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思念
月光皎洁,树影婆娑。
菊园中的躺椅上,方玉箫静静的躺在上面,星点月光洒在身上,散开的墨发有些已经快要垂到地上,宽大的青衫未系腰带,随意的着在身上,似是已经入睡了,脸上神情悠闲,借着月光,让人忍不住的细细打量着,眉峰似剑,透着英气,眼部轮廓立体,鼻形挺立,这应当是刚毅之人才有的外貌吧。
“师父!”
感觉到有人忽地扑到自己身上,一双手搭在自己的腰侧,熟悉的菊香扑入鼻中,“舍得回来了?”方玉箫睁开眼就看到许净颜下巴枕在自己身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师父怎么知道是我?每次都是这样,师父都没有一点惊讶!”许净颜略显失望的撅着嘴嘟囔道。
方玉箫似乎很疲劳,淡淡的说“除了颜儿,谁还有师父制的菊花香水!本来两个月就应当回来的,整整迟了半个月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情,师父不必担心,颜儿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许净颜想到这一个多月来一直跟着自己的江楚白,“只是从乌家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有趣的人!”
“有趣的人?”方玉箫微微坐起身,很感兴趣的问起。
“嗯。”许净颜放开师傅,换了个姿势,双手托着下巴,胳膊肘依旧戳在躺椅上,此时俨然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
“我按照师父交代的,在喜宴结束后,就启程回来,没想到,有个自称是江楚白的人,一直跟着我,这一路上我本来都想甩掉他的,没想到此人轻功了得,每一次都被他追上,在路上也为我挡了几次麻烦,虽然以徒儿的武功根本不需要他出手,但是有他出手我倒是省了很多事。”
江楚白?方玉箫在脑里搜索江湖中江姓之人,“又是哪家不怕死的公子哥?”
“他并未说其它,我也没有问,总之是个纨绔无耻之人,要不是他之前在路上帮过我,我定是不饶他,刺瞎他眼睛还算是轻的呢,哼!”许净颜想想那双不怀好意,□□裸的贪婪样子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看来这个江楚白真是惹着我们颜儿了。”
“师父不是教导我,面对那些人,就应该像无依姐姐那样不能手软吗!”许净颜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立马住了嘴。
方玉箫听到这句话,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师父,您还在想无依姐姐吗?”
想,很想,不过他又有什么资格想她、念她。
可是她已经死了十年了。不过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当年师父为了无依姐姐宁愿和二师伯大打出手……”
“当年要是我没有执意带她回来,如果不是我强硬的要她留在我身边,她就不会死,现在想想是我太过自负,以为能护她周全。”
“可是当年无依姐姐确实是做了很多错事,这怎么能怪师父呢!”
当年无依死后,方玉箫终日沉溺在自责和痛苦中。
整整十年,这十年里她以徒弟的身份,留在菊园,陪着他,可这十年里他还是没有忘记那个人。
“在邀月楼里的十年我虽未与她一起经历,但是我知道,她急着离开这里,因为在这她一点也不快乐!每个人都说她心肠歹毒、出手狠辣,可是我知道,她只是承受了太多!”
方玉箫深吸一口气,似是忍着极大的痛楚和因思念而带来的悲伤与痛惜“是我对不起她!”
“师父,您别这样折磨自己,我想无依姐姐不会怪您的!当年那种情况,谁都预料不到!”许净颜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她当年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有些事不大懂,不过这十年来,她似乎真的明白了,他的师父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已经死去十年的人。
他在用十年的无欲无爱来惩罚自己。
不想在他人面前过多谈论,方玉箫收好情绪,淡笑,“下次下山,让你师弟跟着,也好护着你!”
许净颜知道他的心思,也敛好情绪,回道:“不用的,师父,我可是当师姐的,哪有让师弟们保护的道理。”
许净颜站起身,走到一片菊花前,随手摘下一朵开的旺盛的花,拿到鼻尖闻着花香,“师父,我在山下茶馆中听到一些落选的人,抱怨颇多,今年师父可是收了什么得意的徒弟!”
方玉箫看着站在花丛中的许净颜,时间似乎是真的飞快。
当时边界之地匪患不断,方玉箫只身前往,看到一伙匪寇,正在追杀逃荒的难民,并抢劫财物,方玉箫拔剑刺向那伙人,挥动之间,刚刚还面目狰狞,胡作非为的人,此时已经伏尸于地。
经过刚刚匪寇的虐杀之后,活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们对方玉箫又是感谢又是跪拜的,方玉箫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待人们走后,方玉箫牵着马也要离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你为何不走?”
小姑娘见方玉箫在与自己说话,便跑到方玉箫面前,仰起头,一张沾满泥土,甚至还有点点血迹的脸上,脸上满是害怕和畏惧,“我没有地方可去,大哥哥,你带着我吧!我可以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只要大哥哥带上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带上她?这么一个小娃娃,如何带得了她?“你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在逃荒的路上他们就带着弟弟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
小姑娘摇摇头,“我睡醒了,就不见他们了!”
方玉箫此时也有些明白了,看来是她的父母将这个孩子丢下,带着儿子活命去了,毕竟多一个就多份口粮。看来这是个可怜的孩子。
小姑娘看方玉箫沉默着,怕他不愿意带着自己,仿佛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伸出脏兮兮的小手用力的抓住方玉箫的胳膊,眼里此时也是满含泪水“求求您,带上我吧!”
“师父?师父?”许净颜推了推愣神的方玉箫,“师父在想什么?”
回过神的方玉箫笑着道:“没想什么,只是想起了颜儿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十年的时间很快啊!一晃为师都老了!”
恍惚间,心口一阵收紧,带许净颜回楼中那一年,也正是自己与无依初识那一年,若是没有遇到自己,或许她……!
“呵!”许净颜一笑,“师父怎么会老呢,师父才比颜儿大几岁!师父就是这些年不喜欢出去,为人又低调,很多人都没见过师父,不知道师父是何等风华绝代的人物,都还以为师父是什么白胡子老头呢!”
“颜儿就是会哄为师高兴!是啊!当时刚收了你做徒弟,让你叫师父,你还不肯,还嚷嚷着要叫哥哥!”
方玉箫突然想起,当年无依与他玩笑之时,也曾说要拜自己为师,自己也曾答应她回到楼中,会教给她几招防身,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不过若是她还活着,当年也是打算借着那次机会逃离邀月楼吧!
“师父总是拿颜儿寻开心。”许净颜脸上一红,“师父还未回答颜儿呢,今年新收的弟子怎么样?师父可有看重的?”
“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倒是你二师伯那里人才不少,明日可以去你师伯那看看。”
许净颜忿忿道:“外人都道二师伯如何如何厉害,可他们不知道师父的本事,一个个的都挤破脑袋,当真是有眼无珠。”
“你二师伯自是厉害,不可胡说。”一阵凉风吹来,方玉箫拢拢身上的毯子。“下次再出言不逊,就面壁思过去!”
见师父有些不悦,“我知道师父,颜儿错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面壁思过可不好受,一个人在崖上,想想都无聊。“师父最疼颜儿了,千万不要罚我,大不了罚颜儿给师父打扫屋子,替师父研磨,为师父捶背!”说着手便不自觉的握成小拳头,捶起来了。
“到了成家的年纪了,撒娇的毛病倒是有增无减。”方玉箫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似是很享受这种待遇,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许净颜默默的看着躺椅上的人,月夜寂静,她知道自己的师父是最优秀的人,只是自从十年前他的师父就变了,那个风流洒脱,锋芒毕露的人也随着那个人离去了。
许净颜头枕在方玉箫的身上,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一下一下的有力的心跳,“颜儿不成家,颜儿想要守着师父一辈子。”
这句话说的太轻太低,不知躺椅中轻轻酣睡的人有没有听清。
只是刚刚闭眼的人又睁开眼,注视着空中朦朦月色,神思陷入无垠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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