军府声名也不好。你猜师父说了什么?”
“呵,我猜,你师父将桌子一拍,直道沈安言之有理。”
我甚至能想象他一脸鄙夷而后又眉心舒展身心舒畅的样子。
陆春城摇摇头,“他若这么说就不奇怪了。师父的确是将桌子一拍,可他说的是,大不了,我沈雳娶她就是!”
太子这话吓得我的心脏猛然突突跳了两下。
“大不了,什么叫做大不了娶我就是。切,好像我能要他的命一样。你只管告诉他,请他放心,我不会让他大不了的。”
“哎呀,明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师父也许并不是你看起来的那样----”
“他是什么样,和我无关了。”
我拉着陆春城紧走了几步,前面就是春熙阁了。
春熙阁不是京都最大最好的茶楼,在我看来,却是最别致的茶楼。
这地方僻静清幽,藏在不起眼的街角。茶楼酒肆林立的都城大道上,若不仔细注意,还真不会发现,这没有牌匾的小小阁楼,其实是一家茶楼。
春熙阁三个字,只有迈进门来才能看见。
我今日找太子来,是有事求他。
一是宋征见过圣上,圣上以年事已高为由,将这事交给了沈雳。也就是说,宋征的生死现在握在了沈雳手上。二是沈雳这几日反常,短短三日功夫,茉莉已经拿给我三个不同的盒子了。
除了那件璎珞和黄玉,我手里还有他送来的嵌彩步摇。
与陆春城买的木头发簪不同,这些东西件件价值不菲,哪一件也不是我能消受得起。
再说,明瑜不敢进我的房间,已经找爹爹哭闹去了。我不想惹上明瑜和夫人怡然,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这些东西留在我手里着实不妥,我其实是想着今日借陆春城的手,通通还回去。
老板娘余梦是个娴雅的女子,她与这阁楼一样,占了京街一角,有些不与世人同。
这也是我第一次带人来春熙阁。
太子跟在我身边,一边走一边嘟囔,“想不到,京城还有这等别致的地方。唉,明黛,你怎么不早些带我来!”
“唔,太子整日公务繁忙,哪有空陪我喝茶。”
陆春城将随手的折扇哗地一展,道,“切,借口。说请你喝茶就请你喝茶,今日你在这茶楼里的茶钱,我包了!”
不愧是太子殿下,句句掷地有声。可喝茶能花他几个钱呢。
“呵呵,不劳太子,我来这里喝茶啊,不花钱。”
陆春城一怔,“什么?不花钱?难道,这是你开的茶楼!”
说这太子傻吧,他还真的傻。
我来春熙阁喝茶不花钱,纯粹是因为我没钱。
爹爹不过一个小小御史,不贪不抢,每年的俸禄就那么多。除却家里必要的开支,剩下的都交给了怡然。
娘在世的时候就一直省吃俭用。我与娘住的房子一遇梅雨季,墙壁里潮湿得能生出厚厚青苔来。就连衣裳,若是不及时晾晒,也会发霉蛀烂。赶上天气不好,娘就会放些事先晒好的艾叶,夹进衣裳里。
娘走了许久了,我一人住娘住过的房子,爹爹也不在单独给钱。我连娘的墓都没有钱修,哪里会有钱开茶楼。
这家茶楼里来的人少,老板娘余梦是个刀子嘴。可我偏爱跟这样的刀子嘴打交道。这世上的人呢,刀子嘴总比刀子心要好。
所以,这不仅不是我开的茶楼,这开茶楼的余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我的老板。先前我与她说好,忙的时候我来帮她招呼客人,她可以按天付我些银子。
我一进门,发觉今日只有几个茶客,没看见老板娘身影,便喊了一声,“阿梦!”
等了半晌,阁楼上才缓缓步下一个身影。
余梦依旧是早早就上好了妆,这会儿懒洋洋抚了抚鬓角,斜斜往楼梯上一倚。香阶绣鞋,她周身有淡淡清香缭绕。
“呦,这不是明家二小姐么,怎么,又被那个沈将军甩啦?”
说完,她掩着唇轻轻笑起来。花枝轻颤,惹得几位茶客忍不住往她身上瞧。
“呸!”我拉着傻太子上楼,“阿梦我告诉你,从今日起,只有我甩他的份儿!”
余梦打了个呵欠,“啧啧,又是这句,你这笑话啊,听多了就一点都不好笑了。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就算太阳能从西边出来,明黛也不可能不喜欢沈雳。”她说着,一欠身子,容我扯着陆春城从她身边挤过去。
太子一边被我扯得趔趄,一边朝余梦道,“呵呵,你好,我叫陆----”
话还没说完,便被我拉上了楼。
“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明黛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
余梦跟了上来,我回头瞥了她一眼,也不同她客气,“一个开茶楼的,天天打扮得像开青楼的。”
我一直不知她真实年纪,她这花枝招展的打扮,没心没肺的做派,也很难让人看出她的真实年纪。
可我知道,余梦开茶楼为钱,也不只为钱。否则,她早就将我这不付茶钱的打出去不知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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