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事
毫无意外，最后两个学院的节目乏善可陈，冯峥他们夺冠了。
一群人在休息室围成了一个圈，来来回回跳跃着。
肖导站在圆心的位置，举着录像机，记录着每一个人的笑脸。
白苏振带着两位校园记者走进来，一个举着摄像机，一个拿着麦克风。
老周最先接受了他们的采访，但是话才说到一半，戴工作牌的女生就来催促：“传播学院派个人去领奖。”
老周忙系好自己休闲西装的扣子，跑去了舞台。
秦琨面对摄像机，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极而泣，抽抽搭搭的，也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
白苏振皱着眉头，一扭脖子：“哎呦！别像没见过世面一样行不行？”
秦琨又高兴又可气，一跺脚：“人家就是没见过嘛！”
大家哈哈笑起来。
冯峥始终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口红、眼线、眼影囫囵个混在一起，把他的脸涂得像幅印象派的油画。
但他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画面，比迎新晚会的礼服还美，比一二九演讲的奖杯还美。
方恺的手突然搭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
冯峥从镜子里看看他，整个房间只有他的妆面是完整的。
石狮子不会哭，但偶尔会笑。
他带着少见的温暖看着镜子里的冯峥，勾了勾嘴角。
一道闪光亮起，咔嚓一声。
两人看过去，只见白苏振盯着相机屏幕：“哎哟！好般配啊。”
秦琨忙凑过去看了看。
照片里，冯峥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方恺站在他身后，两人都看向镜子，好像镜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恺的手搭在冯峥肩上，嘴角带着浅笑。
虽然是一张静态的照片，但秦琨却好像突然被撬动了某根神经。
迎新晚会时的照片浮现在眼前。
但当时她们都只是当成一个玩笑。
这张照片则完全不同，方恺和冯峥看向镜子的目光里透着三个字：不可说。
她的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马上抬手把相机切换回了拍照模式。
“什么照片啊？我想看一下诶！”白晶走过来。
“别看了，”秦琨一挥手，像掸走了眼前的灰尘一样，“来，咱们大家合个影吧。”
众人叽叽喳喳地响应，摆出了在舞台上的各种造型，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是嘁哩喀喳的拍照声。
肖导早就让辛立冬在东门预定了一家饭店。
二十来个人挤在一个包间里，喧哗声快要把房盖掀开了。
老周把奖杯放在了餐桌的最中间，金黄色的奖杯反着光，接受着所有人的朝拜。
冯峥看着奖杯。
那本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塑料制品，只因二十人的努力，才让它意义非凡。
潘越男、孔焕希和徐伟抱着好多束鲜花走进包间，所有女生一齐尖叫起来。
老周已经喝了不少酒，脚下轻飘飘的，他站起身忽来晃去地说：“来，这个我要特别说明一下啊。这是肖导个人掏腰包，送给大家的！大家鼓掌！”
“应该的，应该的。”肖导扬扬手，端起了酒杯，“这一杯，我敬大家，辛苦了，真的是辛苦了。”
他一口干了下去，握着空酒杯在大家面前晃了晃：“诶，我提议咱们做个游戏吧。每个人指定一个人把鲜花送给自己，并且说出原因。”
“好啊！好啊！”辛立冬拍手道，“那被指定的人必须得喝一杯。”
“好！听你的，喝一杯，怎么样？”
大家马上传来一阵起哄般的吁声，一个个都转着眼珠子心怀鬼胎得互相看了看。
“我先来！”辛立冬一拍桌子，举起酒杯，“肖导，你得干一个，我陪你一起干。”
肖导脑袋一耷拉，举起酒杯：“我怎么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啊！”
大家笑起来。
“那你得说个理由啊，大兄弟。”老周玩笑道。
辛立冬斜着眼看向他：“你再叫大兄弟，信不信我一杯酒泼你脸上。”
老周摆摆手：“信。”
“我呢，要说一个小秘密，”辛立冬郑重说道，“有一天，在导办，肖导一推门撞我身上了。”
“这算什么秘密？”老周说道。
“诶！你听我说完，肖导自己可能不知道，那天，我这个……胸啊……疼了一下午。”
大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肖导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举着杯一饮而尽。
喝完，他又倒了一杯：“自罚三杯。”
众人叫好。
冯峥看看秦琨：“真的啊？”
秦琨点点头。
三杯酒下肚，肖导把鲜花举过头顶，郑重得交给了辛立冬。
辛立冬接过鲜花，却一脸愁容：“怎么感觉你像拜菩萨似的。”
“你说对了，”肖导看向众人，“你们辛立冬学姐，就是咱们学院的活菩萨，真的，办公室的工作全靠她。”
众人起哄，又有人起身敬了辛立冬几杯酒。
“来，秦琨，到你了。”肖导说道。
秦琨端起酒杯，扭捏起来：“只能指定一个人吗？哎呦，好难啊。”
她环视一周，自己竟然突然笑起来，急得直跺脚：“真的好难啊。”
“你别磨叽啊！”辛立冬斜着眼看看她，给她使了个眼色，“该指谁就指谁。”
秦琨一闭眼：“好吧，方恺！”
方恺一笑，喝了一杯酒，把花递给秦琨。
肖导带头起哄：“你们俩这是有故事啊？”
“啧，”辛立冬一皱眉，“人家是搭档，肖导你怎么这么八卦！”
“我错了，”肖导马上说，“搭档，对对，搭档。”
大家都笑而不语起来。
秦琨心满意足地坐了下去。
白晶站起身：“那就到我啦，我可是要快到斩乱麻了哦！”
她看看冯峥，冯峥一愣，指了指自己。
白晶点点头：“这次整个我们排练的过程，冯峥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我看好你哦，小学弟。”
冯峥颔首，喝了一杯，把花交给她。
他下意识看了潘越男一眼，潘越男扶着白晶坐下，冲冯峥笑了笑。
“轮到方恺了！这个我们可是充满期待啊！”肖导说着，看向了秦琨。
“你看我干嘛！”秦琨叫到。
肖导笑起来。
方恺并不理会大家的玩笑，盯着酒杯略一沉吟。
他扭过头，看了看冯峥。
冯峥顿感自己心脏都要骤停了，直勾勾盯着饭碗，大气都不敢喘。
“焕希。”方恺说。
孔焕希一愣，旋即笑了，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众人都很意外，翘首以盼方恺要说出的理由。
“你懂我意思。”方恺说。
“我懂。”孔焕希把花递给方恺。
冯峥夹在两人中间，不明所以。
他看看孔焕希，孔焕希眉毛轻挑，扬了扬下巴。
“肖导啊……”辛立冬捏着酒杯，“你看见了吧？这才是真正的有故事呢……”
“什么故事？你们谁给我讲讲啊？”肖导红着脸颊，像两块高原红。
辛立冬一只手杵着下巴，笑而不语。
她叹口气，看看秦琨。
秦琨马上笑起来：“冯峥！该你了！”
冯峥还沉浸在方恺和孔焕希给他带来的一头雾水里，猛得回过神，想了想：“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姐？”
他用眼神指了指秦琨的酒杯，秦琨笑起来，一饮而尽。
她抱着鲜花站起身，走到冯峥身边，冯峥忙站起身接了过来，两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秦琨眼底竟湿了：“姐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你。”
秦琨一哭，整个酒桌的画风就变了，不少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觥筹交错间，他们互相指定着那个想要感谢的人，诉说着潜藏已久的心里话，或姐妹情深、或称兄道弟、或暗送秋波、或明目张胆……
送花环节结束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醉眼朦胧。
秦琨手舞足蹈得说着什么。
冯峥胳膊肘撑在桌子上，默默看着她。
他想起刚入学时那个宿醉的夜晚，秦琨也是现在这副模样。
那一晚，她跟老周就像要拜把子似的，老周说一定全力支持秦琨的工作，秦琨说一定要拿回一个大奖。
他们都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想到这，冯峥也湿了眼眶。
临近封寝的时间，老周去买了单。
众人意犹未尽，嚷着要去ktv包夜。
肖导自然不许，他摆摆手：“大家听我说啊，咱们高兴归高兴，但是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辛立冬喝多了，像个尸体一样挂在老周身上，哼唧了两声。
肖导看看她：“再说，你们学姐都喝成这样了。”
辛立冬一扬手：“我没喝多。”
肖导顺势扯过她，跟老周一起扶着，朝门外走去。
徐伟忙跟了上去，像个护卫似的。
众人有点扫兴，面面相觑。
一个学妹和另一个人耳语一阵，两人眼睛一亮，跑到秦琨眼前：“学姐，我们……”
秦琨望了望肖导的背影，一笑，点了点头，一根手指抵在唇间，嘘了一声。
学妹开心得要跳起来了，拉着大半的人迅雷不及掩耳地跑去了ktv。
秦琨看看方恺：“你回宿舍？”
方恺摇摇头：“不回。”
“去ktv啊？”
“不去，”他拎起包，“我还有事。”
说完，方恺便顾自走了出去。
他的步速依然很快，而且很稳，好像滴酒未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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