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课
出政教处回教学楼这一路上两个人都默契的没说话。
苏意不说话也不是因为丢人，她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之间就昨天有半天的交流，其实不算熟，这么一来还有点尴尬。
许炀不说话就纯粹是羞愧和怂了。
第一节是数学，苏意和许炀到前门喊报告进教室，数学老师杜玫星向来以不苟言笑闻名，哪怕面对苏意也一样。
苏意站在讲台下面向杜玫星介绍：“杜老师，这是许炀，二班转过来的。”
许炀：“老师好。”
杜玫星勾勾干练的短发，敏锐的眼睛眨了眨，不咸不淡地“嗯”一声就算是知道了。
苏意示意许炀回座位，自己则上讲台拿起粉笔开始解黑板上的题——杜玫星每次上课都会在黑板上出一道题，苏意在黑板上做，其他人在纸上做，如果苏意做出来是对的就直接讲完回座位，如果是错的要在讲台上站着听杜玫星讲完再下去。
许炀不知道这个流程，拿笔捅了捅张扬，问：“班长怎么上黑板做题了？老师叫她了吗？”
张扬没来得及回答，只听杜玫星说：“新来的，上来。”
张扬向许炀投来同情的目光，做了祈祷手势。
许炀不知无畏，一米八的大高个就晃晃悠悠上去了，然而他身高优势再突出也比不过杜玫星气场强大。
杜玫星睨眼打量他，神色严肃：“你在这半边黑板上把这道题解出来，其他人抄完题就低头，谁敢看黑板上的谁就上来。”
许炀打了个哆嗦，这大概就是杜玫星想要的结果。
苏意那边第一小题f（x）的解析式解答完毕，读第二问的题，见许炀拿起粉笔唰唰地写着，想必是会做的，她收回目光继续做第二问。
苏意是掐表做题，到点放粉笔，其他人稍显宽裕，会延长一会儿，这一会儿主要是杜玫星检查苏意做题是否正确的时间。
“新来的，第二问答案多少？”杜玫星挡着苏意的解题步骤和答案问许炀。
许炀回答：“m=2,n=3或m=3,n=5。”
“其他人答案一致吗？”
有的说一致，有的说不一致，杜玫星把苏意的答案放出来，和许炀的一致。
“你把这道题讲讲，苏意你先回座位。”
舒坦了。
苏意坐回座位颇有点开心地看着许炀讲题，她一边赞叹他确实厉害，一边还有点幸灾乐祸，杜玫星指的讲题不光是单纯念步骤，是要把整个过程用到什么公式、怎么进行计算都讲出来，苏意第一次讲题的时候不了解，只有一问的题她讲了半节课。
许炀这十五分钟也不好过，底下坐着的不只苏意幸灾乐祸，有些人差点笑出声来。
一节课上完五十五个人蔫了至少五十个。
第二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张春芳已就位，英语课代表秦楠忙着发卷子，哀嚎四起，却又都不敢嚎的声音太大，多少有些憋屈。
英语课有“三分钟作文背诵”，通常分两个人，一个是苏意，一个是其他人，苏意从第一句往后背，随时停顿，另一个人要准确无误地背出下面一句，另一个人背完苏意也要接上，如此来回。
英语课前没底的都会找苏意演练一遍。
“新来的同学，叫什么？许炀？”
许炀站起来：“老师好。”
“我好不好没用，你英语好不好？”
许炀：“还行……吧。”
“苏意，练练他。”
苏意：“……”
苏意也有点同情许炀了，这是第一天每个老师都要溜一遍的意思。
“周测英语作文背过了吗？”
“背过了。”
苏意松口气：“towhomiters”
许炀：“iorderedasetofbookwormseriesonyourwebsitetwoweeksago,butididn’treceivetheerday”
……
因为学校动工，大课间跑操改成在教室做眼保健操，结束后苏意拿着水杯到教室后面接水，余光里一根电线杆挪了过来，苏意抽水卡。
“有事？”
许炀点点头。
后面还有人排队接水，苏意往旁边走了两步：“你说。”
许炀脸上没有生无可恋，反而像越挫越勇，斗志满满。
“我就是想问问下节地理课有没有什么固定节目？”
“固定节目？奥~”苏意笑道，“没有没有，地理老师的课是最快乐的，放轻松。”
张扬在一边起哄：“不对不对，赵老师就喜欢欺负小孩儿，尤其喜欢欺负新来的小孩儿，许炀，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一看许炀就没懂张扬的梗，苏意往座位走，路过张扬替许炀怼了句：“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哎哎哎，班长，过分了啊，我们可都是你罩着的，你为什么向着他不向着我啊？”
许炀两条大长腿横跨在凳子上，等看到苏意坐下了他才坐下。
他的手型好看，只是因为打篮球和常年写字的缘故，手掌周围和中指关节磨出了茧子，一根05毫米的黑色签字笔在他指尖跳跃，灵动地像在舞蹈。
苏意没应张扬的话，许炀捅捅张扬的后背：“想知道班长为什么向着我吗？”
张扬：“为什么？”
许炀勾起半边唇角，欠欠地说：“因为我长得帅。”
张扬：“……”
华阳高中课程表上午五节课，下午四节课。上午的课一节四十分钟，包含四节正课和一节自习，通常是三节主科加一节副科。
地理老师赵承在张扬气急败坏的时候踏进教室，他走的后门，所以一进门就看到了许炀。
地理老师赵承，这是六门学科里唯一能让大家感觉生命可贵的存在。
每个没有老师的课间总有不少趴着补觉的，几乎所有老师都会让起来出去活动活动，只有赵承会让他们睡，其实有时候真困出去活动活动不一定比睡一会儿管用。
至少赵承是这么认为的。
但上课铃声永远不会迟到。
“呃……”清醒的人知道赵承要开始了，他喝一口茶，吐出吃进嘴里的茶叶，把杯子盖上盖放到许炀的桌子上，抬手指一指苏意这一列后几排，“那个补作业的男同学帮忙看看你后面那个睡觉觉的男同学一时半会儿能不能醒，睡觉觉的同学帮忙看看补作业的同学一时半会儿能不能补完，可以的话，咱们就再等个一时半会儿。”
或者：“昨天作业我大致翻了翻，咦~惨不忍睹，目不忍视，简直是稀奇古怪的要命，都高三了，我亲爱滴同学们，哪位人才？啊？热带雨林的热丢一点，你说说你说说，丢一点怎么下雨，雨量不充沛怎么叫热带雨林，李老师一不在你们就稀奇古怪。”
又或者：“还有呢，亚热带季风气候你给我搬到美国去，你们要不要猜一猜它为什么不叫欧热带季风气候，或者为什么不叫美热带季风气候。”
赵承独有一套上课语音包，二者搭配，简直不要太活跃气氛，而且是天天听都不会烦的那种。
今天他又多了一个调侃对象。
赵承拍拍许炀肩膀，许炀麻了，只是这回赵承没让他站起来，一直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许炀？你是不是高二运动会打篮球上把你们班主任给赢了，现在这个班主任。”
许炀欲言又止：“可能，是……吧，但不是我，整个队都有贡献。”
“不不不，李老师那段时间逢人就说高二有个一米八的小伙子把他盖了。”
苏意不知道“盖了”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似乎不是个好词。
懂球的男生们哈哈笑起来，不懂球的就等着赵承声情并茂地解释，听完解释想笑也笑笑，不想笑就过了。
“好家伙，这刚来一班又让你们李老师火了一把。”赵承模仿今天念通报批评的广播员声音，“请高一一班班长到政教处领回……哈哈哈，苏意，回头让你们李老师请你吃饭啊，这一天天的。”
苏意也麻木了。
不过班上气氛活跃不少，这一段被一班人亲切称为“地理五分钟”，五分钟里有时是纯粹开玩笑调调气氛，有时是用开玩笑的方式进行提问，尤其是碰上上午三四节课或下午的课，不这样都觉得课没法上。
地理课结束之后就是语文课，李文言不在，苏意兼职语文课代表，去办公室抱卷子，人还没走出教学楼许炀追上来。
“班长，你去哪？”
苏意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眼，说：“去抱卷子，下节课做题。”
“多吗？我帮你一起吧。”
苏意蹙眉打量着许炀，走出教学楼相对安静了才说：“你不是因为早晨的事情，想弥补什么吧？”
许炀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苏意嘴角抽搐：“你妈妈说的话那是给咱俩面子和台阶，又不是我真就丢人了，你不用这样，赵老师也是开玩笑的。”
许炀摇摇头：“那不行，怎么说都是让你和老班脸上没光，弥补还是要的。”
“弥补啊，那你不如冲个状元回来，这样什么都能两清。”
“冲状元不是你的事情吗？”
“我觉得你这样有动力的更有希望，要不要试试？”苏意语气欢快，当真不像是有什么情绪。
那既然话到这里，许炀趁机说：“我觉得我还是先试试月考之后坐你旁边吧。”
他说完就很安静地等苏意的回答。
谁知苏意想都没想，说：“那我很期待哦，追上我，你就离状元不远了。”
苏意小跑起来，马尾一左一右地晃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话尾都是上扬的。许炀跟着跑，却始终慢苏意半步，仿佛是不想印证苏意的这句话。
第一次搬卷子有了帮手，苏意乐得轻松，往常往教室去的时候她跑一段就要歇一歇再跑，这回一口气跑上六楼还能和许炀说说笑笑。
只是一班的大众并不想说说笑笑。
“班长，打分吗？”孙沐问。
苏意摇摇头：“不知道，班主任就说把卷子发了，除作文之外所有题都做了，下课收。”
地理课的快乐只一个课间便消失殆尽，快乐是过去的，和现在没有关系。
苏意坐在讲台上，下面皆是埋头动笔的少年人。
她看到许炀撸起了校服外套的袖子，干劲十足。
年级语文单科排名前五名有选做题的权利，比如可以按高考规定小说和说明文二选一，也可以选择都做，总之是有点没什么大用的特权。
可做卷子从来都是上手的事情，只要找到感觉，也就不想跳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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