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玫瑰
郎静也愣了一下，但她马上笑了起来：“秦琨，好久不见。”
秦琨很淡地提了提嘴角，没说话。
“我都忘了你是你们学院文艺部的，”郎静言外有意，她看看冯峥，“难怪冯峥都不回我电话。”
冯峥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学姐，我……”
“没关系，”郎静一扬手，打断道，“在学院文艺部也挺好的。”
她走了出去，出门前瞟了方恺一眼。
辛立冬跳到方恺身边，扫一眼他手里的稿子：“你主持啊？”
方恺好像也是刚回过神似的，点了点头：“嗯，我先过去了。”
方恺走后，秦琨就没再说话，她几天来重燃的热情好像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
冯峥不明所以，看了看辛立冬，辛立冬摇头摆尾，两手一摊，一无所知。
“《你最珍贵》，做准备了！”一位胸前挂着工作牌的男生在门口喊道。
秦琨像没听见似的。
辛立冬一撇嘴：“姐妹，轮到咱们了！”
“哦。”秦琨回过神。
三人朝舞台走去。
方恺正和女主持人在台上报幕。
他听见后门响，扭头看了看，辛立冬对他做了个鬼脸。
他一笑。
倏忽间，他的目光挪到了冯峥身上。
冯峥实在不知道该回敬一个什么表情，索性躲开了他的目光。
只听女主持人说：“下面请欣赏由传播学院辛立冬、冯峥为我们带来的情歌对唱《你最珍贵》，掌声有请。”
两人报完幕，朝冯峥走来。
冯峥盯着地面，朝台上走去。
和方恺擦肩时，方恺在冯峥胳膊上拍了一下。
冯峥吓了一跳：“啊？”
“哆嗦什么？”方恺晃了晃手里的麦克风，“话筒。”
“哦。”冯峥忙接了过来。
方恺特意跳到了台下，和秦琨站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前奏响起。
两束追光打到了冯峥和辛立冬身上。
冯峥调整了一下情绪，朝台下看看。
灯光晃得人眼花，什么都看不清。
他反倒安心了很多。
看不见方恺，他的紧张登时少了大半。
两人按部就班完成了演唱。
秦琨捏着下巴：“整个都挺好的，就是感觉有点干。”
方恺点点头：“你俩是在唱歌，但不是唱情歌。”
冯峥和辛立冬对视一眼，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辛立冬叉着腿，像要罢演似的：“我跟他也情不起来啊！”
方恺想了想：“中间加点动作吧？副歌那部分有一句歌词，什么玫瑰？”
“我要送你红色玫瑰。”冯峥说。
方恺嗯了一声：“就在那送朵花。”
他四下看看，第一排观众席上不知道谁吃剩的盒饭还没扔，有一双用过的筷子。
他扯过一根递给冯峥：“你拿这个模拟一下。”
冯峥一愣，木讷地接过来：“有点想笑……”
“有什么好笑的？”方恺面无表情。
冯峥屁也不敢放了。
音乐又响起。
到了副歌部分，冯峥把那根筷子递给辛立冬，辛立冬接了过去。
方恺马上叫停：“不像送花，像送花圈。”
秦琨捂嘴笑了一声。
方恺一步跳上舞台，迈到冯峥眼前，夺过筷子，扑腾一声单膝跪地，举着筷子仰头盯着冯峥。
他这一连串动作过快，冯峥压根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个黑影突然就跪到了自己眼前。
“加这么个动作就行了。”方恺说。
冯峥忙点头，抬手去接筷子，却发现方恺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方恺抓住冯峥的手，站起身，举在辛立冬眼前晃了晃：“就这样，送花之后的部分，你俩都牵着手唱。”
冯峥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感觉全身像在过电一样。
“行吧？”方恺突然问。
冯峥的视线一直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忙正了神色，把手抽了回来：“行。”
秦琨使劲点了点头：“挺好，挺好，就这样。学弟单膝跪地，够大家八卦的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冯峥抽回手的一刹那，方恺也愣了一下。
工作人员突然一拍手：“哎呀，后台就有花，我去给你拿一束。”
“不要一束，”方恺回过神，“太俗了，就要一朵。”
工作人员点点头，朝后台跑去。
方恺看看冯峥：“再来一遍，带一点感情。”
冯峥眸色暗垂：“好，我知道了。”
这一次，快到副歌的时候，辛立冬目送着冯峥走向侧幕，眼神凄清，好像要送男朋友要上战场了似的。
工作人员把玫瑰花递了出来，冯峥一把接过去，顿感无数根刺扎进了手心，疼得一呲牙。
但他无心顾及，马上深情款款走向了辛立冬，单膝跪地。
尾音还没有结束，秦琨就笑起来：“行，挺好的，这样就可以。送花的时候记住这个位置。”
她指了指舞台中心粘着的一块胶带，又冲冯峥说：“刚才眼神不错，感觉都要哭了。”
冯峥干笑一声。
确实想哭……
方恺看着他：“扎着了？”
冯峥咧咧嘴，点了点头，他摊开掌心，竟有几个小血点。
方恺在他掌心一拍，极不惹人注意地捏了两下：“演出的时候注意一点。”
他跳上舞台，接过冯峥的麦克风，招呼着女主持继续往下彩排。
冯峥始终愣在原地，甚至忘了掌心的疼。
他打了一个寒颤，快步朝后台走去。
回到后台，他才发现冯妈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有接到。
“妈，你打电话了？”
“怎么没接呢？在上课？”
“没有，参加一个活动，我们还没有开课呢。”
“哦……”冯妈沉吟，“对，你还在军训。”
军训与他无缘，但他不打算告诉冯妈：“什么事？”
“是有一点事想要跟你说。同事介绍了一个人，我去见了一下，感觉还不错。我想，还是要告诉你一声。”
冯峥感觉眼前飘过了一道闪电：“妈，什么意思？”
“相亲。”
“我爸……才走不到两个月！”冯峥目瞪口呆，气急败坏，“是不是太快了！”
“这点道理不用你教我。你先听我说，我们只是见了一面，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先相处着看看，现在还没打算结婚。这人是离异的，前妻多年没有联系了，只有一个女儿，已经成家了。”
冯峥气鼓鼓的，他才不管这人是个什么情况：“我不同意！”
“你听我说……”
“你不用说，说什么我都不同意。”
冯妈沉默了。
许久，她平静地说：“冯峥，你是我的儿子，但你无权干涉我的生活。”
“那你是不是也不能干涉我的生活？”
“我干涉过吗？”
冯峥哑口无言，他蠕了蠕嘴唇，竟然落下两滴泪。
“我知道你一时可能没有办法接受，”冯妈说，“所以我先告诉你。这个人倒也不一定成，但我打算开始新生活了。儿子，你爸已经走了，咱们两个活着的人，都得有新的生活。”
挂掉电话，冯峥伏在大礼堂走廊的窗前。
海风吹干了眼泪，在他脸上留下两条痕迹。
掌心隐隐作痛。
他摊开手，红色的血点很快结了痂，大概是因为方恺的掌心太过温热，便封存了那一段流着血的故事。
他也会有新生活吗？
“你在这干嘛呢？”方恺的声音突然飘过来。
冯峥回过神，扭回头，下意识把手背到了身后：“哦，学长，没什么，我接了个电话。”
方恺盯着他的眼睑看了几秒钟，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拐进了洗手间。
大阅兵那天，晴空万里。
上午是阅兵式和颁奖典礼，下午就是迎新晚会。
午饭刚过，大礼堂人满为患。
新生悉数到场，大二大三的学生会成员也都来了。
整个礼堂密密麻麻，保卫处加派了好几个保安来维持秩序。
辛立冬穿着一套黑色晚礼服，瑰红色的绒布装饰着裙边。裙子不过膝，露出辛立冬一双笔直的腿。她今天的妆容很淡，卷发披肩，和平时判若两人。
难得见到有女人味的辛立冬。
“姐，你平时怎么不化妆啊？”
“化了给谁看？”辛立冬不屑，“我才懒得动弹。”
“你很上妆。”
“我知道啊，那我也懒得化。再好看也是给别人看的，我自己又看不着，没必要。”
冯峥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辛立冬可以成为“院草收割机”。
平时不施粉黛的她靠着这份洒脱，足以俘获众生。
“想什么呢？”辛立冬收了化妆品。
冯峥一笑：“没什么？”
“是不是姐太美了，看呆了？”
天！简直是女版孔焕希！
“这么说也行。”冯峥如实招供，拎起礼服，走去更衣室。
辛立冬做梦都没想到冯峥竟然能接住她的桃色玩笑，在他背后哈哈大笑。
冯峥的礼服也是黑色的，很常见的一种款式。
秦琨给他搭配的是白色衬衫。
领结也是黑色的，但外衣口袋的方巾是绚烂的。
他换好衣服走出来。
辛立冬又笑起来：“我的天！你要是没有这张脸，简直就是五星酒店的服务员。”
冯峥呆呆的，照了照镜子。
“你把领结摘了吧。”辛立冬说。
冯峥摘了领结，又解开了衬衫的两个扣子，整个人看起来舒服了不少。
演出开始了。
礼堂里的欢呼声一路飘到后台。
他们的出场书序比较靠后。
冯峥等了许久，看着其他人在休息室里进进出出，昏昏欲睡。
“《你最珍贵》，准备了！”之前的工作人员在门口喊道。
冯峥提了提精神，跟辛立冬走了出去。
工作人员说：“就按照彩排的时候来就没问题哈，不要紧张。哦，对，一会儿方恺会把花递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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