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长跑
冯峥见状也没再说话，踩着三个人的影子一并回到学院。
一行人还没走到，就已经收获了学院一片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运动会就是这样，能跑能跳的比体力，上不了场的比嗓子，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小学院，第三名已经是非常值得大叫特叫的成绩了。
孔焕希在看台下给大家鞠了个躬，不尴不尬地笑笑，和老周、肖导、潘越男等人分别击了个掌，不咸不淡地走回看台最后一排，安静得坐下，两只眼睛直勾勾的，一副继续认真看比赛的样子。
冯峥扭头看了他一会儿，只见他表情严肃，像是个教练，好像赛场上的都是他的队员。
冯峥噗嗤笑了。
“你笑个屁……”孔焕希动也没动，只悠悠地飘来这么一句。
“校草怎么一下就老实了？”冯峥憋着笑说。
孔焕希一皱眉，扭过头斜着眼看冯峥：“我怎么才发现，你挺欠儿啊？”
“哎……”冯峥故作愁思叹了口气，“啧啧，花瓶，好看不中用。”
“你放屁，”孔焕希说，“第三也是咱们学院有史以来最好成绩了好吗？”
冯峥发出一连串啧声，一脸嫌弃：“你看，瓶嘴还挺硬……”
孔焕希被怼得没话说，一把勾住冯峥脖子，把他的头死死按在自己肚子上：“我看你皮又痒痒了是吧？硬吗？还硬不硬？硬不硬……”
冯峥整张脸贴在孔焕希身上，想笑，又憋得喘不过气，两只手呼噜着，嘴里支支吾吾讨饶。
“服不服？”孔焕希问。
“服！服！”冯峥忙说。
孔焕希咬着牙松了手。
冯峥坐起身，头发已经乱成了草。
他捋着头发一转身，刚好和辛立冬对视，只见辛立冬一脸惊恐：“弟弟，这可是光天化日的公共场合啊……什么就硬不硬的啊……”
冯峥一愣，猛得反应过来，满脸尴尬。
辛立冬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再说裤兜里那一个还不够你闻的啊？还得贴身上？”
冯峥一听，立马瞪着眼看秦琨。
秦琨已经笑得直不起来，只摆了摆手，表示无奈。
哎，是啊，辛立冬怎么会放过这种笑话呢？冯峥摇摇头。
运动会第二天，冯峥他们学院依然表现平平，肖导眼见比赛拿名次没什么大希望，对精神文明奖的追求更热烈了。
他严令禁止打伞，一帮人就那么在大太阳底下硬扛了一天，一个个都像是被晒蔫的茄子，没精打采的。
直到第三天，5000米比赛就像是一场大雨，因为有孔焕希的参赛，“茄子”们像是等来了一场翘首以盼的春雨，他们主动收了雨伞，挥舞着充气棒，热情洋溢地等待着难得的灌溉。
秦琨站起身，手里捏着充气棒，扭了扭腰：“哎，终于等到了。”
冯峥哈哈大笑：“要我说，前两天咱们学院都不用来，就最后来这一下就行了。”
“哈，”秦琨一笑，“你说孔焕希能拿冠军不？”
“不知道呀，我对这事没概念，”冯峥说，“你看他平时训练的那个速度……”
“嘿！”秦琨说，“他要是平时那个速度，应该就没问题。”
“请参加男子5000米的运动员到检录处检录……”两人正说着，广播里传来了检录信息。
孔焕希正在看台下热身，扭身回头看看大家，招了招手，看台上一阵欢呼。
冯峥瞧见孔焕希的眼神特意往他这边瞟了一眼，便挥了挥手里的充气棒。
他目送着潘越男、辛立冬等人陪着孔焕希往检录处走去。
发令枪一响，聚成一堆的运动员一齐慢悠悠地跑出起点，那速度，就像是潘越男牵着白晶在散步。
冯峥一皱眉：“姐，这就是战术对吧？”
“是吧，去年也这样，”秦琨说，“长着呢，后面且看呢。”
冯峥哦了几声，眼见着孔焕希跑了过来。
他跟着学院的人一起喊了几嗓子加油，又目送孔焕希跑远。
一圈之后，所有运动员都变成了一个竖排，但是前后两人之间也差不多就是一步的距离。
每一次孔焕希路过自己的学院，整个看台上都是一片尖叫。
孔焕希大气都不用喘，像玩一样，时不时笑着跟大家招手。
5000米比赛跟其他短跑项目不同，没有什么预赛，每个学院报上去两个人，直接就是决赛，所以跑到三四圈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坚持不了，主动退场了。
整个跑道上的人越跑越少。
这么来看，这前面的几圈，就跟预赛差不多。
冯峥心里嘟囔着。
五六圈下来，运动员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孔焕希路过学院看台的时候，也不嘚瑟了。
冯峥竟然突然有点紧张，“孔焕希不嘚瑟”是一个信号：真正的比赛开始了。
六圈之后，差距逐渐显现出来，整个学院沸腾了：孔焕希排在第一位。
“孔焕希！孔焕希！孔焕希！孔焕希！……”
开始的几圈大家还会喊喊加油，甚至隔三差五的喊几次早就设计好的口号，回响之间是满满的□□。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就只剩下喊名字了。
前排靠近看台栏杆的同学，握着充气棒使出吃奶的劲猛砸栏杆，甚至没有充气棒的同学，就捏着空矿泉水瓶跟着砸。
哐哐，孔焕希！哐哐，孔焕希！哐哐……
这完全不同于冯峥去参加的文艺比赛，紧张的是台上的人，台下的人是观众、是看客。
体育比赛的看台上，好像坐着的全是运动员，只不过孔焕希在替他们跑，所有人在鼓舞所有人。
孔焕希跑过第六圈。
冯峥看看表。嗯。9分钟。
一圈90秒，这样的场景他每天都看。
他在一片喧嚣中环顾了一圈，像一台摄像机扫过一张又一张激动的脸。
秦琨难得声嘶力竭。
身边的同学个个面目狰狞，全然没有人在意“表情管理”。
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点热血：这是属于孔焕希的高光时刻，这样的时刻，只属于孔焕希。
“快喊呀！”秦琨一棒子砸在冯峥身上，“你怎么这么淡定！”
冯峥回了神，再往前看去，视线早已被前排站起来的同学挡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眼前一帮人毫无章法的“啊啊”乱叫起来。
他赶忙抬脚站到了看台椅子上：第二名的运动员正在加速，眼看着距离孔焕希越来越近。
正是这时，孔焕希路过学院的看台，叫喊声又高出一浪。
他回头看看第二名的距离，转头冲着看台上的同学们笑笑，招了个手，满脸都写着“没问题”。
这稀松平常的打招呼表情，放在平时没人会注意，放在这个时候，就成了无畏的英雄主义，一帮女生快要把肺子喊出去了。
孔焕希踩着不被超过的速度，又跑过了两个弯道，然后就有了一个很明显的加速。
虽然是在对面比较远的跑道上，大家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个加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减过速度。
第二名明显体力不如他，虽然还保持着自己的速度，但是和他的距离越来越大了。
“孔焕希！孔焕希！”秦琨连蹦带跳地大叫，冯峥侧眼看着，生怕她从椅子上掉下来。
“姐，你注意一点！”冯峥喊道。
“啥？”秦琨挥着充气棒，“你说啥？”
“我说！你注意安全！”冯峥重复道。
秦琨根本没管他在说什么，索性蹭得从椅子上跳下来，拉着冯峥往看台前面跑去。
两人冲到栏杆前，刚好孔焕希跑了过来。
此时，第二名已经被他落下半圈了。
辛立冬靠在栏杆前像疯了一样胡乱叫喊，如果没有栏杆拦着，估计她早就飞出去了。
见秦琨跑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抓起秦琨的肩膀一通乱晃。
秦琨也跟着她乱喊些什么，没人听得清。
整个体育场都沸腾了，全场的人都盯着孔焕希，也不管自己是哪个学院的，只要孔焕希路过，就是一阵阵的助威声，5000米，成了孔焕希的表演赛。
“啊！啊！他叫你！”辛立冬一只魔爪捏住冯峥的胳膊，晃得冯峥生疼。
冯峥回过神，眼见孔焕希跑了过来，嘴角带着笑意，冲他勾了勾手指。
“快去啊！”辛立冬没等冯峥反应，弯腰提起一瓶水塞到冯峥手里，“快！快！”
冯峥哦了几声，扑腾扑腾跑下看台，跑了过去。
他一边跑一边拧开水，在跑道内侧，和孔焕希并肩跑着，他举起水瓶：“要水吗？”
孔焕希呼吸匀称，没说话，摆了摆手，只笑着看他。
冯峥一愣，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我不需要水，但我需要你。
冯峥嘴角提着笑意，举着水瓶的手始终没有放下，陪着孔焕希跑了半圈，拐过一个弯道，一抬眼，竟然看到第二名就在前面。
没等冯峥反应过来，孔焕希一把捏过冯峥手里的水瓶。
冯峥被他吓了一跳，扭头看时，只见孔焕希一口没喝，一股脑全部浇在了头上。
水珠顺着发丝流下来，在孔焕希的剑眉前形成一道雨帘，映着阳光，熠熠生辉。
他把空水瓶塞回给冯峥，甩了甩眼前的头发。
冯峥被他甩了一脸水。
因为眼前是一条笔直的跑道，孔焕希根本不看跑道，只是眯着眼盯着冯峥看。
阳光在冯峥下颚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冯峥笑着挑挑眉：“看个屁啊你！”
孔焕希没说话，粲然一笑，脚底下又加了一次速。
这一加速，冯峥就有点跟不上了，他索性穿过草地，在跑道对面跟孔焕希相遇，那里也刚好是学院的看台，第二名也刚好跑到那里。
只见孔焕希又快了几步。
扣圈了！
单纯的叫喊已经无法表达同学们的热情了。
肖导、老周、辛立冬、潘越男，甚至徐伟都跑了下来，站在跑道边上，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冯峥什么都听不见，只是看着他们的嘴都在动。
他在秦琨张大的嘴巴上看到了“冯峥”两个字，紧接着又一瓶水就从秦琨手里飞了过来，冯峥几乎同时把手里的空瓶子丢给秦琨。
两人双双接稳，无缝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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